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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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无尽欢喜的佟湘玉忘记了第二天果然是怡红楼正式开张的日子。
第二天一上午，对面的怡红酒楼喜气洋洋热热闹闹地放鞭炮庆祝，更有姿色不错的女伙计站在门口招揽生意。
“恭祝怡红楼重新开张，前十名贵客饭资全免。”
候在门口等着的众人一听免费，一股脑全往里面冲。
在自家客栈里冷眼看热闹的佟湘玉哼了一声，颇有点酸的味道：“开张就开张嘛，还当街放鞭炮，也不怕炸着人。”
郭芙蓉在她身边撑着大扫帚倒是看得开心。“她们有钱嘛。”
佟湘玉眸色一沉。
郭芙蓉立马做出义愤填膺的表情道：“但是有钱也不能这样糟蹋！”
佟湘玉眸色幽深，欺近她。
郭芙蓉咳了下，放下扫帚挽起袖子往外冲，“那我现在就去教育教育她们。”人还没走出大门就被邢捕头拦了回来，邢捕头和颜悦色地告诫她：“你要去教育谁啊，对面刚开张，不许胡闹啊。”
佟湘玉一晒：“怡红楼早就开张过了。”
邢育森不明白她语气中的敌意从何而来，但也不以为然。“对啊，现在算是重新开张。对面人太多了，没筷子了，我来借双筷子啊。”说着，就伸手伸向放在桌上的筷筒。
佟湘玉眼疾手快，把筷筒抢走抱在怀里，十分不客气道：“不好意思，筷子不外借，腻用手抓着吃吧。”
邢育森愣住了。“用手抓着吃？这不太好吧。”
怡红楼的女伙计又在门口放出了大招：“来啊来啊，每位贵客送汾酒一壶，膏蟹八两。”
哗啦啦，又有好几个食客跑进了怡红楼里。
邢育森眼馋地望了望怡红楼，又转过脸看了一眼佟湘玉。佟湘玉还没说什么，他就义无反顾掉头想往对面跑了。“你看你那小气劲儿，怪不得生意这么差。我还是去怡红楼用手抓着吃吧。”
“且慢！”佟湘玉被气着了，她叫住了邢育森，优雅一笑。“我也有东西要送。”
邢育森不同意地摇摇头。“同福客栈又没有重新开张，你这不是瞎胡闹嘛。”
佟湘玉充耳不闻，摇着团扇走到客栈门口，和身边的郭芙蓉交换了个自信的小眼神，提气喊道：“恭祝同福客栈开张九百二十八天！”
郭芙蓉双手叉腰站在她身边替她加油打气。
怡红楼的女伙计不甘示弱地大吼：“恭祝怡红楼重新开张第一天！”
佟湘玉大喊：“恭祝皇上登基七年零八个月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伙计这次不吼了，轻蔑地笑了声，转身进去了。
佟湘玉被逗乐了，像是打赢了胜仗一般骄傲：“咋了，咋不喊了，输了吧，比不过了吧？”
邢育森啧啧啧了几声，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人家是等着看你能送什么东西可以作为赠品，你都是喊的啥乱七八糟的。”
佟湘玉挑眉，一脸得意：“额们也有赠品。”转过身和郭芙蓉咬了咬耳朵，郭芙蓉有点犹豫，小声问她：“这样不合适吧？没问题吧？”佟湘玉啐道：“有啥不合适的，快去喊。”
郭芙蓉无奈，但还是依言乖乖跑到大门口，双手拢在嘴边，还用了点内力大声喊道：“来的每位贵客送咸鸭蛋两枚，花茶一杯！”
佟湘玉双手叉腰等待着邢育森的夸奖，邢育森倒是已经笑弯了腰。“这也忒小气了吧，太抠门儿。”还没等佟湘玉发怒，邢育森噌的一下就跑走了，边跑还边喊：“那啥，膏蟹别忘了给我留两只啊。”
佟湘玉脸色变了几变，一股气憋在心口想发作，转脸看到郭芙蓉一脸乖巧样又舍不得，深呼了几口气还是没按捺下来，把众伙计叫过来开了会。会议主题很明确很直接，白展堂负责拉客，务必要对客人拿出最大的热忱热心和热情；李大嘴需要想出八道新菜式，还不能和怡红楼的重样......
