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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五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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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了,不要把腺体弄伤吗?”
宋菲菲看着俞徽脖子上新留下的,深深浅浅的痕迹,把手里的棉签掷到垃圾桶,没好气地说道。
俞徽没什么力气,只能虚弱地朝她笑了笑。
秦冬礼昨晚不知道为什么,很生气,脾气很不好,做得狠了,难免咬在他的脖子上。
秦冬礼又知道咬在俞徽的哪里最能惩罚他,所以无论是后颈退化的腺体,还是前面的喉结,都是他重点“照顾”的对象。
做的时候痛,可是也爽。
俞徽都已经习惯了。
就连第五针扎进来的时候,俞徽都已经觉得理所当然了。好像那冰蓝色的,能够带来疼痛的液体,天生就该在他的血液里流淌……
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俞徽就是突然觉得有点累。
想起小猫打疫苗的时候,不过半小时就恢复了体力,但是俞徽却躺了半天,才逐渐找回了手脚的知觉。
怎么人和动物就是那么的不同……
俞徽记得,小猫打完针,自己还心疼它,多喂了几顿好吃的,它吃完就可以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可是人还要工作……俞徽已经约了阮墨瓷。
出门前,俞徽特地贴上了最强力的抑制贴。
作为一个beta,俞徽后知后觉,原来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那么容易沾染到自己身上。
越高级的alpha,omega,信息素越容易沾染上,不用标记,哪怕是近距离的接触也会……而且,在beta身上残留的时间就会越久。
或许,秦冬礼昨天是因为霍庭琛的信息素生气……那之前呢?
尽管俞徽已经猜想到,那个在自己身上留下信息素的omega,很可能就是阮墨瓷。
但或许,这个勤奋的学生,只是因为和自己在一起补课太久,不是故意的呢?
咖啡馆里没什么人,隔着玻璃窗,风雪越来越大。
俞徽原本计划着,今天还要去一趟商场,给秦冬礼买礼物,他怕雪下得太大,商场提前关门,便不知不觉加快了语速。
俞徽翻着课本,就着拷贝的课件,帮阮墨瓷把近几个单元的知识点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原本俞徽以为是自己太累,所以讲课效率不高,但是后来俞徽渐渐发现,阮墨瓷自己也听得心不在焉。
当俞徽合上课本,问阮墨瓷,为什么要把信息素留在他身上时……omega捧起眼前还发热的拿铁,渐渐笑了起来。
俞徽心里一沉,突然觉得恐怖。
——那些蓄意的接近,别有用心的邀约,都浮现了答案。
明明室内温暖如春,俞徽却打起了冷战。
俞徽把桌上的课本,笔记,统统收进背包里,他的动作很快,在收拾好的那一刻,俞徽就抬脚到了门边……
空气中的信息素仿佛有毒,俞徽闻不到,却迫切地想逃离、挣脱。
omega却慢慢地抬起头,对上了俞徽的眼睛时,神情又变得阴狠犀利。
“俞徽,你给我站住!”
俞徽顿住了脚步,但片刻之后,继续自顾自地往外走去。
“哗啦——”
阮墨瓷手中的热咖啡一下泼到了俞徽的头上,身上,后背。
火辣而冰凉的感觉瞬间传来。
如果说,后背还有衣服遮挡的话,那些热咖啡液,沿着发尾顺流而下到脖颈,带来一阵阵的刺痛。
阮墨瓷松手,玻璃杯在地上摔了八瓣,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声音。
omega咬紧了牙根,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
“被最顶级的alpha草,一定很爽吧?”
阮墨瓷绕到俞徽的身后,他眯起了眼睛,好像在感受什么,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身上,全都是秦冬礼信息素的味道。”
说罢,omega不屑地笑了笑,俞徽好像已经知道阮墨瓷想说什么,但那是他无法辩驳的事实——
“可惜,你不过是个beta。”
看到俞徽怔愣,omega的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好像这不过是小菜一碟。
“俞老师,嫁给秦冬礼的omega,会是我……”
说完,阮墨瓷笑了起来,一如在教室外,俞徽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omega,omega,omega……
俞徽脑海中反复回荡着。
阮墨瓷的话,像是入侵俞徽体内病毒,将他的精神世界蚕食。
俞徽心里已是一片冰凉的荒芜,好像眼前飞起白雪。
他迫切地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捉不到。
人一慌乱,就不知所措。
但是这种时候,俞徽只能按部就班,继续执行他原本的计划。
阮墨瓷的挑衅让俞徽不安,他摸了摸放在自己兜里的卡,想着十几天之后的订婚宴,俞徽莫名觉得自己还没有输。
明明在之前无数个时刻,俞徽都决定自己身为beta,比不过omega,但是想到要送给秦冬礼的礼物,他又多了一丝希望。
虽然这一丝希望,就像夜晚里的路灯,是飘飘摇摇,朦朦胧胧的灯火,不能照亮多少地方,也不能因此让人看到更远的路,但是俞徽就因此而安心。
下班高峰期本来就很难打车,俞徽现在要是回去换一套衣服,再从家里赶去商场的话,肯定就来不及了。
怕把司机的后座弄脏,俞徽出来前还特地拿了一抓纸巾,但是没想外面的温度那么冷,一下就把衣服上的咖啡渍冻成了冰。
坐在车里的时候还好,俞徽原以为没事,但是一走进商场,暖气就让冰渍化了,这凝结的狼狈迟来地现了原型,逐渐沿着衣料的纹路,洇湿了一片。
俞徽身上的积雪和咖啡渍融化了,在高级商城的地板上留下脚印……在外人看来,他就像在雪地里跋涉过去一样,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尴尬、困顿。
俞徽却没有精力注意那些。
他的目光急切地投向商场里还开着的每一家店铺。
俞徽本来就打算着要在线下,把这些商品都实地看一遍才好,这样才能挑选出最适合秦冬礼气质的礼物。
这至少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俞徽早就留好了。可惜秦永年手术将近,他又一直被学院、医院的事务缠身,直到今天晚上,才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所以,时间格外紧迫,俞徽根本顾及不到其他。
这是S市中心商圈的购物城,平时有不少富有的顾客一掷千金。
有钱又有时间。这些顾客来的时候,大多穿戴整齐,哪怕不是全身名牌,至少也像个社会人一样干净得体,就算是穿着随便的,也摆着那种气定神闲的姿态。
像俞徽这样称得上是慌乱的,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快要打烊了,今天的大单早就完成,导购们难免有些怠惰。见到俞徽这样的顾客,虽然人斯斯文文,但是看上去就不是那种暴发户,还是一个beta,无利可图,导购们自然也打不起精神。
俞徽要求又多,还专门挑店内昂贵的东西,又要求要当面看,纵使是再好脾气的导购,也渐渐被问烦了。
放在平时,俞徽一定能够察觉到对方不耐烦的样子,但是现在,俞徽已经完全陷入了思考之中……
他恨自己来得太晚了!
