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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再次重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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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来,白如玉只觉得头晕目眩,昨夜放完天灯后便被宁昭拉去酒肆,喝得太多,最后连他怎么回的王府都不知道。
他细细回想着,昨夜,面具下的那副深情模样。
“我心悦一人,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的眼里便都是他……我等了他很久,很久……”念珂真挚地向他道:“如玉,你就是他。”
一想到这,白如玉的整颗心都在发热,可惜他还未回应便被宁昭拉着走掉,后来因为太过慌张,都不敢朝念珂说上一句话。
此刻的他心中依旧掺杂着复杂与喜悦,这份情感,他还不知要如何去回应。神游之际,隐约听到门外传有声音,他以为是微尘,便道:“进来吧!”
谁知,迎上他目光的人并不是微尘。
念珂一言不发走向挂有外袍的旁侧,白如玉才反应过来,此时的他衣衫不整。他缓缓站起身,双手紧握衣领,偏着头微微低下,一幅娇羞的姿态。
若是这般作画,美男图中定能排在榜首。
显然,念珂已经看呆了许久,直到他发现白如玉的脸变得越来越红,他才收回目光。
念珂为他更衣之时,碰到他身上的每一处都让他觉得心中发紧,但又想,这样高贵的一个男人,居然心甘情愿为他做这些琐事……
“阿念,昨夜……”
还未说完,他便被念珂一把抱入怀中。
念珂的头弯在他颈脖上,一股热气流入他身体间。
“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毋庸置疑,这个人便是北堂鹭。
白如玉拿上白鹭剑,跟在念珂身边。然而到了正殿,映入眼帘的男子年龄却如同他一般,儒雅的气质环顾全身,只有眉眼间略显沧桑,这与白如玉记忆里所见之人别无二致。
可怎会?明明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
“你就是白戚之子?竟一点也不像他……呵。”北堂鹭苦笑着,眼神却停留在白鹭剑身上。那是他亲手所铸当面赠送之物,如今再见,不想是在白戚后代手中。
他还是无法释怀吧!
白如玉察觉到北堂鹭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心中自然清楚。他此番前来本就是为了归还剑器,也想告知他事情真相,他开门见山道:“能得玹都王庇护是玉如的福分,只是可惜,如玉并不是白家的后代。”
白如玉将剑呈给了北堂鹭:“这剑,是王的,终是该归还了。”
只是短短几句话,却让北堂鹭的脸上出现众多表情,他有些欣喜,又有些懊悔,更多的是自责。若事实真是如此,白家便是未能留有一条血脉……而这,都是因为他。
“你可是在逗本王?”
“王接过剑后自会明白。”
闻言,北堂鹭一步一步走近,他离得越近,白鹭剑的反应就越大。
白如玉心中的猜想终于得到证实。从进殿开始,他便感应到白鹭剑有所不同,北堂鹭走近,他的反应更为强烈。先前的怀疑,此刻已经明了。
北堂鹭接过白鹭剑的同时,一股剑气萦绕在周围,直到包裹住他全身。
此剑有灵,剑灵为白戚。
怨气太重,执念太深,便化作了剑灵。
白如玉伸出左手,掌内的蓝色图腾渐渐消失,化为一朵蓝色小花,小花长着人脸,开口就道:“主人,交给我吧!”
小蓝所制造的幻境足够真实,待北堂鹭走进白戚的记忆后也不知会有何感想,但他能做的也只是这样。白如玉点点头,便与念珂一同离了正殿。
世人都知本朝有位护国将军,名唤白戚,是出了名的宠爱夫人,自成亲以后,将军府上从未有过任何妾室,唯有夫人一人,将军死后,夫人抑郁而终,留下小儿一人;可世人不知,将军是被迫娶妻,成亲后,他们从未同房,将军心中有太多亏疚,所以才事事应予夫人,相敬如宾。
他的心中,自始至终,只有一人,远在玹都的一人。
“只可救病重之人,小蓝它能救回白戚吗?”
