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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反噬 ...

  •   到了傍晚时分,靖王府来了宫里的人,是夏谨言,而不是来喜。夏谨言带来了皇上的一道手谕,令锦衣卫北镇抚使夏秋辰即刻进宫面圣。李禹恒强压住内心的怒火,喊来守在走廊上的李析,为夏公公泡一杯新得的茶,道:

      “镇抚使还在休病假,皇上此刻急着要他进宫所为何事?”

      李析不仅仅是靖王府的侍卫,还是李禹恒的副将,是带着军职的,李禹恒让他上茶是给了夏谨言天大的面子。夏谨言连说不敢,道:

      “靖王殿下,老奴不过是奉命行事,皇上心里想的是什么,岂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可以去猜测的。老奴先行告退,镇抚使大人收拾一下就进宫吧!”

      夏秋辰跪着双手接过手谕谢了隆恩,待夏谨言跟他的几个小太监走出靖王府的大门方才起身,回到他和靖王的寝室换上了许久没有穿过的银色飞鱼服。李禹恒站在他身后,将下巴搁在他的头顶上,不放心道:

      “李禹洲这么急着让你进宫肯定没有好事,我陪你一同去。”

      夏秋辰转过身来,手指在他的胸膛上划了划,道:“你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他能为什么事让我进宫?想想今天朝中发生的大事不就知道了。怕是他己经知道我对巡防营下了黑手。”

      李禹恒捉住他的指尖摩挲着,道:“以往这事他都让来喜公公做,这次却换成了夏谨言,怕是忌惮我们跟来喜公公走的近乎,也怕来喜公公成为第二个胡凤喜。夏谨言,夏谨言,他可是一个谨言慎行的人!”

      夏秋辰抬头凝视他的眼神,道:“来喜公公不也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么?你不过是送点临海的地方特产,也不算过分。我先进宫,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沉住气,务必在这里等我回来,明白?”

      李禹恒让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拇指在他的唇间滑了一下,道:“谨遵妻命!”

      ******

      李禹洲从一堆折子里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夏秋辰,便屏退了大殿中除了子慕之外的所有宫人。他接过子慕递过来的朱笔,道:“夏秋辰,你好大的胆,在幽都这么多权贵跟前玩起了瞒天过海的把戏,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晚夏秋辰暗中将禁军那几个兄弟的家属移至新月客栈,然后卡在严刚的人到来时放了一把火,又让东城兵马司王琇的人围住了他们。严刚早朝时正想着小孙子的天花而心烦意乱着,突然让官阶六品的王琇参了他一本,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混混沌沌地看着自己的腰牌被摘掉。

      “罪臣知罪,请皇上处罚。”夏秋辰垂首道。

      “处罚?”李禹洲看着手中的折子道:“说的倒轻巧,夏秋辰!你这是死罪,死罪,值得么?”

      夏秋辰伏首道:“秋辰鲁莽,逞一时之痛快,至于值得不值得,也没想那么多。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李禹洲扔了手中的折子,道:“你鲁莽?说出去,你觉得幽都城里会有几个人信?你为区区一个他,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李禹恒上辈子是积了多少德?”他说完便咳嗽了起来,一边的子慕递上一杯养生茶。

      夏秋辰就不由地想到虽然李氏贵为天子,但多数都是英年早逝,高德帝活到四十七岁,在李氏王朝历代皇帝中算是高寿了。夏秋辰情不自禁地想到李禹恒,他似乎是境外吹来的一阵飒爽的风,干净,猛烈,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李禹洲喝了两口茶,方觉喉咙舒服点,又盯着伏首在殿中的夏秋辰问道:“项歌,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当初你为何要选择竭力推我坐上这个位置?” 李禹洲很久没有叫夏秋辰的表字了,也很久没有在夏秋辰跟前不自称朕了。

      夏秋辰缓缓抬起头来,接住了李禹洲的目光,毫不含糊道:“这不是选择不选择的问题,因为您就是不可替代的天子!克己复礼,胸怀天下,所有皇子中,没有比您更适合的了!”

      李禹洲凄然一笑,他和项歌终是回不去两年前的东宫时光了。

      “因为你的靖王殿下吧。”李禹洲扶着子慕的手腕站了起来,走近依然跪在地上的夏秋辰,道:“如果不是因为李禹恒身上留着一半异族的血,你会不会联合老师推他上位?天纵奇才,文韬武略……”

      “陛下,天纵奇才,文韬武略的将才大有人在,但先帝立的储君却只有一个,废储重立必定会掀起腥风血雨,大齐实在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夏秋辰道。

      李禹洲走到夏秋辰身边,突然笑了起了来,道:“夏秋辰,你刚说话的样子好像老师与那些朝官据理力争啊!你们眼里尽是大齐子民,你们才是胸怀天下之人。”

      夏秋辰清楚不能跟李禹洲说下去了,讲道理?时机不对,地方也不对。李禹洲的情绪夏秋辰无法接住,他也不想接住。

      看着夏秋辰垂首退出,那扇古老的木门嘎吱一声将两人又隔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李禹洲放开子慕的手腕,独自走向那至尊之座。

      子慕突然跪下,叫了一声皇上,弱弱道:“皇上是否可以再考虑一下?”