白展堂叹了口气，帅气地撩了下自己的刘海，低喃了一句：“少爷的身子跑堂的命啊。”就打起精神嘴巴里一边嚷嚷着：“各位客官请留步，首先请接受我诚挚的祝福......”一边溜出去拉客人去了。
李大嘴张大嘴巴想要反抗，但是在掌柜的威严目光中败下阵来，挠着头去后厨琢磨新菜式了。
吕秀才嘛，佟湘玉挥挥手打发他去算账，吕秀才傻呆呆地看着她，没动。佟湘玉才反应过来：“这两天没什么收入，好像没什么账可以算哈。”吕秀才傻傻点头，佟湘玉摇摇头，和看宠物似地看着秀才，眼神爱怜。“秀才，额的好秀才，你啊，就少吃点饭，去柜台待着吧。”
吕秀才又点了点头，乖乖去柜台后，调整好状态，像是老僧入定一般不动了。
郭芙蓉看的直乐，觉得新奇，伸手在吕秀才面前挥了挥，吕秀才像是被人点穴点住了般一动不动。她又戳了戳他，他还是没反应。郭芙蓉笑嘻嘻的，被吕秀才的反应逗的乐不可支，自顾自玩的开心。
佟湘玉轻咳了两声，郭芙蓉像是听到号令的军人一般嗖的一下回到佟湘玉身边，小狗似的抬眸望她。
“你嘛......”她有些拿不准要让郭芙蓉去做什么。打扫卫生？她最近都有很认真地在打扫；干杂役的活？她现在可以说是一名极其合格的杂役了，无可挑剔；接送小贝教小贝做功课？这些不用她说，她完成的都很好。在工作职责范围内，佟湘玉忽然发现，郭芙蓉竟然已经完成的这么好了，她，没什么好指摘的，更加没什么可以挑剔的。
除此以外的，只剩下夸奖可以给她了。
思考的时候，佟湘玉习惯性地会用指节轻轻点着自己的嘴唇，嘴唇娇嫩丰满，眉形细长，眼神在郭芙蓉脸上绕了绕，又敛回来沉思。无意的动作竟带出意外的风情，郭芙蓉眼睛眨也不眨地用视线追逐着，觉得自己脸颊似乎有些烫，喉咙也有些干。
思考完毕，本着不浪费人才的原则，佟湘玉最后决定让郭芙蓉去帮助大嘴琢磨菜式。她那个聪明的小脑袋瓜里，总是会冒出一些出乎意料的想法。
得到指令的郭芙蓉懵懵呆呆的就去了，佟湘玉倒是奇怪让她去后厨帮助大嘴，脸为什么会红？
不过，那傻乎乎的样子，比呆呆的吕秀才更加可爱。
在经历过无数次失败以及李大嘴无数次想要收拾包袱回家后，在大家的帮助下，终于研究出了十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菜式。
佟湘玉含笑在长桌的主座上坐下，作为最重要的评委及拍板者来参与据说是同福客栈首届品菜大会。本是饶有兴味地听他们一个个接受新菜式，但是越听到后面，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起来。
第一道：麻辣鱼鳞。
白展堂：“有腥味？有腥味就对啦。不光腥，而且辣，辣中带甜，甜中带苦，苦中透着辣，辣中还有点腥。多种味道混合在一起，意犹未尽。”
第二道：酒酿萝卜皮。
郭芙蓉：“这些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萝卜皮，它包含着竹叶青的醇美和萝卜皮自身的清香，两种香味混合在一起，天才之作呀。”
第三道：红烧胖大海。
吕秀才：“胖大海当然可以红烧啦。你看这颜色多好呀，最好是加点葱花，嫩绿的葱花加上鲜红的胖大海，活生生一出西厢记啊。”
第四道：酥炸小黄瓜。
第五道：炭烤母猪蹄。
郭芙蓉：“至于为啥不是公猪蹄？因为公猪蹄它烤不熟啊。”
第六道：清蒸黄花鱼。
李大嘴：“您可别以为对面也有这道菜，名同菜不同啊！他们蒸鱼都是用清水蒸的，咱是拿汤水蒸的。这么多年做饭做菜剩下的汤，我都没舍得扔，留到现在，用它熬成了一锅浓浓的菜汤。用这锅菜汤蒸出的鱼，这才是入味七分，千锤百炼啊。”
第七道：汤水蛋花汤，汤自然用的还是剩下的菜汤，那先前留下的三分味道全都在蛋花汤里了。
