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不听》木柠余

3、2018年4月 (2)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陈呦越来越习惯张禹跟闻子皓坐在自己的前面，因为他们两个开心果，陈呦的笑容越来越多。

　　后来又一次月考结束，陈呦仍然是第一名，她没有选择换座位，张禹和闻子皓也继续坐在了她的前面。

　　除开陈呦，他们三个都是班上老师头疼的对象。

　　张禹、闻子皓因为数学成绩一直是班上的吊车尾，谢晓晓的成绩则是忽高忽低，一点都不稳定。

　　班主任老张因为这次换座位，晚自习的时候把陈呦单独叫去了办公室。

　　跟所有的班主任一样，他担心他们三个会影响陈呦的成绩，含蓄的表达让陈呦换一个位置。

　　老张先是简单说了说她这一次的月考成绩："这次你虽然还是班级第一名，但年级排名下滑到了第八，还是要继续努力保持住状态，"

　　陈呦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毕竟还是班级第一名，老张也没有再继续讨论成绩，含蓄的引入了这次谈话真正的主题："你这次怎么没有换座位？"

　　靠窗的位置一直是陈呦最喜欢的地方，但老张总是觉得那个位置太偏，各科老师也在反映每次上课都没办法关注到陈呦的状态。

　　"我挺喜欢那个位置的。"

　　陈呦成绩虽然不错，但是上课的时候不喜欢被老师多关注，以前坐过一个中间的位置，上课时老师总会有意无意的把目光投向她，让她特别的不自在。

　　后来每次换位置，她都不再坐中间。

　　老张知道这孩子的性格，也不再继续追问："你也别怪我说话直接，你成绩好，他们三个成绩都不怎么好。"

　　说完他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有的任课老师跟我聊过这个问题，觉得他们三会影响你的学习状态，你看你需不需要换一个好的座位学习？"

　　尽管一开始想过老张会说这个，陈呦的内心还是咯噔一下，她愣了一会儿才开口："成绩不好不代表会影响我的学习状态。"

　　她不喜欢老张说的话，也不认为成绩不好就可以否定张禹他们三个人。

　　夜晚头顶昏暗的灯光打在陈呦的身上，她站在那里一字一句的表达自己的想法，不卑不亢也不退让："而且他们三个现在成绩虽然不好，不代表以后不好。"

　　听完她的话后老张点了点头，却也没有放弃劝说："老师明白你是喜欢这段友谊，但学生时代最重要的是学习，而不是一群人待在一起享受青春，那样只会浪费时间。"

　　"什么叫浪费时间？"

　　陈呦的情绪因为老张的最后一句话有些失控，她努力平复着呼吸，缓了缓继续说道："在您眼里，我们待在一起就是玩乐吗？不是的，我们在一起是彼此互帮互助。"

　　"他们会因为我压力大逗我开心，会在我自我怀疑时说我是最棒的，也会一次次的鼓励我，他们从来就没有影响我。"

　　他们四个待在一起，她可以带着他们三学习，他们三个也可以在她压力大时逗她开心。

　　他们原本就是一个很好的集体，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无论那次谈话老张说了多少，陈呦最后也还是坚持不换座位。

　　老张最后只是摇摇头说了一句："别影响成绩就行。"

　　陈呦从办公室出来，晚自习的下课铃声正好响起，就好像是在表扬陈呦，表扬她刚刚在老师面前维护了自己的友谊。

　　教室里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可陈呦一眼就看到了张禹他们三。

　　任由周围的同学多么闹腾，他们三都安静的坐在那里。

　　陈呦知道他们是在等自己，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迈步走向了他们。

　　闻子皓最先发现她走了进来，他扯了扯张禹的衣袖，后者看到陈呦后问："怎么去了那么久，老张找你干嘛？"

　　谢晓晓的头应声抬起，陈呦看到她扣着自己的手指，小心翼翼的说道："老张是不是觉得我影响你的成绩了……"

