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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拾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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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nus的邀请函在华国的下午两点发到了喻瑾仪工作室的邮箱里。
现在管理邮箱的是桃叶，她俨然已经算是一个合格的经纪人了。
乍然看到那行发件人名字时，她愣了好几秒，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是那五个字母：Venus。
她惊疑不定地点开，玫瑰金底色，复古的花体英文logo，遣词无一不用心，她通读全篇后，不太敢确信自己的感觉。
莫名的有一种Venus在高攀我们喻哥的错觉？
她抱着电脑去隔壁找喻瑾仪。工作室创立后，喻瑾仪在离自己公寓不远的一个小区里租下了一套小平层，两百多平，容纳整个团队十个人绰绰有余。
喻瑾仪单独辟了一间安上了隔音板作为他的琴房，平时练习都在里面。桃叶敲了两下门，喻瑾仪便出来了，他卸了妆不久，发梢仍是半干。
“怎么了？”他缓声问道。
桃叶还处在大脑宕机状态，懵懵地摇了摇头，把电脑递给了他。
喻瑾仪眯了眯眼，瞅了她两秒，接过电脑，低头看去。
Venus的logo十分醒目，花体的英文字母尾端攀着暗金色的藤蔓花纹，他眸光认真，仔细读了整封邀请函，最后在落款处定睛。
拾贰
那不是一个手写的签名，而是一枚印章。方方正正的红框，红底，雪白的两个隶书小字：拾贰。
这个词作人，他久仰大名。
而Venus的邀请，确然在意料之外，他也确实受宠若惊。
据他所知，Venus还从来没签约过华国艺人和歌手，唯一的一个还是外籍华裔。
Venus自解体重组后一举登顶维国第一的唱片公司，一直以来自视甚高，自持白璧之身。他如今身陷舆论中心，所有资本无不是避之不及。Venus怎会发来邀请函？
他将目光从那枚印章上挪开，再度重审这封诚意满满的邀请函。
一张专辑，十首歌曲。
顶级词作人亲邀，赴Venus总部录制。
“所以，喻哥，你去吗？”桃叶问道。
答案是必然的。
Venus的邀请，没有人会拒绝。
邀请函上没有明确的日期，喻瑾仪回信时附上了这个问题。
Venus的回复很快，这一回的用词不如邀请函上一般令人头皮发麻的尊敬，多了丝随意，却也不会让喻瑾仪觉得随便，反而添了分亲近。
回信人说，按他的时间来。
喻瑾仪便又回她，明天就过去。
这一次，许久才有回音，仅四个字加上一个地址。
喻瑾仪回了“谢谢”，对方没有回信。
他关闭邮箱，起身拿上手机，走到阳台，回身将通往房间的门关上。
“楚导，开机时间确定是十二月底吗？”
“没错，怎么了？”
“Venus唱片公司给我发了邀请函，我明天会去他们总部录制，可能要一个月左右。”
楚衡惊讶完真心为他高兴，“恭喜你，瑾仪！时间你不用担心，如果赶不及我们就明年开机。现在你的事最打紧。”
喻瑾仪心底发暖，唇角噙着笑，道：“谢谢楚导。”
挂了电话，喻瑾仪望着雨过天晴后的天幕，薄云之中可见一道彩虹高挂，横亘在空中。
另一片天空，只有赤白的太阳，地面灼得烫脚。白金色的发丝在日光下泛着光，Melville拎着两袋东西逃命似的窜进了门。
甫一上二楼，一把灰尘扬在了脸上，他登时给呛得连打三个喷嚏。
“如昳！你搞啥呢？”他捂住口鼻吼道。
温如昳一使劲将柜子推到楼梯口，道：“把这个给我扛出去。”
Melville瞠目结舌，“你扔它干嘛？不是，你喊我来就是让我给你干活的？”
女子没心没肺地接过他手里的两个袋子，扔到沙发上，转身又抱着个扫地机器人研究，还不忘朝他眨了眨眼，轻笑一声：“对啊。”末了又加了一句，“有客人要长住，我得把房间里清扫一遍。”
客人？长住？Melville给一把灰尘迷了眼，可脑袋清明得很，随即明白过来，“我的天！你是要跟他......”
