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的半竹马兄弟》易四三

67、住校

　　夏天还没到，早上的日光已经大的吓人，开始有了炎炎夏日的影子。金色的光洒在林间或是操场，透过摇曳的天光洒在教室外的长廊上，穿过明亮的窗照在他们脸上，那是初夏的芒。

　　高考在即，这是学校目前最为重要的大事。因为之前高三学生跳楼的事，为了防患于未然，学校尤为注意每个学生的心理健康以及课余活动，住读生也不在被允许随意进出校门。

　　晚上偷偷摸摸谈个恋爱的时间也彻底没了，他们这群高三预备役每天只能苦哈哈的吃食堂。李欢说他爸妈连带着三姑六婆已经开始在校外找出租房了。

　　一中住校的学生一直很少，而且多数都只是高一二年级住，到了高三大部分住校生和他们的父母还是会选择在校外租房子。

　　张林溪以前就说过高三他要搬出去，结果宿舍最先搬出去的是李欢。走了两个人的宿舍格外空旷，不能随时出校了在宿舍里待的时间就更长，越来越厚的资料书和越来越多的模拟卷，随着旧一批高三的即将离开，新的一批也提前迈入了高三阶段。

　　打仗似的忙里偷闲吃午饭是每天中最轻松的时候了，徐熙和祁阳，张林溪和秦雪，四个人还是时常一路去吃饭，不过食堂里很少能一下子坐到是的空位子，多数时候他们都是两两分开。

　　今天倒是巧，他们刚打完饭就有一桌吃完了，刚好四个位置。食堂的饭菜着实没什么可期待的，徐熙吃的漫不经心，在吵闹的大厅里他们这里一时还挺安静。
　　正扒拉着盘子里的蒜苔炒肉，徐熙听见秦雪说话的声音。
　　“咦……你们两个手上戴的是什么，好像情侣手链？”她开玩笑的道。

　　一旁正在喝汤的张林溪突然被呛到了，放下碗弓着背使劲儿咳嗽起来。
　　秦雪不明所以，一边给张林溪拍了两下一边道：“你吃那么快干什么，谁要抢你的？”
　　张林溪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不过秦雪没看他，眼睛还停在徐熙和祁阳的手腕上，像是在等他们的回答。

　　徐熙扬起自己的手腕，迎上秦雪好奇的目光挑眉道：“这个啊？就是情侣手链啊。”
　　张林溪猛地咳的更大声了。
　　祁阳夹菜的手也是一顿，徐熙眼角余光瞥见，他狭促一笑：“戴着防桃花的。”

　　秦雪下巴都要掉桌子上了，又想到了这两人在学校受欢迎的程度，咂巴两下对着两人竖了个大拇指。
　　徐熙若有所思的睨了眼呛红了脸的张林溪，笑了笑没说话。张林溪触碰到他的眼神，立刻就不自在的移开了，徐熙笑得更得瑟了。

　　祁阳手上那根是红色的，他这根黑色的是后来叫祁阳给他戴上的，除了张林溪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这个隐秘的秘密，某种程度上张林溪就是觉得辣眼睛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两货的摧残，一边苦哈哈的嫌弃。

　　“对了，这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可能考完试后我就要搬出去住了。”张林溪终于想到自己一开始就要说什么了。

　　“是期末考试后搬吗？”秦雪道。

　　“嗯。”张林溪缓了过来，一张白净的脸上稍稍退了点刚才的血色，他一本正经的道：“我爸妈这两天给我租了个房子，离学校很近，哦……祁哥，离你那里也很近。”

　　祁阳不咸不淡的“哦”了声，转头看着徐熙道：“我的申请提交了，班长说等补课的时候统一安排。”

　　“徐熙闷声扒着盘子里的饭，闻言对祁阳笑饭：“那到时候我帮你搬。”

　　“等等，什么申请？老徐你要帮祁哥搬什么？”张林溪一头雾水。

　　徐熙睁着无辜的双眼，想起来了似的：“哦，忘了跟你说了，祁哥申请住校了。”

　　张林溪闻言又是一脸古怪的看着对面两人，一副要说不说的表情。

　　徐熙倒是早就习惯他这副难以接受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了，无所谓的痞笑道：“这不你也要走了嘛，人家祁哥舍命来陪我一个空巢老人，你还这副表情，唉！男大不中留。”

　　秦雪一下子笑喷了，她帮腔道：“就是，儿大不由娘。”
　　张林溪：“……”

　　两人调侃够了张林溪，秦雪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肩膀一垮道：“这次暑假的补课安排也太魔鬼了，中间只放二十天，前后要补四十天，关键是我爸妈根本不给我休息的时间，那么几天还给我请了家教老师，一点儿都不期待假期了。”