念珂安慰道:“这花已形成精怪上万年,放心吧!白戚的魂魄不是还在吗!他们总会重逢的,只是早或晚。但我相信,他们会永远等待着彼此。”
白如玉忽然道:“就像你等待着我一样吗?墨瑾。”
“……”
这话……
念珂心中百感交集,手指不自觉弯屈,迟迟不敢转身看向他。
墨瑾,这名字,已经有一千年未曾有人叫过了。
“其实你就是墨瑾,对吗?上次你说的那个故事……我一直记得。”白如玉道:“我以前总是梦见一个画面,一个男人把我抱入冰棺,可始终看不清那人的脸,直到遇见你,墨瑾。”
他这样聪明的一个人,事事巧合,又怎会猜不到。只是梦中的那些画面,他们之间的故事,不存在于他的记忆中罢了。
但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件事都需要搞得那么清楚,因为,他心中同样住着他。
哪怕只是个替身,他也认了。
墨瑾再次抱住他,一滴泪悄悄划过脸颊落入白如玉的额间。
这个场面正巧被前来的北堂诏看见,他呆愣在原地,极力眨了眨眼睛,重复着:不可置信!不可置信呐!
就在准备转身走时,白如玉叫住了他:“太子殿下。”
北堂诏心虚道:“玉哥哥……我,我什么也没看见,别杀我灭口,我只是想来见见皇叔。”
“……”
“……”
昨夜一同喝酒,墨瑾就坐在北堂诏对面,不知为何,他打心底觉得墨瑾看他不顺眼,他尝试与他说过几句话,但由于说的话三句不离白如玉,他每多说一句,墨瑾的脸就变黑一圈,直到最后,他终于不敢继续说下去。
白如玉道:“若是见玹都王,你晚些再去。”
“啊?为何?我昨日就没见到皇叔了,可想见他了。”北堂诏看了一眼墨瑾,发现墨瑾也正看着他,他赶紧改口道:“好…吧!”
“对了,可有见到微尘?”
北堂诏摇摇头:“昨日他与我在街上失散后,我就在没再见着,怎么了玉哥哥?”
玩忽职守?微尘从未这样过。白如玉笃定道:“他可能出事了,殿下,快派人去找。”
“好,我这就去,玉哥哥别急。”
这一找,就是几日,他们几乎翻遍了整个玹都城,始终不见人影,甚至在墨瑾动用法力的境况下也未曾探到他的气息。
如此,只会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死了,二是被拥有法力者藏了起来。可在这人间,不可能有天神宫的神族出现,就算有,也不可能有理由对一个凡人进行迫害,若是妖也定会留有妖气……
墨瑾心中开始不安,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回趟赤狱。
如今的白如玉只是一介凡胎,再者,他没有天神宫的记忆,许多事情无法交谈,墨瑾走时只是叮嘱他,无论去哪,定要带好皖扇,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然而就在他走后不久,便传来微尘的消息。
一位村民慌慌张张跑到玹都王府求救。据他所说,他来自城外十里路的一个村庄;几日前,村中有人在河边救回一个昏迷的男子,男子长相清秀,皮肤稍黑,腰间配着短剑,经过几日的照顾男子终是不醒;可就在一个时辰前,那名男子突然醒来,醒来的男子面容憔悴,神色异常,拿起短剑就是挥舞乱砍。最终,救回男子的人以及村里的其他人都被那男子所杀,唯独只剩他一人跑来救命。
听完后,北堂诏只觉得真是骇人听闻!
而白如玉已经开始担心,短剑,清秀,皮肤黑,一一与微尘对应,可微尘生性善良,哪怕自小受尽屈辱,他也没想过要去报复任何人,更不可能杀死救回自己的村民,并且屠村,毫无理由。
白如玉即刻上马,北堂诏着人安抚好村民后带着人马紧跟其后。
踏进村庄,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具具尸体,无论老人、孩子,横尸遍野,死状极其惨烈。月黑风高夜,鲜血从村中流到村口,一脚下去全是血印。
“这……”看着眼前的一切,北堂诏吓到说不出任何话,他一边颤抖一边往前走,每走一步,他眼中的泪花便积攒一汪。
这些尸体,看着根本不似人为,若真不是人,他们去了也是送死。白如玉道:“殿下,你听话吗?”
