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悦斋记》鄙淀

2、第二章 缘起

　　“哇，，哇，，哇……”李家院内，刚刚还响彻着一女子的痛苦尖叫声，忽的一声稚儿哭叫，打破了所有的心情雾霾。
　　“老爷！老爷！生了，生了，大少奶奶生了，是个带把的，，呵！呵呵”一位接生婆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连滚带爬的跑到门外，也不拭去手上残留的积血，激动的抓起门外人的衣袖——李官人的衣袖，使劲的拽着，嘴里嚷嚷道。
　　现在已是十一月了，院里絮絮飘着鹅毛大雪，一层一层的覆盖住院里一切事物，李官人的头顶也已积上厚厚的一层。
　　李官人穿着厚棉袄在门外着急的转过来转过去，每时每刻都在祈祷上天，一定要生个儿子啊，不能给李家绝了后啊。
　　“哎吆，真的？哈！哈哈！男的？男孩！我家有后了。有后了！”李官人高兴激动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神色飞扬，恨不得马上冲进去抱抱大胖孙子！
　　接生婆也跟着咯咯的笑，手下故意加大力道，拽拽李官人的衣袖。
　　李官人刚刚被冻得快失了知觉，此刻忽的变得清醒，耳听稚儿哭泣声，眸色温和，胳膊有了摆动幅度，低头一怔，窃喜着从怀里掏出银两，递给接生婆。
　　接生婆接过银两，心里微暖，开始滔滔不绝，嘴里絮絮叨叨说着幼儿应注意些什么，孩儿他妈要怎么坐月子等。
　　李官人嘴角翘得老高，头像捣蒜似得点着，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恍恍惚惚听见“就这些啦，老爷你要记清楚啊，现在可以去看孙子了。”
　　恍惚间把最后一句听得最为清楚，头也不回的跨入房内去了。
　　接生婆手里攥着银两比什么都高兴，冒着大雪，也笑着大跨步的走出来李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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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啊，熙儿，身子可有恙？”李官人立在床前，虽略觉不妥，可也不知道自己那不孝子现在何处，只好作罢。
　　女子苍白的脸颊透出滴滴细汗，嘴唇泛白，毫无血色，使劲从嘴里挤出二字，“无碍。”
　　“你可是我家的大贵人啊，你先歇着，我来和月嫂照顾孙儿。”李官人轻手抱起裹中小儿，递给身旁的月嫂。
　　又吩咐下人去熬点补汤来，便让人服侍她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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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嫂轻柔的抱着幼儿，李官人眸色直直的望着刚剪断脐带，还在嚎啕大哭的孙儿，眯着眼睛，呼着热气微笑着。
　　大抵过三个时辰，幼儿不在哭泣，已沉沉睡去。
　　门外响起敲门声。
　　李官人踱步把他的儿媳——缘熙迎进来，搀扶至床边，端来一杯热水，相视一笑，然后继续盯着孙儿看。
　　二人无话，沉默将就，缘熙终于先打破沉寂。
　　“爹，泽恩哪？怎么不见他。”刚生完孩子的缘熙，纸般惨白的脸上露出期待的神情，听声有些许虚弱的问道！
　　李官人——李冠鹏闻声愣了半晌！
　　眸光收敛，承着三分悔不当初的面容缓缓的道“熙儿，对不起，那不孝子，可能又去赌了。”语罢，紧接着是一声声的哀叹声和恨骂声。“唉，，这个畜生，是不败完家，不罢休啊”“
　　“唉，，熙儿，我们李家对不起你啊，真的是辛苦你了！”李冠鹏爬满皱纹的面孔上一副悔恨交加的神情，变得狰狞恐怖！
　　“爹，你别骂他，我不怪他。”缘熙心中始终颤抖，以前不说，少爷本就对自己没什么感情，可现如今，小少爷已落地，难不成，他对自己的儿子也不曾上心。