第八道，同时也是最后一道，属于甜品，冰糖肥肠。
白展堂带头嚎了一嗓子：“鼓掌！”
众人呱唧呱唧鼓掌，同时陷入了一种我们真厉害啊的成就感中。
佟湘玉面无表情地扫视众人，言语刻薄冰冷。“很好，好得很。你们吃吧，把这些全吃了。”
鼓掌声戛然而止，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着不说话。
佟湘玉冷笑几声，起身离开了。
她被这群伙计气的不轻，但是转而想想，也没完全放弃这些菜式，或许就有奇怪的客人好这一口呢？她让郭芙蓉写了个新菜单贴到了门外。为了招揽顾客，还让郭芙蓉广而告之她们同福客栈出了新菜式，欢迎品尝。
“呦，有新菜啊？有哪些啊？”刚巧邢捕头巡街巡到这里，听到出了新菜，好奇地走了进来。
佟湘玉高高兴兴地把邢育森往里面领，一边炫耀似的大声道：“哎呀，邢捕头来啦，里面请呀！”
仿佛是和她作对似的，对面怡红楼的那个有些异域风情的女伙计也出来了，一边大喊一边甩自己的衣袖：“怡红楼百年老酒出窖啦，欢迎来免费品尝！”
“那我还是下次来吧！”
邢捕头还没坐下，听到对面喊的立马就调转身子往怡红楼跑，速度那叫一个之快，她们两个人都没拉住他。
佟湘玉挑眉，轻骂了声：“势利的家伙，我还就不信了。”她想了想，豁出去般提气朝对面喊：“来的每位贵客送开胃小菜两碟，烧刀子一壶！”
邢捕头蹭蹭蹭又从对面的怡红楼跑了出来，往同福客栈冲。
怡红楼的女伙计大吼：“每位贵客送油爆大虾八只！”
邢捕头停下脚步，转身又往怡红楼跑。
佟湘玉双手叉腰：“我送炭烤母猪蹄一个，普洱二两！”
邢捕头转身掉头跑。
怡红楼的女伙计甩衣袖：“我送长白山熊掌一对！”
邢捕头转身。
佟湘玉气急：“我送——每个人一个大红包！”
邢捕头刷地往同福客栈跑。
怡红楼的女伙计：“每个人送二十两纹银！”
邢捕头咻的往怡红楼跑。
佟湘玉杠的头脑发昏：“我送，我送......”她转头看了看缩在她身后看热闹的郭芙蓉，情急之下把郭芙蓉轻轻推了出去。“我送杂役一个，先到先得！”
“呵。”被当成筹码给送了出去，郭芙蓉没有生气，而是立马摆出动手的架势，懒洋洋的却气势逼人，倨傲的眉眼中偏偏又藏着几分纵容的宠溺：“我看谁敢动我？”
女伙计：“我这里送丫环两个，不限量供应！”
佟湘玉满眼通红气急败坏口不择言：“我把我自己送出去！”
女伙计无语又嫌弃地看了一眼她，转身进去了。
佟湘玉以为自己又赢了，高兴地靠在郭芙蓉肩膀上，哈哈直笑：“输了吧输了吧，没辙了吧，”她环顾四周，开心的像个孩子。“人呢人呢？”
“大概——”郭芙蓉实在不忍心打破她的好心情，艰难出声：“都去怡红楼领丫环了吧。”
笑声瞬间凝结，佟湘玉抚额回到客栈里，无力地坐倒在椅子上，捂住自己的眼睛。郭芙蓉心想坏了，掌柜的肯定难受了，立马跟着回去坐在她面前，就听到掌柜的捂住自己脸的手掌中传来小声啜泣的声音。
“我一个掌柜的，还不如丫环。”
郭芙蓉心里被揪着疼，她不想看到掌柜的有任何委屈的地方。
“人家丫环两个呢，数量占优势。”
这苍白的解释显然并没有安慰到佟湘玉，她还是将自己陷在手掌中不出来，一动不动。
“掌柜的，你相信我。”郭芙蓉心里一动，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佟湘玉并没有挣扎，任由她握着，感觉被她握着的地方变得滚烫。郭芙蓉轻声说，语气却很认真。“不要怀疑自己，你在我心里，比无数宝藏还要珍贵。”
轻的像是叹息，更像朵飘动的云，然后停驻在了她的心上。
年轻姑娘的声音是最甜蜜的糖果，让她刚才妄自菲薄自暴自弃的心瞬间就变得热烈并且柔软。
