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希望 ...
-
司靳的办公室在走廊的最里面，关上门，外面那些说话声、脚步声、滚轮划过地板的摩擦声还有偶尔响起的叫人心跳加快的抢救声就全被隔绝在外。
只剩那股清新的消毒水味依旧很有存在感。
文绮月坐在屋里唯一的一张办公桌对面，纤瘦的肩膀微微起伏，缓缓平复着心情，身后的门被人打开又合上，一道调笑的声音随即响起：“作为一个绅士，我是不是该等女士同意了再进来？”
“司医生！”文绮月抬手抹掉最后一把泪花，慌忙站起来，“明明是我占了你的地方，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控制住情绪。”
司靳挑了下眉。
他刚才去换手术服，发现原本穿的便服在急救的时候弄脏了，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衣服，就又套上了那件白大褂，插兜走过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遗憾。
果然还是变生分了。
虽然答应过秦屿那家伙不招惹她，但能和美女做朋友，对于司靳来说总是多多益善的。
“快坐下，”他随手扯了一张纸巾递给文绮月，“是我该跟你说抱歉，之前没告诉你我是谁，你别生我的气才对。”
文绮月拿纸巾擦了擦鼻子，缓过劲来，一双大眼睛红红地看着司靳，“这不是你对我的考验吗？”
咳。
司靳被她看得十分汗颜，差点在心里暗骂自己不是个东西，就听文绮月又道：“还是说你觉得实在过意不去，需要我生气一下，才能心安理得一点？”
司靳一愣，文绮月板着脸，嘴角紧抿，似乎在努力压抑着某种呼之欲出的情绪，“不瞒你说，我是个演员，你要是希望的话……”
对视片刻，司靳忽然侧过了脸。
女孩的笑声随之盈盈响起，将二人之间似有若无的那丝尴尬挥洒于无形。
笑着笑着，司靳忍不住暗暗吃惊，这姑娘长了一张纯真稚嫩的脸，却有一颗如此玲珑剔透的心，连他都差点被幌了。
他扭回头看了一眼文绮月。
女孩的眼眶依然红着，却已经笑的格外爽朗。
司靳想起刚才手术结束的时候，从护士那里听来的文绮月的故事。
大概几年前，文绮月的林妈妈就和今天那个昏倒的患者一样，是在术后复诊的时候突然发病的，但林妈妈没有那么幸运，她出事的时候在家里，而文绮月正在外面跑剧组试镜，等她接到邻居电话的时候，林妈妈因为被发现的太晚，救是救过来了，却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
肿瘤也没法完全清除干净，就成了他们昆医的一个疑难病症。
这事如果搁在一般人身上，不ptsd就算好的了，可她遇到同样的事情，竟然还能那样冷静地采取准确的急救措施，而且看手法，恐怕自己私底下没少学。
司靳突然有点懂了刚才秦屿说的那句“你不了解她”。
这姑娘，还真是坚强的超出人的想象。
司靳笑了笑，坐进自己的办公椅，“既然你都来了，那我们正好聊聊林红霞女士的治疗方案。”
他打开电脑，调出一份研究报告，正要把屏幕转向文绮月，忽然动作一顿，笑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文绮月惊讶，“你，你这是选中林妈妈的意思吗？”
“不然呢？”司靳笑的十分散漫，“还是你要拒绝？”
文绮月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的有些晕，甚至没有注意到她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和司靳报过家门，司靳能够直接报出林红霞的名字，属实是有点诡异的。
“不不不，”她高兴的有些语无伦次，“我就是，就是，你，你为啥选中林妈妈？”
司靳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手指搭上锋利下颌，一双桃花眼似是带了温度，不加掩饰地逡巡在文绮月身上。
“……他啊，就喜欢那种腰细腿长、长发飘飘的大美女……”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句话。
当时听的时候没觉得特别不对，现在回味起来，这话就是他本人说的。
这就很让人心生恶寒了。
司靳看着文绮月的眼神从茫然到清明再到戒备，不觉实在有趣……等等，有趣？某位秦先生的警告言犹在耳，他忽然觉得后脖颈一阵发凉。
…………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司靳摸了一把脖子，把转了一半的电脑屏幕彻底转过去，“其实这两天我一直在和昆医的医生们开会，综合判断之下，林红霞女士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文绮月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电脑屏幕上详细的资料，这才终于信了司靳的话。
关于具体的治疗方案，当中涉及到不少医学术语，司靳尽量说的通俗易懂，加上文绮月这两年自己也看了不少相关的书，整个沟通过程进行的十分顺畅。
等到交流完，文绮月那颗悬了好几年的心终于坦坦地放下了一些。
林妈妈是有救的。
几年来，文绮月数不清自己来过多少次昆医，每一次过来的心情都很复杂，既盼着林妈妈能好转一些，又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奢望。
都说医院的墙见证过太多的希望和失望，她在失望的牢笼里困了这么久，竟然真的有这么一天，能再重燃起一些希望来。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窗外已经是夜色漆黑，司靳晚上的局在他进手术室的时候就注定是要告吹了，这会一帮朋友的群里正在发他们吃饭的照片，排队艾特他膈应人，桌上的手机疯狂振动，他随手在群聊里甩了一句“滚”，抬头便瞧见文绮月盯着他刚才给她的那份家属知情书，笑的像个小傻子。
司靳从上学就经常进医院，在这地方里泡了将近十年，什么样的家属反应没见过。
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免疫，却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文绮月笑容的一瞬间，突然觉得鼻头有点发酸。
某种冲动跳上心头，他把手边的资料归拢到一起，对文绮月说：“有些话作为医生我必须说到，无论什么治疗方案都有风险，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再签这份知情书。”
文绮月攥着手里的笔，认真点头。
司靳默了默，双手环胸搁在桌上，微微前倾了身子。
“还有一些话，我觉得我们应该算朋友？”
文绮月一愣，抬头看他。
司靳咳了一声，“那什么，作为朋友，我希望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林女士一旦接受治疗之后，你要怎么规划自己的人生。”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希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