　　她说的一脸生无可恋，不过这话应该也只有张林溪能够感同身受，据说钟宥也给他报了好几个补习班。他们两个小情侣在哪儿絮絮叨叨的抱怨的时候，徐熙竟然开始期待起他的假期生活了。

　　祁阳提交了住校申请，期末考试后就可以搬回宿舍了。至于假期，那都是可有可无的，他倒不在乎。

　　临近期末，李哲远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个人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徐熙心里一边惴惴不安的同时也悄悄松了口气。更多的被祁阳马上又要搬回寝室的喜悦给填满，除了多了个男朋友之外，生活轨迹还是和从前一样，无波无澜，忙碌却充实。

　　仲夏将至，昼夜长短的差距越拉越大，不过清晨五点左右，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细弱的微风在空中不时逗留，留下丝丝缕缕的凉意，这是一天中最为舒适的时候。

　　今天是这学期理论上的最后一节课了，因为明天要进行期末考试，今天上了一整个白天的自习课。钟宥好几次来教室的时候对于一班的复习状态都非常满意，满意到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他宣布晚上班上可以放电影时绷着一张脸在一众学生整齐划一的“哇！”中难得的露出了一个不习惯的笑。

　　这种事徐熙向来积极，跑到班长那儿去软磨硬泡最后决定看恐怖片，高兴的徐熙晚上多吃了一个菜。

　　“我去接水，要吗？”祁阳拿起自己的杯子问道。

　　徐熙一进教室就粘到了凳子上，举起自己的杯子递到祁阳面前，笑眯眯道：“谢谢啦。”

　　徐熙靠在身后的墙上，眼睛漫不经心的盯着祁阳往前排去的背影。这会儿还没到晚自习的时间，教室里除了几个在啃面包埋头苦学的人没两个人。

　　不知怎么徐熙眼睛就往祁阳的桌肚子里瞟了去，他眼皮一跳，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封的并不严实的信封，白色的纸质上面只写了一个李字，厚厚一沓从质感上很容易猜出是什么东西。

　　隐约猜到里面是什么东西的徐熙不由自主的收紧了掐着信纸的手，最近的风平浪静让他差点忘了这个人，逐渐放松的心情猛地被一块巨石压住，他喘不过气来一样狠狠的深呼吸了两口，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或许不是自己猜想到那样。

　　祁阳已经接完了水马上就要过来了，徐熙定下心神把东西往自己桌子里塞了塞，恢复一脸无事表情望着走过来的人。

　　接过祁阳递过来的水，在没人看见的角度徐熙悄悄冲他比了个心。

　　祁阳坐下捏住他的手，冲徐熙笑了下。

　　晚上看的徐熙心心念念的恐怖片，不过他心里装着事，面上尽管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其实根本没看进去多少，特别是在前面两货的一惊一乍的对比之下，后面两个人显得格外安静。

　　张林溪前两天就搬出去了，班长说过两天申请下来了就给祁阳安排住宿的事，所以这两天都是徐熙一个人住，好在是他一个人住。

　　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瞒过祁阳。看样子祁阳应该不知道自己桌肚里被塞这么个玩意儿。

　　回到宿舍，四下无人之际，徐熙终于打开了那个信封。手上一下子没拿稳，里面的东西争先恐后的露出来哗啦啦洒落一地。

　　徐熙和祁阳在学校小树林里的照片，祁阳家旁边那个小区公园里的照片，还有他家楼道里，小区底下，东屏溪巷道里的……

　　全是他们两个人。

　　一张张高清照片上他们两个人一个笑得笑得灿烂一个笑得温和，明明和祁阳拥有那么多属于他们的照片，在这些面前，在一地狼藉前，徐熙还是感觉到了无法抑制的冰冷，胸口传来又沉又闷的失重感。压抑的喘不过气来的徐熙只能努力张大了嘴拼命呼吸，一双眼睛也因心绪的急剧起伏而通红。

　　宿舍里只有外面走廊上传过来的微弱的灯光，徐熙就着黑暗坐在地上，一只长腿曲着任手臂搭在上面，身旁是散落一地的照片……

　　——

　　很多时候徐熙都很聪明，可他在这一方面的知识实在匮乏，他以前不明白李哲远死缠烂打追着他和祁阳的原因，自从上次被塞了那张不堪入目的海报后，他才隐隐明白了李哲远的意图。

　　期末考试结束当天下午，徐熙就帮着祁阳挪了窝，这次祁阳选了原来张林溪那张铺，不过徐熙目测那张床应该用不了。

　　趁祁阳洗澡的时候，他偷偷翻出了他的手机，在里面找到了江清远的联系方式。手机放下后徐熙在厕所门口喊道：“祁哥，我卷子掉教室了，我出去一趟啊。”