　　“我本就是一个小丫鬟，要不是因为少爷心中的良人嫁人了，还，还轮不到我吧。”缘熙回想往事，其实也才度过十月时光，不由得心中淡漠如许，抬眸望向小少爷时，尽量让自己看着风淡云轻，可眼底却是半点不收敛的沉寂漠然，心中甚寒。
　　抬头，闭上眼，墨黑的三千发丝垂至身后，披落床头，尽量使自己不流下泪。
　　“熙儿，你也别替他说话了，我一直都知道，他一直因为你是一个小丫鬟，看不上你，但我一直把你当我们自家人的。”顿了顿，又道，“那天要不是他喝醉，把你当成琴梦，唉！我也不会把你嫁给这么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啊，委屈你了。”
　　缘熙不动声色的抹了一把眼泪，没有说话，默然，只是闭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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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缘熙是李家的丫鬟，年满七岁时，真巧闹饥荒，父亲能省一口是一口，全都喂给缘熙，不出四日，便被活活饿死，当时缘熙哭的撕心裂肺，差点晕过去，因而吸引了前来行善的李冠鹏，迫不得已卖身葬父，这才被李冠鹏所救。
　　因李冠鹏瞧她已经够可怜，不忍让她干点累事，因而只让她去端茶倒水，替人研磨。
　　闲暇时光也总与同龄的李家少爷玩闹，也算青梅竹马吧，至今已有十一多年了。
　　大抵就在今年春节，同样是与李家少爷——李泽恩青梅竹马的张琴梦，因一份娃娃亲，嫁至远方，听闻日子过得不错，是个大户人家。
　　李泽恩从小便偏爱比他小两岁的琴梦，总是捉弄缘熙来取得琴梦开心，缘熙也不曾有怨言。
　　时常，琴梦一笑，泽恩也跟着一笑，缘熙也便在黑暗的角落满足一笑。
　　笑的倾城，笑的凄凉。
　　琴梦嫁人，泽恩伤心欲绝。
　　跑去从未踏足过的青楼喝了一夜的酒，回来后脸色红晕，走三步拌两步，缘熙连忙跑去搀扶，被吐了一身。
　　泽恩感至身旁有人，心底挂着琴梦，不自觉的身旁人当作那良人。
　　迷迷糊糊抓起正为自己端来醒酒汤时的缘熙，同床了！
　　汤被撒了一地，丝绸青布覆盖着粉色粗布的衣服零落在地上，无人问津。
　　窗外，冬夜，散落着点点雪花，满天繁星，点缀黑夜。
　　却在院里渐渐涌上了一层灰暗。
　　房内榻上，女子的紧张喘息声和挣扎声起起伏伏，跌跌宕宕，紧紧的扣住人的心弦。
　　黑夜中，那声音声声入了男子的耳，却长久的无动于衷，眸色浑浊，却又透着丝丝欣喜。
　　女子使劲挣扎，却在男子的酒后乱性中被压制，口吐恶臭，却硬生生吻上了女子樱色的唇。
　　雪白的肤色衬一双靡丽桃花似的眼，瞬间也变得黯淡。
　　眼角下一颗浅色泪痣被泪水略过，浸湿。
　　夜色的寒意透骨，温暖的体温更寒，更甚！
　　金缘熙自小便钟情于李泽恩，或许还带着些许报恩的情愫，所谓日久生情，也或许吧。
　　但碍于身份，她只能一直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默默地爱着，忍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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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金缘熙泪水淋湿了枕巾，身体上的痛，总得比不过心中的痛，心中的寒。
　　恍恍惚惚中，闻之，李泽恩紧紧搂着金缘熙，浑身燥热，目光如炬，口里却混乱的喊着“琴梦”二字。
　　她知道，此刻的自己只是个替代品，泪水齐刷刷的奔流不止，流入冬夜里女子心中的裂痕中！
　　她抽泣着，他哭喊着。
　　他哭的撕心裂肺，而后在一双温暖的怀抱中，渐渐睡去！
　　她却哭的小心翼翼，默默抽泣着，甚怕吵到已是醉如烂人的李泽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