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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火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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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郁凌正和沈鱼的亲朋好友攀谈,既得心应手,又风度翩翩。
他怀里正抱着大舅舅家的小孙子舒童。
舒童带着虎头帽,越发显得虎头虎。
他用肉嘟嘟的小手捏着江郁凌的脸,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江郁凌陪着孩子玩闹,不端一点架子。就连舒童玩他的断指,他也捺住了脾气。
这里都是沈鱼的至亲,无权无势的普通老百姓。
江郁凌随随便便拉出一个,都能威胁沈鱼,轻易摆布她。
霎时间,在沈鱼的眼里,鲜活的生命变成了累累白骨,最上面坐着带虎头帽的舒童。
或许,江郁凌不愿她死,要慢慢折磨她,但他对别人可以下狠手。
光是想想,都让沈鱼悚惧。
沈鱼像是感知到小外甥有生命危险似的,她冲上去把舒童抱了过来。
小孩被沈鱼的抢夺吓哭了,死死抱着江郁凌的脖子,两只小腿攀在他身上,不肯松手。
江郁凌安抚着小朋友,霎过一眼,发现沈鱼脸色不对,像是有发病的前兆。
她激动得过于昭彰,江郁凌迅速进入备战状态。
他把孩子放到了地上,把沈鱼拉到了一边。
头顶是一盏白炽灯泡,围着一圈小飞蛾,发出清濛濛的黄。
“小鱼儿,你怎么了?”
江郁凌放在沈鱼肩上的手让她的身体轻轻弹了一弹。这是他所熟悉的,沈鱼对他生理上的抗拒的标志。
“江郁凌,这下你满意了吧,下一个是谁?你说呀。”沈鱼的话语没有歇斯底里,有一股无可奈何的清苦气息。
江郁凌不懂沈鱼在说什么,试图强行把她拉入怀抱安抚她。
沈鱼说什么也不肯俯就,拉拉扯扯中扇了江郁凌一巴掌,“你走。行吗?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回去,我又能去哪里呢?”
江郁凌眼里有一息而过的质疑。
但一想到沈鱼失去亲人不理智,他顺从了,“到时候,我再派人来接你。”
江郁凌头顶有灯泡打下来的一圈光环,挽着的黑色衬衣有几分旧。
他的目光覆在了沈鱼的身上,眼里的沈鱼就像起霜的寒冷早晨。
他们都垂着目光,各自无声地挣扎着。
看到两人有些争执,舒婉妤走了过来。
“伯母,您来得正好,正要跟您请辞呢。”江郁凌余光瞟到一落清影靠近,他恭敬地笑着,柔和了刚刚面上的愁苦和为难。
“这不才来吗?就走?”舒婉妤推推女儿,示意沈鱼也帮着劝一下。
“不然呢?留下来明天吃席?”有点怠慢的冷讽。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舒婉妤对着江郁凌陪笑。
她从不知,女儿也会有这么刻薄的一面。
“公司出了点状况,不得不去处理。刚刚就是因为不能留下来,小鱼儿在跟我闹脾气。”
这个借口,舒婉妤买了账。毕竟江郁凌身价不菲。
一群人出来送江郁凌,一个个过于热情把这匹恶狼纳入了自己的阵营。
唯独不见沈鱼上前。
在那辆黑色宾利前,江郁凌眼底笑意流转,时不时作出一些亲近人的肢体动作。
他,的确和在场所有的人不同。
不管怎样的灯光,能裁剪出孤直的身影。一个有着神明一般好看皮囊的恶魔。
这个画面看得沈鱼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浑身的骨骼。
等江郁凌走了,沈鱼连连拉住母亲,“妈,爸爸他说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是国庆过后吧。”
舒婉妤的一双眼睛还在追逐着远去轿车的影子,回答沈鱼的话语都有些漫不经心。
听到这个答复,沈鱼陷入了沉思。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留给她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父亲要是回来了,江郁凌一定会派人监视他的。
她得想办法。当着江郁凌的面,她已经失败过。两人力量悬殊,他不是那么好杀的人。
*
过了头七,江郁凌亲自来接沈鱼。
沈鱼和一周前完全不一样了。
她全身都带着一股魅惑和生动的气息,光是看看,就被勾得人心痒难抑。
江郁凌想着她肯定不知道她的笑有多能惹事。她对他笑了,脸上不再是险峻的光影。
他竟有些迷离惝恍,惘若往昔。
沈鱼整个身体也带着些柔情蜜意,不似之前是一汪寒津津的泉水,甚至刺骨钻心。
“闹哪出?”江郁凌轻轻拂过沈鱼的耳朵,呼出的气息注入她的耳朵。
“我妈看着呢!”