　　陈呦知道谢晓晓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但其实内心还是个敏感多疑的女孩子。

　　她拉住了谢晓晓的手，阻止了她继续扣自己手指的行为，笑着说道："没有，老张只是有一些学习上的事情找我。"

　　她拍了拍谢晓晓的手继续说道："别想太多了，他还表扬了你，说你这次成绩很有进步。"

　　"真的吗？"谢晓晓明显开心了不少，"他还说了什么，有没有继续夸我？"

　　陈呦："……"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千千万万个慌来圆。

　　陈呦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脑子飞速转动，思考着怎么继续往下编。

　　"行了，回宿舍了。"

　　闻子皓站了起来，随意将校服外套搭在肩膀上，出口打破了现在有些尴尬的局面。

　　陈呦感激的看向了他，他个子高，陈呦的视线被挡的严严实实的，只能看见他的脖子，他皮肤极白，隐约还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他似乎刚刚睡醒，看向了一旁的张禹，声音还带着醒来后的低哑："不是说要去跑步吗？"

　　张禹看出了陈呦是在撒谎哄谢晓晓，谢晓晓的追问不止为难了陈呦，还让他都替陈呦捏了一把汗。

　　好在这样的局面被闻子皓出声打破了，听到闻子皓的话后他连忙拿上了自己的校服，开玩笑道："走走走，去跑个十圈，铭记一下这次95分的数学。"

　　"十圈？"谢晓晓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你跑不完我看不起你。"

　　说着她起身挽住了陈呦的胳膊，说道："一起去操场看看，看看这家伙有没有吹牛。"

　　"我的姑奶奶，我就是开了个玩笑。"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张禹倒是把这句话表现的明明白白，双手合一放在胸前向谢晓晓求饶："您可别折磨我了，虽然拿了个95分，但还不至于因为它兴奋到丢了小命。"

　　"明明是你自己口出狂言，我可没折磨你。"

　　谢晓晓松开了陈呦的胳膊，开始积极的与张禹对线。

　　"好好好，我的我的。"

　　"那你跑不跑？"

　　……

　　这两人又开始了小学生的争吵，陈呦识趣的往后站了站。

　　“学霸。"

　　头顶突然传来了闻子皓的声音。

　　陈呦抬头，不解的看向了他："怎么了？"

　　闻子皓用一只手拽着肩上的校服，笑了一声："老张应该夸我了吧？我还挺想听听的。"

　　"没有……"

　　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陈呦抿了抿嘴唇不再多言。

　　"啧。"

　　闻子皓勾了下嘴角，继续说道："我成绩也进步了好几名，怎么到我这里就没有，老张……偏心啊。"

　　他说到"老张"两个字时故意停顿了一下，陈呦手指不自觉的揪着裤脚，沉默了一两秒从嘴里蹦出了一句："那你还……还挺厉害。"

　　闻子皓彻底被她逗笑，嘴角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住。

　　张禹跟谢晓晓的小学生吵架已经暂停，张禹去勾闻子皓的肩膀："你们两说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你管呢。"闻子皓扯了下嘴角。

　　"跟谁两呢？"

　　张禹毫不客气的锤了闻子皓，转头又看向了陈呦，"老张那人嘴硬心软，说的话不用太放在心上。"

　　陈呦点了点头："放心吧，左耳进右耳出的。"

