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校园]》今听

6、察觉

　　食堂离科技区这边有点远，学校考虑到这方面，所以每栋科技楼都建设有一个多功能休息室，供学生课间休息或者就餐。

　　有了这个方便，学生们中午基本都不去食堂吃，在线上点外卖到多功能室吃。多功能休息室后面，还设有一个小型厨房，厨房里面有冰箱，有咖啡机，有消毒柜，连电磁炉和锅都有。

　　靳博屹从消毒柜里拿出自己的杯子，将水杯放在咖啡机上，按下拿铁模式。

　　“咔哒——”身后的门被关上。

　　靳博屹懒洋洋地侧了下脸，眸子漆黑冷淡，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让她们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吗？”温凝迈步上前，伸手拽住靳博屹的胳膊，眼眶慢慢变红，压低自己发颤的声音，“听到他们怎么说我了吗？你为什么总是要打我的脸？”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温凝低垂下脸，豆大的眼泪就从眼角移除，沿着鼻梁弧度滴下：“靳博屹，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靳博屹低眸看着杯中的咖啡泛起小小的涟渏，片刻的寂静里，他放下杯子，点了墨似的眸子依旧漆黑淡漠。

　　“我之前跟你说过，这段婚约我不认，你听了吗？你没听。”他把她的手扯开，不紧不慢地接，“还说，不管我在外面怎么玩，只要我靳太太这个位置是你的就行，忘了？”

　　“我没忘。”温凝眼泪掉了一颗，“可你为什么不能像官时弃对慕黎也那样对我，我很差劲吗？”

　　提到旧友。
　　靳博屹嘲讽地勾了下嘴角，“我跟你的事，别扯进无关人员，既然没忘记之前的约定，就别在这儿抱怨。”

　　温凝仰起带着泪花的脸看他，好像有那么一瞬间不认识他了，他以前从来都不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难道现在是为了那个女生？

　　他真的动心了吗？

　　“你爷爷说了，我们订婚是迟早的事，不是今年就是明年。”温凝垂在身侧的手轻轻地栗着，眼里是孤注一掷的坚决，“你不想举办订婚也可以，二十岁，明年我二十岁的生日愿望是跟你出国领结婚证。”

　　靳博屹端着咖啡从她身侧走过去，出去前冷冷地丢下两个字：“随你。”

　　机械制造及自动化二班上学期总挂科人数有十五人，李教授电脑随机分配三个组员给五个组长，还印了一份基础卷分发下去，让他们当场测验小考。

　　京大图书馆第二主馆离自动化学院很近，七层高的错落空间，楼道横跨错落笔直的阶梯，放眼望过去，全是摆放整齐的书籍。

　　低层人满为患，座无虚席，他们只好到六层大堂小组课堂区去，六层大堂小课堂区置还有一半，他们坐在比较靠后的几张长桌，一坐下组长就开始发基础卷，考试时间四十分钟。

　　五个组长花了十分钟就把基础卷做好，互相评好分还回去。

　　组员基础比较薄弱，林以鹿花了几分钟评析几道比较难的题，用红笔写下运用的公式和知识点，做完把卷子压在编程书下，打开电脑。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林以鹿拿出来看了眼，是靳博屹发来的微信。

　　【想养一头小鹿：我去买饮料，有想喝的吗？】

　　林以鹿没立刻回，往上翻了翻和他的聊天记录。

　　微信号是二年前添加的，聊过几回，不算多，基本都有关科技展和课题研究。

　　他的微信头像应该是他在哪个森林里拍的，一缕缕光束从树林缝隙间倾斜落在一头小鹿身上。

　　很好看，也很特别。

　　阳光透过百叶窗缝隙倾洒进来，靳博屹懒撩起眼，握着手机，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女生，骨节分明的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上摊开的书本。

　　她明明在看手机，却一直没回消息。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见聊天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了，靳博屹唇角不明显地弯了下，还没看到她回的消息，却听到她的手机震动两下。

　　聊天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已经消失了，再抬起眼，就看到她惊喜展开地笑颜，一双狐狸眼勾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绚烂。

　　有一种很微妙的情愫缠绕在他心头，接着，他的手机震动了两下，还没来得及看是不是她发的消息，就看见她微微含着笑，从桌椅上起身，朝着前方书架尽头走去，步子很快，肩后的披散的长发往后扬起。

