《游龙惊梦录》香布初莱

3、第 3 章

　　往生谷，因其能聚生灵死魄而得名，传说人皇不愿夫人往生，踏入轮回，便差人建了这霓清楼，时隔多年，人皇的愿望早就不再是此处存在的理由，而是逐渐演化成了一个江湖与朝堂之间的流转地。谷中雾气四季不散，只在月圆之夜照见月光之时才会散开，夜色幽幽时，谷中盛放着凄艳的哀泉花，色如琉璃斑斓，质如宛若破碎的镜湖水面，囚禁千年的幽魂不散，每一朵哀泉花，都似无声诉说的回眸，盈盈切切。

　　千万瓣色泽冰透的哀泉花瓣乘风而起，山谷霎时幽香满溢，一道顷长的人影立在栏杆前，望着这风景，这人以薄纱覆面，满身华贵，清风吹起了他的一缕发丝，他眼波柔柔，叹道：“小十七可不能知道这个地方啊。”

　　说罢摇着扇子转身离去。仅仅数息间，几个暗影就追踪至此，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有怀疑之色：“这里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

　　另一人嗤笑道：“我看你需要多休息休息，别被这满谷的瘴气迷住了神智。”

　　说罢眼神一厉，耳边几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他耳力惊人，这般在常人耳中几乎不可闻的步法，在他耳中却危急万分，用刀鞘击晕了身后偷袭的人。扒下那铠甲的面罩一看，地下那人的眉心处竟然浮现一种青绿色的纹路，蹲下细细查看，却变了脸色“不好！快通知陛下，有人擅闯霓清阁。”

　　“哎，等等，你看这死者的眉心有一道青色的纹路，你觉得这像不像...“

　　两人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均看到了凝重之色。

　　在江湖中失传了的术法，会用这种摄魂术的家伙早就该绝迹了才是，竟然能入往生谷如出入无人之境，还能操控住死士，这件事恐怕不简单。”

　　赵武赶忙捉住李四准备发射信号的手，狠狠地瞪着他，低斥道：“你不要命了我还要命！你再仔细想想，刚才我们是不是没发现任何人的气息？那这也有可能是出了细作！你要是发信号，陛下知道了，我们除了死路一条没有别的出路！”

　　李四挣脱开赵武的手，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好啊，赵武，陛下待你不薄，你不尽心尽力侍奉陛下就罢了，如今你却有这种欺君的念头，看来，我是不能留你了。”

　　李四怒睁双眼，大吼一声“今日，臣要为陛下清君侧！”说罢便举起白刃砍向赵武，赵武夺过李四手里的密信，就地一滚躲过了这一砍，定睛一看，那刀已经在地上留下了一道二指深的刀痕，冷汗从赵武的脑门上淌了下来。

　　赵武口中急急辩解道：“李兄！这么个鬼地方，咱兄弟俩守了二十年有余也没守出个什么名堂来，你看这二十年间这地方安静得跟座墓似的，你不说，我不说，陛下远在朝堂，怎么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你我兄弟俩都是各有家室的人，且身上也就有些功夫傍身，随时都能被统领给换掉，丢了官衔不说，家里小儿也只能喝西北风了！”

　　李四顿了顿刀势，就在这一瞬间，赵武瞄见了破绽，劈手砍晕李四，方才瘫坐在地上呼出一口气：“这死脑筋的李四，差点要坏了我的大事。”说罢认命地拎起地上两个人，朝密道走去。

　　密道瞬间亮起一道道烛火，只见密道尽头有一人正负手等待着，长发及腰，不束冠带，转过来的是一张年轻的脸。

　　“丰禾，我交给你的差事都办完了？”

　　丰禾单膝跪下，抱拳行了一礼：“是，少主，这二十年，小人卧底霓清阁，发现这阁主常年云游在外，行踪莫测，而这阁是为何而存在则是有关...大梁国师。”

　　“大梁国师？很好，你果真没叫本座失望。”少年郎轻轻抬起丰禾的下巴，道：“说罢，想要本座奖赏你什么？”

　　丰禾垂下头，战战兢兢地说到：“小人...小人只求少主能饶过属下一命。”