　　——

　　话虽然这么说了，可那次谈话后的陈呦加大了自己的学习力度，很快就用更加拔高的成绩向老张证明，证明了她的成绩从来不受其他人的影响。

　　周三下午第一堂课结束，午休赖床没时间上厕所的陈呦去了趟厕所。

　　学校的仪容仪表检查来的突然，陈呦上个厕所回来的时间，整个班级变得嘈杂无比，没有穿校服的人都在哄闹。

　　就连陈呦，在听到有仪容仪表检查时，都慌了神。

　　随着夏天的到来，温度越来越高，陈呦讨厌出汗后身上黏糊糊的感觉。

　　偏偏学校每天都会有仪容仪表检查，每个班没有穿校服的人都会被扣分，所以每每一到夏天，宽大不透气的校服就成了陈呦最头疼的衣服。

　　一开始，陈呦还会每天都穿着整套校服，直到后来发现到了班上不少同学下午都会换上自己的运动裤，她也跟着学。

　　久而久之每天午睡醒来后，陈呦都会换上自己透气的运动裤，今天中午也不例外。

　　谢晓晓坐在座位上，今天中午她因为感冒请假出门了，没有时间回宿舍休息的她身上还穿着校服裤。

　　她原本还有心情跟周围没有穿校服的同学开玩笑，直到陈呦走了进来她猛地站起了身，语气些许慌张的说："我的好呦呦啊，你怎么没有穿校服裤？"

　　谢晓晓嗓门大，这话一出班上不少同学的目光都投向了陈呦，连原本还趴着睡觉的张禹都迷迷糊糊的撑起了身子看了过来。

　　陈呦选择性的忽视了班上同学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的走向了自己的座位，她现在满脑子都想着该怎么办。

　　学校所有的活动都与班集体挂钩，她现在没有穿校服裤，被查到了扣的是整个班级的分。

　　谢晓晓还在看着她，陈呦没办法只好解释道："你知道的，我怕热…就换了透气一点的运动裤。"

　　张禹已经完全清醒了，他转过身打断了陈呦："你要不去看看现在还能不能进宿舍？"

　　陈呦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可现在……"

　　谢晓晓抢先回答了她想说的话："你想什么呢？学校搞突然袭击，不可能让进宿舍的。"

　　"那就别想了。"

　　张禹觉得这是件小事，窝回桌子上："班上那么多人都没穿，扣分也不止扣了你一个人的。"

　　他就经常忘记穿校服被扣分，反正哪怕班上有他这点仪容仪表分，也评不上优秀班集体，班主任老张也不在意这些。

　　这句话倒是让谢晓晓很赞同，老张虽然年轻，但思想古板到只在意学生的成绩，向来都不把学校走形式的活动放在心上。

　　她拉住了陈呦的手，语气带着安抚的意思："别想了呦呦，扣不了几个分的。"

　　陈呦知道他们俩是在缓解她的情绪，想开口说自己没事，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条校服裤被扔到了她的桌上。

　　陈呦抬头便看到了闻子皓，他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一只手撑着腿弓着身子，一边大口地喘气一边对着她说道："随便套外面吧，检查完了就脱掉。"

　　他鼻尖上的汗珠亮晶晶的，从外面跑进来连气都没喘匀，陈呦脑子开始发懵，一时间忘记了反应，就那么痴痴的看着他。

　　"我靠。"

　　一旁的张禹先是抓起桌上的校服裤看了看，才看向闻子皓问道："你这校服裤从哪来的？"

　　他这一问，陈呦的注意力才被拉回，正巧自己内心的困惑也被问了出来，她跟谢晓晓都看向了闻子皓，等待着他的回答。

　　闻子皓拿起自己桌上的水喝了一口，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找我篮球队的朋友借的，他们待会儿有比赛，暂时不需要校服裤。"

　　说完他又看向了陈呦："裤子大很多，你先穿着应付一下检查。"

　　陈呦乖乖点头："谢谢。"

　　闻子皓没回她这句话，他伸手抓了抓自己额前的碎发，漫不经心道：："快穿上吧，待会儿就检查到我们班了。"

　　谢晓晓闻言立马说道："对啊呦呦，你快穿上，一会儿就晚了。"

　　陈呦听他们的话，将校服裤套在了自己的运动裤外面。

　　闻子皓说的没错，这条校服裤的主人应该很高，裤子对陈呦来说宽大无比，甚至陈呦站起身来裤腿还会拖地，一点也不合适。

　　"噗嗤。"

