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欠》九月又初三

1、远赴莫涯山

　　沿着亭子漂亮的拱形顶上，致密的红绸层层叠叠悬流而下，随着风吹搅出朦朦胧胧的光影来，依稀看的见一位少年，支着头撑在一边膝头，另一条腿肆意的舒展在花纹繁复的厚重红毯上，晚风适时的掀起他的额发，灿烂的金光点缀在他的长睫上，柔和了他过于靡丽的瞳孔，一瞬间，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起来很温柔，温柔的像一个画里的太阳，不刺目，不灼痛。
　　随额发一起飞扬起来的，还有亭子上宫灯下坠着的银铃，银铃震颤的时候，少年从腰间摸出了一柄短標，短標刺破空气，利落地绞碎了灯下的银铃，银色的碎片纷纷坠落，阻断了红毯上繁复的花纹。
　　“收拾干净，连这些破布，一起扔出去”，少年低沉的声音穿透层层帐幔，立刻有一队侍从，稳步进了亭子。
　　少年肆意地踱步出来，靡丽的瞳孔染着绸缎反射的红光，看向怀里的玉扇，扇柄一贯嚣张地镂刻着少年的名字，那是一个响亮又好听的名号——洛寄雪。
　　洛寄雪绕了个漂亮的扇子花，半开的扇面虚虛掩在下唇，低低地笑了一笑，撇过出来的侍从头子，将扇子别在他腰间，“看你有缘，送你。”
　　侍从微微一愣神的功夫，洛寄雪已经御剑走了，飘逸的身姿在侍从头子的瞳孔渐渐变成一个红点。
　　洛寄雪若是得空，偶尔会来这个亭子里坐坐。亭子的拱顶与承重的方柱皆由水玉制成，排成奇巧的八角之势，每逢天色放晴，拱顶和方柱便可折返出天上的白云来，云动影动，分毫不差，故得名揽云亭。
　　那些个红绸红毯与铃铛，是日前洛子量新封的一位侧妃精心布置上去来恶心洛寄雪的。洛子量虽是长子，但身份卑贱，乃是妾室所出，便总是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处处恶心嫡子洛寄雪。
　　洛寄雪离了亭子，独个儿御剑行了约摸一个时辰，幸得是夏日，日头虽已西沉，却也还残存些余晖在此刻。洛寄雪见前方是百寿镇，索性收住势头，寻思问间酒楼来歇脚，明日即可至莫涯山了。
　　说起莫涯山，倒也是个好地方，灵气充沛，长径通幽，甚为怡人，特别莫涯山山后有一处桃林，盛放于一处瀑布旁，虹贯长枝，雾迷芳华，日满靡丽，月剪清影，颇为闻名。
　　可若论起当今莫涯山至宝，当属莫涯山这一代掌门莫见雨，虽是男子，却长眉入鬓，雪肤红唇，生就一双浅金潋滟狐狸眼，周身金发长坠至膝，整个人好似发着光的仙人，纤细而高挑，脆弱又慈悲。
　　洛寄雪进了祥云楼歇脚，这一趟去莫涯山倒不是洛寄雪一时兴起，原是师尊派了他来查莫涯山无渡派一派的灭门案。
　　三天前，归藏派大掌门玄奕——洛寄雪的亲师尊，同二掌门玄凰、三掌门玄盟、四掌门玄椋一并得知了莫涯山的惨案。据传回的消息，莫涯山一派掌门失踪，副掌门与山上五百余名弟子，不论老□□女，但凡是个会出气的，统统都死了，皆死于毒发。四位师尊一商量，认定此事一定要归藏派来主持公道才是，眼下四位师尊的亲传弟子只有玄奕的弟子洛寄雪因年纪小尚在门派，剩下三位都在外面办事，事急从权，只好先派洛寄雪去看住莫涯山那边的场子，后再急调玄凰的弟子叶子叙即刻赶往莫涯山。
　　洛寄雪在楼下吃饱喝足，便坐在房顶上对月饮酒，思量莫涯山一事。来之前，师尊断断续续同他讲了不少莫涯山的旧事。莫涯山一贯由无渡派所辖，莫涯山这一位掌门莫见雨实非上一代掌门莫虞然的亲生儿子，而是莫虞然一次外出时捡回来的孩子。莫虞然的亲生儿子唤作莫见欢，两年前一次失火后失踪了，当时无渡一派寻了许久，未曾寻回这位亲儿子来，后来这事便不了了之了。莫见言失踪后，莫虞然的夫人东方棋精神渐渐出了问题，一年前撒手人寰了，夫人仙逝后，莫虞然终日闭门不出，郁郁寡欢，不久随夫人一并去了。莫虞然仙逝之后，由莫见雨领了掌门之位，但莫见雨性子颇软，看着是掌门，实则处处受气，并不风光。这莫见雨也是倒霉，才领了掌门之位一年不到，便遇上了这等惨案。
　　洛寄雪挪了个地方，扔掉空酒壶，眯着眼躺在房顶上吹风。这百寿镇的酒大多采井水而制，故而温凉有余，后劲不大，不过吹一吹风，倒也别有一番情致。顺着这股子酒劲，洛寄雪发现了一个问题，当日无渡一派几乎灭门，连新入门的学徒都不曾幸免，为什么偏偏最重要的掌门莫见雨却失踪了而不是死了。如此，莫见雨与凶手之间或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瓜葛。
　　洛寄雪对这个疑问留了心，只待明日去莫涯山，一探究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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