      李禹洲难以置信地看着子慕,道:“考虑什么?”

      子慕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来自冰窖的气息,不敢再多说什么,伏首在地,内心自然是惶恐万分。

      “你叫耿子慕,他叫夏秋辰,你是你,他是他。严刚已经吊了腰牌,他怎么做纯属个人行为,与朝廷无关。”李禹洲从案上拾起一本折子,翻了翻,道:“朕虽顺水,但不推舟,就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

      ******

      宫门口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见了夏秋辰便给他行了个礼,道:“镇抚使大人,干爹让我捎句话给您。”

      夏秋辰看向这张陌生的面孔,这小太监非但面无丝毫惧色,还大胆地说:“镇抚使大人可否附耳?”

      四下里静悄悄的,并不见其他人影。小太监不等夏秋辰回答,便靠了过来,道:“我干爹说了,靖王殿下送的什么临海的安神香,让他连续三夜未睡,他不过一个宫中老奴,靖王殿下折腾他何至于此,想要索他的命直接痛快的给一刀就是。”

      说着他往夏秋辰手心里塞了一个纸卷。夏秋辰捏了捏,有点厚实,微皱眉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何时入的宫?”

      “小林子,年前入的宫。”小太监道。

      “小林子?”夏秋辰冷笑一声,道:“转告来喜公公,难不成他忘了胡凤喜是怎么死的了么?”

      夏秋辰说完便拂袖而去,行至宫门口,谷星河早已驾车在那里等候。夏秋辰飞速登上马车,借助车厢内琉璃灯的光,展开那张卷纸从头到尾迅速看完,声音颤抖道:

      “速回王府!”

      王府里果真没有李禹恒的身影,小雨说靖王殿下接到一封来信,便带着李析像一阵风出去了。夏秋辰瞬间指尖冰凉,接过谷星河手里逸轻尘的缰绳,飞身上马,转身道:“星河,我们火速去枫山猎场。”

      主仆两人策马奔腾,没一会儿便到了城门口。守城门的将士远远地看见白鬃马,立即打开城门。

      “到底还是以前禁军的兄弟,看到主子的马便开了城门,连问都不问一下。”谷星河得意洋洋道。

      “那不是禁军的兄弟,是巡防营的将士。”夏秋辰道,风吹的他鬓发飞扬起来。

      “啊?”谷星河差点要勒住缰绳,道:“那就是故意放我们出城的。”

      “我谢谢他们!”夏秋辰咬牙切齿道,他和□□的逸轻尘像极了黑夜中穿行的一道闪电。枫山猎场,枫山猎场,他和他的望啸情定于此,严刚又是如何得知?瞬间他想到了李禹洲,竟吓的后背微微出了薄汗。

      一阵流矢在黑暗中袭击而来,“嗖嗖嗖”带着些许的风声。主仆二人皆伏身在马背上一一躲过,稍顷,夏秋辰侧身挂在马上,从腰间摸出小雨的那把连发弩,朝流矢飞来的方向射击。

      “主子,我这里有几只震天雷!”谷星河喊道。

      “还不赶紧送个给他们玩玩!”夏秋辰道。

      谷星河翻身而起,脚尖点了一下马背,跃至空中,手中的一只震天雷便扔了出去,随着一声爆炸的声响,红光划破了本来寂寥的夜空。主仆二人乘硝烟弥漫之际,夹紧了马肚,飞向枫山猎场。

      喊打喊杀声充斥着整座山林,主仆二人循声而去,忽又听闻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一片火光冲天而起。夏秋辰大惊失色,朝着逸轻尘就是一鞭子,喊道:“李禹恒,李禹恒!”喊声渐渐变成了哭声。

      “主子,主子!”谷星河紧跟着夏秋辰,喊道:“不要过去,那边危险!”

      危险?夏秋辰根本不在乎。他脑子里只剩下李禹恒,前面是火海也罢,刀山也行,只要他的望啸在那里,生死又如何。明明知道那是套,他也要往里钻。火烧的山中的树木劈里啪啦作响,林中的鸟兽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

      山林间冲出一个身影,喊道:“世子莫慌,靖王殿下在山脚下的溪水边。”

      夏秋辰听得是朱枸的声音,立即掉转马头,在山林中奋不顾身地穿行。发髻让未抽出嫩芽的树枝蹭掉了,衣服也剐破了几处,枝条将他的脸上手上都抽出了血印……

      总算看到了一脸黑灰的李禹恒,他临水而立,散乱的头发随风而起。夏秋辰跳下马背,朝李禹恒狂奔过去,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李禹恒抚摸着夏秋辰的后背,在他的耳边喃喃低语道:

      “项歌,我们的三间茅草屋炸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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