　　隔着门里面是哗哗啦啦的水声，模模糊糊传来了一声低音“嗯”。

　　徐熙来到教学楼，由于今天期末才考完，教室里这个点根本没人。徐熙靠在座位旁的门上，一脸漠然的打通了刚刚从江清远那儿要来的电话。

　　“喂，你好。”电话那边的人声音礼貌又亲切，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努力给人营造出一种善意温和的假象。

　　没听到徐熙的回话，李哲远又道：“你好，在吗？”
　　电话没挂，里面的人也一直没说话。

　　李哲远脸上的笑意愈发温和：“可能是打错了吧。”

　　就在徐熙以为他可能就要挂的时候李哲远突然话锋一转：“让我猜猜你是谁。”

　　“祁阳。”他开始笑得肆无忌惮了些，李哲远在电话的另一边缓慢摇头：“不对，阳阳可没有这个耐心听我说这么多话，你是小熙吧。”

　　徐熙抓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冲动，他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来我猜对了，你应该……”

　　”少他妈废话，”徐熙声音陡然拔高，不耐烦的打断了李哲远的话，语气极为暴躁：“有屁快放。”

　　被打断的李哲远轻笑了两声，他似乎心情很是愉悦：“别那么暴躁嘛，有话好好说，明天有空吧，下午我来接你行不行。”

　　徐熙一下子哑了声熄了火，他默了两秒，道：“明天没空，这几天要讲期末试卷，三天后我去找你。”

　　李哲远似乎被徐熙这个借口给逗笑了，语气无奈的像是对待调皮小孩：“好，听你的，那到时候我把位置发给你。”

　　徐熙没理他，只道：“我有个条件，不许告诉祁阳。”
　　“你们感情可真好。”李哲远幽幽道了句。
　　“还有就是，所有照片都给我删了，原件。”徐熙没理他继续道。

　　李哲远没说话，徐熙道：“你总不用担心我能从你手上抢过去。”
　　“也是。”李哲远同意了：“好。”
　　“不过……”李哲远故意只说了两个字。
　　“有屁快放。”

　　“小熙的爷爷应该不知道自己的孙子是同性恋吧。”
　　徐熙闭着眼睛吐了口气：“你威胁我。”
　　“别说的那么难听嘛，我这是善意的提……”

　　不等他说完，徐熙“啪”的一下挂了电话。抬眼望去，整个教室都埋在一片黑雾之中，在没有一丁点声音的夜里像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吞噬着被笼罩在其中的一切物质。

　　熄灭了的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频繁的振动甚至让徐熙握着它的手都微微发麻。他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祁阳。

　　“喂，祁哥。”是一如往常轻快的语气。
　　“还在教室。”祁阳问。
　　“嗯，马上回来了。”徐熙笑嘻嘻道：“这才几分钟你就等不了了，想我啦。”
　　祁阳不接他话，只道：“嗯，那我等你。”
　　“好，等我啊，马上回来。”徐熙挂了电话，快速从课桌里抽了两张卷子出来，拿着东西就离开了教室。

　　说了马上回去，可十分钟不到的路程徐熙还是过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到宿舍。一进门就气喘吁吁的认错：“我错了祁哥，外面可能要下雨了刮着好大的风，特舒服，我在外面吹了会儿。”

　　徐熙嬉皮笑脸的站在祁阳身后顺手拿起他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祁阳已经半干的短发。
　　祁阳面前的卷子被身后人的阴影笼住，他垂着眸子把玩手中的笔，任由徐熙给他胡乱擦着头发。

　　“外面风很大？”他问道。

　　“可不是。”徐熙点头如捣蒜：“晚上肯定要下大雨。”擦了两下徐熙又给放下了，人从后面转移到了前面直接坐到祁阳的腿上，突然问道：“你以后想读什么专业啊祁哥？”

　　祁阳也没问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他认真的思考了半晌，抬头看着徐熙的眼睛道：“公大。”他目光温润，看着徐熙时说话的声音轻缓却也坚定。

　　“警察啊，酷啊祁警官。”徐熙捧着祁阳的脸轻笑道：“那以后祁警官可要好好保护我。”

　　祁阳收紧了揽在徐熙腰间的手，眼睛微微眯起：“你今天怎么有点不对劲。”
　　”啊……”徐熙笑了一下：“这么快就查起案来啦。”
　　祁阳没说什么，捏住徐熙一只手：“还做不做卷子了？”

　　“做……啊。”徐熙倏地就凑近了些，和祁阳鼻尖蹭着鼻尖，一双清亮非常的眸满是不知何时所起的情欲：“做吗，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