　　一阵轻笑响起，“呵呵呵...本座何时说过要拿你的性命？你这条命在本座眼里又值几个钱？”

　　“...谢，谢少主不杀之恩...”丰禾跪拜过，起身，冰晶在他的背后已经结了密密一层，怕是冻伤了后背的经络。

　　李四幽幽醒来，身体已经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逋一抬头，就是一双阴森森的眼睛：“李兄？醒了？”

　　“师兄，你真要杀了他呀？”一道悦耳的女声随后响起。

　　李四一个激灵从昏睡中苏醒，一睁眼却和和一双幽亮发绿的大眼睛对视，他吓得大叫：“啊啊啊，妖怪啊！”随即一抽抽，又昏了过去。

　　一道声音无奈道：“灵儿，别捣乱了。你看，你把他吓昏过去了，这还叫我怎么审？”

　　名叫灵儿的少女正倒挂在梁上，飘带和长发如瀑垂下，虽然一头秀发极美，但是灯光昏暗的牢房里就能依稀看见一对幽亮的瞳仁和倒悬的长发，形容诡异，自然会被误认为夜晚出没的妖魔鬼怪。少女闻言，身上丁零当啷一阵响动，繁多的饰品发出一阵杂乱又清脆的磕碰声，足尖轻点地翩然落地。

　　“我怎么知道这人胆子这么小嘛，再说了，这家伙忒没礼貌，竟然叫本姑娘妖怪！”

　　少女顺势抱住了身边人的胳膊，可怜兮兮地靠在他肩上，说出的话却极为狠辣：“师兄，这人都这么骂我了，你待会可别让他好过！”

　　“好吧，帮你报仇。”听闻这般恶毒的话被叫做师兄的人也只是淡淡说到，无奈地用折扇敲了敲少女的头，倾身点了个穴位，李四就幽幽转醒。

　　师兄含笑说道：“李四，你收了好处，却不办事，赵武可比你有用多了，那本座又留你何用？”

　　“说到底是你自己不争气，极天阁不养无用之人，下了黄泉之后，也别怪本座心狠手辣了。”

　　“等等！阁主，我有要事要禀。”

　　“哦？”

　　李四变了变眼神，想起答应那人不要说出来的事情，内心挣扎，痛苦不堪，却只能咬着牙说道：“先帝薨时，曾抱着一个襁褓殉葬，可半年之后，当今圣上开棺验尸，却发现那个婴儿已经是垂髫小儿，而先皇的尸身，却没有腐烂分毫！”

　　“这么说来，灵儿，这应该是你垂涎三尺的驻颜之术吧。”阁主不接话，反而转问灵儿。

　　灵儿如花面容不断地抽搐着，仿佛受了什么刺激，在原地来回踱步，歇斯底里的吼道：“那个贱种，居然还活着！扭头凶恶的神情仿佛地狱来的恶鬼，箭步冲过去抓住李四的衣襟，关节用力地发白，浑身的饰品叮叮啷啷地作响，仿佛骨头都在颤抖一般，咬牙切齿地说道：“再说一遍！说得详细些！”

　　“啊，是，是，”李四害怕地低着头，说道：“小姐想必也知道，光武一族的人在百年前曾受蓬莱人的眷顾，因此获得了许多本不应属于凡人的气运，想到得到成仙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皇家嫉妒，拿光武族人的性命胁迫，强行下旨要娶光武氏的千金为妻，也就是原来霓清阁的阁主。仙人终究不能插手凡间事。可光武氏却人丁渐衰。然而，这一切都源于大梁国师，先皇嫉恨国师偏爱光武，舍天家而不顾，强行与光武女结合，诞下一子，名为缪。此后，国祚日兴。光武一脉却被几大世家孤立，渐渐人丁衰落。”

　　阁主冷笑，“你说的不错，光武一脉最终家道中落，你眼前的人，就是被光武留下的小姐。”

　　灵儿嘴里还在咒骂着，“那个贱种，那个贱种，那个贱种”

　　“不仅委身于那个男人，竟然还不知羞耻地诞下一子，阿姐，你在人皇身边多年，不仅没有亲手手刃仇人，竟然还留着和那个男人生下的肮脏的血脉。那就是你背叛家族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