　　张禹在她站起身的一瞬间笑出了声："想过会不合适，没想过你可以把它当抹布用。"

　　谢晓晓也点头附和，也开玩笑道："这怎么能是抹布，这明明是拖把。"

　　闻子皓已经坐回自己的座位，闻言转头看向了陈呦，只是笑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让原本就不自在的陈呦更加的局促，她轻轻的推了推谢晓晓，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们两别打趣我了。"

　　说完她弯下腰开始挽裤脚，其他三人已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了，都没有再继续刚刚的对话。

　　于他们而言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可陈呦的脑海里，闻子皓喘息未定的样子仍然挥之不去。

　　这短短的课间十分钟，陈呦难以想象他问了多少人，跑了多少个教室，才给她借来了这条校服裤。

　　陈呦的手紧紧抓着裤边，心里默默的想着。

　　他又帮了自己一次。

　　仪容仪表检查后，陈呦坚持要把裤子洗干净了再还给闻子皓。

　　"真的不用洗。"闻子皓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这条校服裤本来就不干净，我朋友一直扔在教室积灰的。"

　　张禹站在他旁边附和道："对啊，你要是把它洗干净了再还，整的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可是"陈呦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礼貌。

　　"别可是了。"闻子皓已经从她手里抽出了校服裤，"实在觉得不好意思，下次我请他喝杯奶茶。"

　　听他要替自己感谢别人，陈呦的脸莫名发烫，却还是坚持说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还吧，我当面说句谢谢。"

　　"行。"闻子皓这次随她了。

　　于是陈呦跟在他身后到了五楼教室，他好像跟这个班的男孩子很熟，见他上来身后还跟了个女孩子，几个人开始瞎起哄。

　　其中一个男孩子勾住了闻子皓的肩膀，打趣道："什么时候身后还有个小跟班了，不介绍介绍？"

　　"什么小跟班。"闻子皓笑了笑，"这是我们班学霸，陈呦。"

　　陈呦见他跟别人介绍自己，小声的跟了一句："你…你们好。"

　　那男孩子礼貌的回了一句"你好"，又笑嘻嘻的从闻子皓手里接过了校服裤，挪揄道："跑了好几楼，敢情就是为了她借条裤子？"

　　男孩子话一说完，他身后的几个男孩子起哄道："哟哟哟，挺好挺好。"

　　闻子皓扫了一眼陈呦，手挥了挥："去去去，我的玩笑都敢开了。"

　　陈呦觉得她的脸颊更加的发烫了，不用想她知道自己的耳朵肯定红了，最后选择了装作没听到他们的对话，朝着接过裤子的男孩子说了句"谢谢"。

　　站在闻子皓身边就这么被他的朋友误会，天知道她现在心跳的有多快，彻底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诶学霸。"

　　直到闻子皓叫她，她才堪堪回神应了一声："怎么了？"

　　她甚至都不敢看他眼睛了，微微偏了一下头错开了视线。

　　闻子皓只觉得她被人打趣有些不好意思，将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说，回去上课了。"

　　"嗯。"陈呦回复道。

　　学校的宿舍是八人寝，夜晚的宿舍零零散散有几人开着灯在复习今天的功课，陈呦也不例外。

　　只是今天晚上的她无法集中注意力，满脑子都是下午闻子皓跑进教室的样子。

　　以前她默默关注闻子皓时，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成为朋友，那时候的她甚至觉得以后她会慢慢的忘记闻子皓。

　　直到他们成为了朋友后交集越来越多，他对自己越好，陈呦越知道她可能会很长很长时间都记得他。

　　记得自己在青春里喜欢过一个很好很好的男孩子，记得自己喜欢他这件事无法言说，也无法跟人分享。

　　安静到能听到已经熟睡室友细微呼吸声的宿舍，陈呦提笔写下了一句话。

　　"喜欢闻子皓，是浩大无比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