江郁凌抬头,舒婉妤正密切地看着他们两人。
“伯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江郁凌朝着舒婉妤客气微笑。
“她暂时不回去,过几天再走。”沈鱼牵起江郁凌的手,果真像蜜里调油的情侣那样。
直到上车了,她好像忘记了一样,抱歉地说着,“不好意思,演过头了。”
沈鱼脸上的愉悦依旧在,定格住了一般。
“怎么这么开心?”江郁凌眯细着眼,看着沈鱼,左手臂微微蹭着沈鱼的臂膀。
暧昧气氛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最近姐姐妹妹们跟我分享了她们的感情生活。为她们的世俗幸福而快乐。不可以吗?”
“她们,”江郁凌眸内烟波渺渺,“有问及我吗?”
“想知道?”沈鱼有些挑逗。
江郁凌在沈鱼的手背上磨了磨,眼神更加深邃,里面像是蛰伏着什么。
这个动作已经说明了,他迫不及待想知道。
“她们,问了。”沈鱼一副卖关子的语气。
“那你,“停顿地过长,让人期待的心痒痒,“怎么回答的?”
“最俗套的那种。”沈鱼偏过头,温湿地吐出了四个字,“器大活好。”
江郁凌在沈鱼手背磨来磨去的手,反倒让他自己变得难耐,“阿刑,快点开。”
江郁凌能够想到,沈鱼可能又在玩什么花招,但就是不受控制被引诱了。
“嘉姐说,她老公可以把一个月的任务一个晚上完成。”
“我们一个月的指标有点高,一晚上完成,会不会有点难为人?” 江郁凌对这个嘉姐是哪位没做多的询问。
“你……就这么点出息?”带着勾引人的笑意在她眼里流转。
江郁凌扯嘴一笑,给出了走着瞧的眼神。
回程的几个小时,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漫长的煎熬。季刑来得更快更猛了。
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她热烈回应,甘愿臣服。
纤弱的手指划过他的眉骨,眼角,鼻峰和唇角,带着描摹和爱慕的意味。
她所有的神情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沈鱼低下头,隐藏住了眸里闪过的一丝忧伤。
江郁凌的呼吸比往日要沉重很多,显然是筋疲力尽了。就连沈鱼将他环在身上的手臂移开,他都没有反察觉。
沈鱼蹑手蹑脚从床上爬了起来,定定站了几分钟,江郁凌仍旧睡着。
这个房间天时地利,太适合纵火了。
窗台堆着她近来看过的书都是易燃物,天然的助攻。
沈鱼从外婆那里回来,带回来了三样东西,打火机,矿泉水瓶大小的的酒精,安定和酒。
三个步骤一一完成,沈鱼又躺回了江郁凌的怀里。
“我们一起死,一起下地狱,好不好?”
声音太轻抬虚渺,熟睡中的江郁凌根本听不见。
同归于尽,这是沈鱼这七天唯一能想到的可行法。牺牲她一个人,换取家人的性命。
不一会儿,整个房间就呛到了火海里。
身体的疲惫让江郁凌比平时反应要迟钝。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查看沈鱼的情况,“沈鱼,沈鱼?”
她没有反应。
浓烟已经上来了,火舌往天花板上串,烧到床上是分分钟钟的事。
恰巧只有三楼没有火灾警报和灭火系统。
门离床也只有几米的距离,就算是踩着火海过去,也很快能找到出口。
想到这里,江郁凌抱起了沈鱼,赤脚踩在着火的地板上浊热难忍。
如果只有他,跑出去顶多受一点塌皮之苦,但是现在负重前行,顾虑她的安危,困难重重。
不知为什么,江郁凌此刻想着,就算是自己死在这里,都要把沈鱼平安送出去。
他承认自己对她动了心,他之前一直觉得自己还没到为她死的程度。
可真到了这个节骨眼,他竟真的甘心为她死。
江郁凌把沈鱼护在了身下,猫着身子在火海里摸索着。
“凌哥,凌哥。”
季刑被一股浓浓的烧焦味熏醒了,起来就看到了三楼已经呛成了火海。
正当江郁凌无措的时候,季刑一脚踢开了三楼的门。
“快,先把沈鱼抱出去。”江郁凌的嗓子被烟尘熏哑了。
季刑接过沈鱼,将她放置在楼道上,再转查看江郁凌的情况。
江郁凌被塌下来的房梁正砸中了小腿,动不了。
季刑脱下身上的衣服,包在几乎烧成灰烬的木梁上,勉勉强强把重物移开了。
江郁凌的双脚和右腿早就血肉模糊,皮塌肉烂。
他忍着疼痛,俯下身查看沈鱼的情况,“快,快,快,送医院。不,先给唐医生打电话,叫他马上过来。”
“那,这火怎么办?”
“随它烧好了。”江郁凌只是抬头看了看熊熊的火势,又低下了头,看着昏迷不醒的沈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