　　“校花就是不一样，平常冷着一张脸已经够好看的了，没想到笑起来更好看，我心都要化了。”

　　肖介举着保温杯喝了口水，笑了笑：“之前见她最多都是微微一笑，今日我也是第一次见她笑那么开，确实很漂亮。”

　　“靠！刚刚我就应该拿手机拍张照片发上学校论坛，让其他系的狗羡慕不已！”

　　“小声点，别影响到别人了。”

　　“她不会是谈男朋友了吧？这表情分明就是去见对象啊。”

　　“不会吧，没听说她有什么绯闻啊。”

　　“说不定是以前高中的！”

　　背影已消失在书架拐角，靳博屹落下眼，手指点亮屏幕。

　　【LYL：不用了，谢谢。】

　　【LYL：我有事先出去一下，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我的组员，谢谢。】

　　靳博屹觉得喉咙有些发堵，有些情绪频频在他心里跃上跃下，拇指按在食指关节上。

　　卫进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笔头敲了下他书本：“屹哥，怎么了？”

　　“我去买东西，你们照看一下。”

　　靳博屹起身，到底是按捺不住心里的那种感觉，朝着她刚刚消失的方向走。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小声嘀咕：“这……真没事？”

　　肖介推了推眼睛，笑：“不好说。”

　　“这阴沉沉的表情，有点像妻子出轨了。”

　　一列列书架里层空隙过道都没有想见到的人，靳博屹往尽头的落地窗走过去，站在楼梯通道门口，凝眸沉吟了许久，轻轻拧开门走进去。

　　“让我抱下。”

　　“来。”

　　耳朵闯入两道声音。

　　“——”

　　黑色卫衣下身体就不自觉地绷紧，靳博屹站在原地，漆黑眸子下的情绪难辨。

　　楼道落地窗口投射进来的光打在他身上，他忍不住把呼吸放轻，两道交谈声直晃晃刺入他的胸口，如潮水般窒息地复涌而上。

　　果然，她只有去见‘喜欢’的人，才会流露出别人都无法窥探的笑容，目似明星伴月，耀眼夺目。

　　“最近怎么样？”

　　“还行。”

　　“睡前还吃助眠药吗？”

　　“时而。”

　　“戒了，吃太多身体会很累的，对记忆也会有一定的影响。”戴了口罩与帽子的男生抬手拍了下她的头，轻叹，“鹿子，别逃避，该回家了。”

　　“明天下午回，我爸要是罚我，你记得带来救我。”

　　向修笑了下：“怎么救？林叔连我都打，我叫我妈去救你。”

　　“麻烦你了，过了这段时间，我就跟爸爸说解除婚约的事情。”

　　“不麻烦，我们最好是的朋友，从小到大都是。”向修微低下头，目光柔和且认真地说，“鹿子，别再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了，婚约取消后，你可以跟以前一样，去做喜欢做的事，选择喜欢的人。”

　　靳博屹眼睑轻跳了下，眼底的那点情绪因为他们的话碎成了末，他向前走了两小步，低头俯视着站在旋转楼梯上的拥抱的两人，女生在男生的怀里显得是那么娇小，明暗交错间光影重叠，周围安静的像一幅画。

　　他没走，就这么看着，垂手进口袋，摸到烟盒，喉结滚了滚，烟瘾犯了 。

　　林以鹿退出他的怀抱，抬手拂了拂头发：“话说你怎么来上京了？专门来找我的？”

　　“不是，跟我爸来谈事顺路过来看看你，待会就走。”顿了顿，向修问，“公馆的房子我刚帮你去看了，定制的家具还没送到吗？”

　　“家具店那边说要过下个星期才能送到，近期我都住酒店。”

　　“嗯，那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爸在下面等我，我先走了。”

　　“好。”

　　目送向修下楼。

　　林以鹿迈着台阶往上走，掏出手机，看了眼右上角的时间，还好没出来多久，他们考试应该刚结束。

　　指尖找到靳博屹的微信，林以鹿在编辑框里打字。

　　【你买饮料了吗？需要买什么我——】

　　字还没有打完，听到上楼道传来了稳健的脚步声，林以鹿扭头看，寂静了几秒，皱眉：“你怎么……”