要给秦冬礼送什么礼物,俞徽来之前有了设想,以为来这里能拿定主意,却发现完全不是。
商场内的东西琳琅满目。
说到男士礼物,领带、手表、打火机,都是极好的。可是,这些都太日常,不够贵重,怎么配得上新婚的级别?更不用说俞徽为了健康,看不得,也不想秦冬礼抽烟。
俞徽自问笨手笨脚的,又没有什么特殊的技能或者才艺。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是自己是作家,一定提早写好一部作品,然后在扉页上注明,献给秦冬礼。
没有时间准备一部作品的话,就算这次婚礼来得着急,怎么说也要写一封长信,诉一诉衷肠,再不济,也要作一首短诗,赞美爱人的容貌,性格,说他说不完的优点,或者提笔落笔,写想见不能见,见了还想见的相思……
可是俞徽平日里说话都笨嘴拙舌,到纸面上更写不得什么漂亮话。另外,俞徽写病历的字虽然工整,但也不能称得上好看,整整齐齐像印刷一样,丧失了随性的美感,真要当做礼物,不过是献丑了,又怎么能在这样重要的时刻送给秦冬礼,还要对方保留一辈子?
俞徽又想,要是自己是画家,会画画的话,一定会画很多次秦冬礼的人像,又或者画两个人的剪影,提前裱好,之后挂在家里。
可惜俞徽只会画那些生物解剖图。他的心脏解剖图画得极好,红色血管进动脉血,蓝色血管出静脉血,上面还有细到1毫米的血管……
当年,俞徽至少画过不下三千个心脏,才对这一方寸的空间了如指掌,可是现在他却不知道要怎么表明自己的心意……好生着急,恨不得把自己的心从胸膛里剖出来才好。
想来想去,果然还是戒指。
毕竟戒指代表着许诺,代表着一生一世。这样美好的愿望、美好的寓意,即使只是一种可能性,俞徽也完全抵挡不住。
他不能免俗,只要一想到有这样和秦冬礼在一起一生一世的机会,心脏就万分鼓噪,像是要从胸膛、从嘴里跳出来一样。
能够定做戒指的店不少,以前俞家还没移民的时候,他那一大家子,好些人是这里的常客。
俞徽也来过,只是并不熟悉订购截戒指的流程。
之前,婚庆公司已经让俞徽看到了那副金钻铂金的对戒,俞徽不是不喜欢,只是有点可惜,希望能再给秦冬礼一份惊喜。
导购是位专业和善的年轻姑娘,她周到地拿上了珠宝的画册,设计图——上面的款式很多,要由俞徽自己决定。
俞徽拿来的卡里约莫有十万,要选好的宝石肯定是不够了,只能在戒指环本身的材料上下功夫……再加上,俞徽想要世上独一无二的款式,这个价格,却也还未请得动大师出手设计,只好在模板上挑着半成品,再自己修改。
但是对戒的话,相当于一只五万,还不能买到高档的戒指。
……想了想,俞徽不打算订对戒了。
他想把最好的都给秦冬礼。
虽然十万的戒指,对方可能看也不会看一眼,但是这是俞徽现在能拿出的最好的了。
俞徽想让秦冬礼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这不用两只戒指,一只就够了。
因为就算没有戒指,俞徽觉得自己也会永远在秦冬礼身边,只要秦冬礼还需要他,不希望他走,他就会永远永远,在秦冬礼身边乖乖待着,哪里也不去。
俞徽先把尺寸标注好了,领了设计纸回去,准备之后再来。
直到导购又给他拿来了纸巾,把外套上的湿痕擦掉大半,俞徽才意识过来,蓦地红了脸。
购物中心的散场音乐,很合时宜地响起,俞徽不好意思地朝小姑娘笑了笑,默默在手机的备忘录上记下今天看中的几件。
后来俞徽又来了好几次,上班的时候,也难得心不在焉,拿出图纸反复修改,涂涂抹抹。
改了好几次,又改了好几次,才最终满意,交到了店员手里。
直到最终成品出现,这时候,俞徽才有了把握,他又配了一条项链,觉得秦冬礼一定会喜欢——如果这份礼物能送到他手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