他揪着两条眉，“如昳，你可真是......”Melville站在柜子一侧，望着正蹲在房间中央研究扫地机器人的女子，恍觉她其实年轻得过分，堪堪十九，与她同龄的还在大学，她却已经在广阔天地里闯荡，功成名就。
转而忆起了喻瑾仪的年纪，二十有□□华正茂，与温如昳也恰是般配。只是......他考虑到了一点，正了正神色，喊了声如昳，后者挑了半边秀眉，抬了抬眸，“干嘛？”
Melville严肃道：“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呵，你可以选择不讲。”
Melville看她低下了头继续捣鼓那个扫地机器人，气急，抬手抹了把脸，高声道：“如昳，你还没到你们国家的法定结婚年龄呢！”
温如昳停下动作，秀眉微蹙，眸中有一瞬的茫然。
扫地机器人底部的刷子转动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它脱了手，开始沿着设定好的路线清洁着地毯上的灰尘。
温如昳想了半晌，忽而莞尔，眼尾都染着笑意，“你是觉得我跟喻瑾仪住一起会很危险？”
Melville点点头，“你看你，年纪还小......”
“你想多了。”温如昳慢悠悠起身，抽出张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沾了灰的手指。
美人柔荑，甲色浅粉，指尖红润，她细细搓着指缝，笑问：“你觉得我会吃亏？”
Melville道：“你十九，他二十四，难道他吃亏？”
温如昳嫣然一笑，“你要担心的真不是我，和我住一起，危险的一定是喻老师。”
她理了理发梢，看Melville还是一脸不信，嗤了声，也不再多言，提了他带来的两袋零食走向冰箱。
她十七岁时就对喻瑾仪图谋不轨，肖想了人家这么久，终于要把人勾到自己面前了。
危险的当然是他喻瑾仪了。
她温柔又干净的喻老师。
翌日，维国时间十三点，喻瑾仪带着桃叶抵达了Venus唱片公司。位于燃叶兰湾东南角的Venus大楼，极富解构主义风格。独特的建筑风格让见识尚浅的桃叶眼含惊叹，她愣愣地盯着那些扭曲反常的线条，时而倾倒时而交叉，整体零碎散乱，别样的一种美感。
“桃叶，我们进去吧。”喻瑾仪温言出声，“我们会在这里待很久，你到时候慢慢欣赏。”
桃叶忙回过神，点点头。她暗骂自己不知分寸，她现在顶着的可是“喻瑾仪临时代言人”的身份，出门即代表喻哥，不能失态，不能出丑！
走入大门，立时有人前来迎接。一身职业装的小助理努力保持面上得体的微笑，她笑容可掬，望着两人，曼声道：“喻先生，桃叶经纪人，我是夏悠，是二位在这里的助理。”
喻瑾仪颔首，礼貌谦逊，眉眼舒隽。夏悠悄悄吸气，“二位请跟我来。”
电梯直上十七层，三人走出电梯，一人迎面而来。
他没有止步，侧身与喻瑾仪擦肩而过。略淡的清苦艾香，喻瑾仪熟悉到骨子里。
他回眸望去，电梯门缓缓合上，少年秀彻容貌隐隐入眼。
喻瑾仪淡然转回眸，夏悠暗觑他神色，道：“喻先生，刚才那位是云舟老师，他是公司的签约歌手，脾性有些孤僻，只与拾贰老师还有Melville亲近。”
沈云舟不好相与，除了拾贰和Melville。
尤其是拾贰，沈云舟视她如神明。
夏悠带他们到了会议室，玻璃门推开，方形长桌边坐了三个人，白发碧眸的青年率先起身，朝他们走来，夏悠悄悄退出房间。
“喻老师，久仰大名，我是专辑的编曲人，Melville。”
喻瑾仪微微躬身，与他握手致礼，嗓音低柔，“你好，我是喻瑾仪。”随后侧身，示意桃叶，“这是我的临时经纪人，桃叶。”
Melville和煦地向桃叶笑了笑，而后依次为他们介绍会议室里的另外二人。
“这位是我们的董事长，Lawrence。这位是音乐制作人，Nathan。”
喻瑾仪欠身与二人握手，眸光沉静，不多言语。
Melville为他们介绍专辑的编曲风格，喻瑾仪微不可查地眉弓一拢。
说到歌词部分，Melville道：“整张专辑的词作人是拾贰，她......” 跑了……
他该怎么解释“近乡情更怯”这种复杂的情感？
喻瑾仪眼神略带疑问，Melville接着说：“她今天不过来，歌词部分你可以先自行理解。Nathan，跟喻老师讲下录制方面的问题。”