北堂诏结结巴巴道:“听,只,只要,玉哥哥说,诏儿,诏儿都听。”
话完,他便大哭起来。
白如玉安抚道:“诏儿别哭,有玉哥哥在,你不会有事的。你听话,你让手下的人和你一同将这些尸体埋了,这是我给你的任务,你能做到吗?”
北堂诏哭着点点头。
白如玉又道:“好,诏儿,我相信你。一会儿,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管,你只要将他们都埋了,就先回王府,找玹都王,知道吗?”
北堂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诏儿方才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闻言,北堂诏憋回了哭声,重新点了点头。
白如玉为他擦去泪水后才一个人走去前方。很快,他便找到微尘,只是眼前的微尘已经不像微尘。他两眼呆滞,浑身是血,手中拿着的不是短剑,而是‘玄羁剑’……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人。
“邹樊。”
“我不是邹樊,不过你要这么称呼,我也不介意。”邹樊笑了笑,继续道:“放心吧!他会没事的。有事的……是你,白如玉。”
长着邹樊的模样,说话的语气却完全不同,但这些已经来不及让他多想,因为此刻,微尘手握玄羁正朝他而来。
面对微尘,他始终下不去手,只是拿皖扇挡了挡,才僵持了几秒白如玉便倒了地。
邹樊道:“啧,说了他会没事,区区一介凡胎,就算皖扇在你手里,也阻挡不了我。不过你别急,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再等等,他很快就来了。”
白如玉从地上爬起身,问道:“谁?他是谁?”
“你说呢?”邹樊道:“一千年前,你死在他面前,他便等到至今,若是今日,你再次死在他面前。哇!你说,他会有多崩溃啊?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哈哈哈!有意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如玉将头转向微尘,喊道:“微尘,你清醒一点。”
“没用的,省省力气吧!”
此时的微尘正处在儿时的心魔中,他被毒打,被谩骂,被嫡出的哥哥侮辱,重要的是……他看见母亲被赶出府后的日子,先是饿在街头,又被卖入青楼,最终死在男人身下。他控制不住地朝着那些人挥剑,欺负他的人,凌辱他母亲的人,都该死,一剑又一剑,直到没了气息。
邹樊自言自语道:“差不多了!”
等的人,到了。
白如玉一看,是墨瑾已经来到身边,他二话没说便向邹樊动起手来,不分上下。
打斗之时,邹樊还不忘取笑道:“看来,我们的小魔尊真的受伤了呢!”
三年前,为了带白如玉走出赤狱,他不得不取出封印魔族的神戒,这神戒只为神族用所,而墨瑾身上魔气未清,避免不了遭受反噬。后来,他又重回赤狱,以自身法力加深封印,至今伤势未愈。
邹樊继续道:“若小魔尊使用魔气修炼,这点小伤早就好了。”
“闭嘴。”
墨瑾又岂会不知,使用魔气修炼,不止伤势会迅速好起来,就连修为也会大大提升,可一千年前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师尊因他元神消散,白如玉也为他自陨身亡,那样的路,他不愿再走。
趁着墨瑾心神不稳,邹樊身上散发出一股又一股的魔气。
顷刻间,魔气将墨瑾完全罩住。
见状,白如玉连忙拿起皖扇朝那魔气挥了挥,就在魔气被打散开时,微尘手上的玄羁剑从身后刺穿了白如玉的整个胸膛。
确实,就算皖扇在手里,他也发挥不出真正的作用,这一剑,即使他奋力去挡也是挡不了的,但至少,他觉得自己没有一无是处,他有帮到他。
要怪就怪这一生太短了,他还没来得及去爱,便已经没了机会。
“如玉……”
两两相望,痛尽在眼前人。
微尘将剑拔出,随之而来的,是墨瑾吐出的鲜血。
一千年后,白如玉终是再次倒在了他面前。
与此同时,玄羁剑掉落在地,微尘的意识逐渐恢复。
此情此景,令他喘不过气,玄羁剑再次被捡起。
只是这一剑,微尘刺向了自己。
他是为了保护他而生,可最后,他却因他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