佟湘玉甚至不敢抬头，不敢在这一刻直视她的眼睛。
因为那双隽黑如墨玉的眼睛里，此刻必然含着像是能包容一切的亲昵与袒露真心的宠爱。
原来她在她心里，竟然是如此......重要吗？
和对面的怡红楼就这样杠了好些日子，佟湘玉差点以为自己的嫁妆都要被赔进去了的时候，对门那家倒闭了。问了邢捕头才知道，因为赠品送太多，入不敷出，经济周转不过来，只能关门了。而赛掌柜和小翠也收拾了所有行李离开了，只是在最后临走时，赛貂蝉又没忍住，再来看一眼佟湘玉。
即使是以一个彻底的失败者的姿态。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来，可是心底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如果最后不再来看看佟湘玉，以后或许就再也看不到这个让人极其讨厌的家伙了。
讨厌，却又觉得惺惺相惜。
她是她的对手，却也是镜子。在这个年代，一个女子独身一人抛头露面做生意有多难，需要面对多少恶意和风险，除了自己，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所以想要竞争，想要去比赛，想要赢了她。如此幼稚的心情，赛貂蝉对自己表示难以理解。可是，就是放不下她，最在意的看法也是来自于她。
“我走了，你高兴了吧？”赛貂蝉脸上精致的妆容不再，头发随便扎了一半，还有一半披散着，显得有些灰头土脸的。“七侠镇很快又是你一家独大了。”
佟湘玉帮她挽起垂落在颊边的发丝，眼里有柔和平静的笑意。“赛掌柜，这次失败了，下次再重新开始。势均力敌的对手很难找。只要是公平且光明正大的竞争，我永远都不会怕，我这里也永远都欢迎你。”
“真的？你不讨厌我？”赛貂蝉猛地抬头，眼睛亮了，原来半死不活的姿态也仿佛重新活了过来，焕发出了几分自信美丽的神采。
佟湘玉微笑：“我不讨厌你。”
曾经或许讨厌过。
但经过几个回合的较量，她也变得慢慢开始欣赏起赛貂蝉的野心和胆识。在她身上，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赛貂蝉，何尝又不是另一个样子的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她们是同类人。
“赛掌柜，希望以后还能再见到你。”
“喂，你们要走了吗？”郭芙蓉问站在客栈门外乖巧等赛貂蝉的小翠。
“嗯。”小翠点头，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因为这无知的未来。她之前跟着赛貂蝉一路漂泊，好不容易以为能在七侠镇上安顿下来，没想到最后还是要离开。但是一想到能跟在她家掌柜的后面，前路似乎又没那么可怕了。
“你一直都这么乖又傻的么？”见小翠不解地看她，郭芙蓉挑眉，意有所指，看在小丫头跳舞还不错人还不坏的份上，给她指了条路：“有些东西，得主动去争取，才有可能得到。”
小翠若有所思，懵懵懂懂。
佟湘玉携着郭芙蓉目送互相搀扶的赛貂蝉小翠二人远去，再转过身来，脸上已满是压制不住的骄傲肆意笑容，灿如朝阳。
看吧，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她不费一兵一卒，竟然活生生地让对方破产倒闭了。最后果然还是她经营有方，天下无双。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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