Lawrence没有参与专业音乐人之间的谈话，他望着那张与温如昳一样好看的东方面孔，纵观他的言行举止，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一眼望去，这个人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尽是贵气，跟温如昳一般无二。
他无奈地低头，牵起嘴角，华国的娱乐圈，挺令人费解的。
思念一个人，日日入梦，可真正将要重逢，她又害怕见到他。
温如昳便是这样的心情，所以她临阵脱逃了。
夏悠看着眼前女子的背影，乌发高束，发尾及颈下，裸露的背，蝴蝶骨伶仃。
她站在露台上，望着的方向是斜对面的十七层会议室。
夏悠不懂眼前人的心思，连她一个小粉丝都敢去争取让偶像认识自己的机会，毛遂自荐去当他的助理。
拾贰却……
夏悠摇摇头，大佬的心思她猜不透。
十七层会议室里，谈话已经结束。词作人缺席，歌词内容及情感分析都无法深入。喻瑾仪盯着那唯一的一首古风歌曲的词。
他还记得曾录过的一首歌，《景和山月》，词风与手上的这篇歌词极像。
或说，如出一辙。
拾贰抄袭？
这不可能。
《景和山月》的词作模仿拾贰的词风？
更不可能，且不说拾贰在此之前没有华语作品，喻瑾仪更知道，温如昳，不屑模仿任何人。
《景和山月》，《晚城风月》。
其中的联系，不用词作剖析，以喻瑾仪的语文功底，便已然看得明白。
拾贰与温如昳。
盛尔兮遮遮掩掩不肯透露她在哪个国家，颠覆了Venus以往形象的那封邀请函。
那枚红底白字的隶书印章。
他眸光遽然震动，骤起波澜，面上的平静褪得一干二净，捻着纸张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喻瑾仪嗓音低哑，克制着颤抖，“拾贰她，什么时候会来？”
Nathan愣了下，摆摆手道：“这我不知道，拾贰的事我哪敢过问。你得问Melville，他们一直都是搭档，还有云舟，公司里也就他俩和拾贰亲近些。”
喻瑾仪微怔，恰好Melville端了杯咖啡回来，听到二人提及拾贰，苦笑道：“亲近？再亲近我也不敢问这祖宗的事啊！诶，喻老师你不是和拾贰认识？”
是试探也是真好奇。
会议室里的人皆愣，Lawrence扔了手机，好整以暇等着喻瑾仪的答案。
坐在喻瑾仪身边的桃叶惊愕地看着他，喻哥什么时候和拾贰认识了？
喻瑾仪望着Melville，涩然道：“她跟你说过我？”
这就是变相的承认了。Melville放下手中咖啡，拎了椅子过来坐在他对面，道：“那倒没有，两年里她从来没跟我说过她以前的事。是这次制作专辑，她指定要你来录歌，我们才有所猜测。”接着他侃侃而谈，把昨天开会时温如昳的行为向喻瑾仪全盘告知。
“这祖宗以前就这么干事的吗？先斩后奏？”他问眼前的男人，却看见他整个人失了神，眸光空洞，眼尾有些湿意。
放在桌上捏着那张歌词的手指血色尽失，手背用力到青筋凸显。
良久，所以人听到他尾音发着颤，“如昳，她什么都没告诉过我。”
她到了决赛夜现场，他不知道。
她出国了，他不知道。
她让盛尔兮照顾他，他不知道。
她给他写了十一首歌的词，他也不知道。
她温如昳为他做的一切，他什么都不知道。
偏偏，他还以为她的喜欢早已终止在他离开之时。
喻瑾仪喉间苦涩，嗓音轻得几不可闻，“抱歉，我想先离开。”
桃叶坐在他身边听得清楚，连忙对另外几人道：“不好意思，喻哥有些不舒服，我们今天先回去，明天再继续吧。”
Lawrence率先起身，关切道：“好，我让夏悠带你们过去，录制不急。”
喻瑾仪歉然地扯了扯唇角，松开手指，走出会议室。桃叶紧跟在他身后。
夏悠疾步从另一头走来，见二人等在电梯门口，眼尖地发觉喻瑾仪脸色不好，心里“咯噔”一下，细声道：“喻老师，桃叶经纪人，我带你们过去。”
桃叶展颜道：“麻烦了。”
二人让身，喻瑾仪走入电梯，胸口的窒息感未消，他迫切地想见到那个人。
温如昳。
当年那个眼波流转，桃花眸里绽放了一季灿烂的少女，他从来都在否认自己面对她时的心动。
当初，是他落荒而逃。
如今，是她不愿见他。
喻瑾仪无力地后仰，眉眼间一片疏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