　　“刚在楼上抽烟。”

　　他不说她也闻到淡淡的烟味了。

　　林以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不是在书室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刚刚的话都被他听见了？

　　林以鹿微微蹙眉，想问点什么，恍然想起，图书馆七楼存放的都是与他们专业相关书籍，以及实验数据报告。

　　靳博屹刚刚应该是去上楼找资料，林以鹿没多想，而且靳博屹也没必要偷听墙角，他不是爱听八卦的人。

　　靳博屹不紧不慢地走下来，林以鹿将对话框里的字删掉，站在门后等他一起走。

　　门把手动了动。

　　林以鹿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站的位置很危险，还没来得及闪开，门就从里向外大力推开了。

　　开门那人显然躁极，林以鹿站在门后，猝不及防地被碰撞了下，手机掉在了地上，往后踉跄了半步，吃痛地捂着脑门，头脑眩晕，眼前一片黑。

　　靳博屹大跨下楼，从身后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后背贴在他宽阔胸的膛前，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将她扑了满怀，炙热的温度透过单薄衣料不断地传递来，密切的贴合着她的肌肤。

　　林以鹿愣住，心脏猛地跳了跳，一时间忘了抗拒外人的接触。

　　他体温好高。

　　开门那人半侧身走出来，跟吃了炸药一样，语气很冲：“什么毛病？好站不站站门后面，被撞了活该！”

　　楼道白炽灯赤惶惶的亮着，靳博屹的视线从她的身上转移出去，眸色很沉很暗：“道歉。”

　　那人认出这两个是京大的名人，新晋校花校草，报到那天两人作为新生代表上台演讲。

　　开学不到一个月就拜入李教授和徐教授门下，都是校论坛金字塔上顶尖的话题人物，影响力都不容小觑。

　　“我凭什么道歉？”他也不是什么怕来事儿的人，食指勾起脖子上的挂牌，眼睛上斜：“大一的，我劝你别跟学长这么说话，要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挂牌是科研中心科研学员才发有的，上面写着班级姓名。

　　靳博屹粗略一扫。

　　33级机械制造及自动化一班，周铠跃。

　　靳博屹轻嗤，目光凌厉得骇人：“科研中心考核标准里面没有素质人品一条么？”

　　“说谁人品差？”

　　“不明显？”

　　“靠！你懂不懂尊重学长？”

　　林以鹿缓了缓，回过神来，离开与他相贴的身体，没好气地驳周铠跃：“是我不对，但学长没必要一上来就骂人吧？这让我们怎么尊重你？”

　　周铠跃表情扭曲地盯着林以鹿的脸看，好看是好看，估计不是什么好货色，他低骂了一句脏话 ，肩膀恶意撞了一下靳博屹，大步往楼上走去。

　　靳博屹眉眼半压着，林以鹿第一次见这个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散漫无谓的少年眉眼有了点真实的情绪。

　　他弯下腰，把掉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看到亮着的屏幕上框有他的名字，视线下移，对话框上有一句未编辑完的话。

　　【你买饮料了吗？需要买——】

　　靳博屹双眸间有淡淡的笑意，他抹了把灰，把手机递还给她：“请我喝饮料？”

　　林以鹿接过：“可以。”

　　额前软趴趴地垂下的碎发遮住了额头，林以鹿摸了摸被撞疼的额角。她的手指很长，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骨节纤细，指如削葱，光下嫩白如玉，她是左撇子，左手中指有长期写字留下的凸茧。

　　不知道有没有被撞肿，靳博屹没忍住抬起手，想拨开她额前的碎发看一看，她却往旁挪了一小步，跟他保持距离。

　　一双明净清澈的眸子望着他，微冷，一点感情都没有。

　　手指不经意从她的手背滑过，像是有电流倏然从指尖传递到心脏。

　　林以鹿的肩膀僵了一下，与他对视，彼此的身上沾染了对方的气息，形成了含糊不清的暧昧。

　　她最先垂下眼。

　　靳博屹眼底的光被一道极快的黯淡覆盖，他把手放下，抄入袋中，轻轻笑了，却略微有些苦涩：“行，我不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