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色釉，信手绾红尘

36、同保岩上思故乡

　　周一升完国旗，全体师生共同背诵孙中山总理遗训：“余致力国民革命，凡四十年，其目的在求中国之自由平等。积四十年之经验，深知欲达到此目的，必须唤起民众，及联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奋斗。现在革命尚未成功，凡我同志，务须依照余所著《建国方略》、《建国大纲》、《三民主义》及《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继续努力，以求贯彻。最近主张开国民会议及废除不平等条约，尤须于最短期间，促其实现。是所至嘱。”午饭时，学子们发现那副打油诗旁新添了一首，却是苍劲有力，浑然天成的古体长诗：“铁笔琉璃刻书魂，雕琢金玉定海针。经史子集横溢处，笔墨纸砚镇乾坤。挥毫淋漓英雄魂，文舞雕梁响龙吟。尺寸天地千古事，寥廓肝胆百年心。揽海平波为照镜，撮土为山聚香尘。鬼怪腥风从此逝，崩霆雷钧祭天人。决眦宇宙星如锦，会意铜车摇羽纶。椽笔一挥沸江海，山峦锦绣滚滚来。文章本要脍人口，人间万恨烧为柴。飞禽走兽惊做走，沉香龙涎釜底骸。人在三寐真火里，烟腾九宵云天外。大块须磨牛刀窄，游刃天然胸臆开。”落笔生香，豪情毕现，引得学子们侠气顿生，之后不久，食堂外竟然贴满了诗文，其中不乏些文采精妙，道义深厚的。而饭前高歌，饭后吟诗也渐渐成了一道充满温情的风景。其中甚至还有一首现代诗，蓝墨钢笔写的，字体娟秀雅致，“芦苇是笛声的帘栊透过芦苇的多情笛声嘹亮也沉静江山多娇？谁之与共白帆点点谁之与恒？让我从破晓，传唱到黎明。芦苇别致的，掩映在江畔的衣襟。苍白的面孔在残阳里，烧的通红。谁赋予了她摇曳的激情，让她在笛子的声音里随风摆动？多少的人，多少的故事，曾经走过这片芦苇丛？他们向着清晨，走出人生的历程。他们向着渔灯，回归淡泊的生命。芦苇默默的目送，目送的 ，还有那悠扬的笛声 。”新生们的黄埔生涯不知不觉中，已经度过了三月有余，而那些意气风发的飞扬面孔上，亦皆增添了些许稳重与睿智的气质，和处变不惊的气度。正临周日，是学子们难得的休闲时光，又兼金风送爽，凉露惊秋，旖霞流盼，寒烟横翠，虽是那：“是处红消翠减，冉冉物华收”的清冷时节，却恰逢：“孙郎微笑，坐来气喷霜竹”的雅士，倒也另具一番别样风流。学子们乘兴相约去学校附近的同保岩，而此境地，灵湫天琢，幽韵灵骛 ，伏水洄游，音岩如罄，渟水清浅，温软滑腻，兰草溪生，紫枝纤雅，迎风舞绿，都梁送香：“芳风藻川，兰馨远馥”，惹得学子们忽而喜悦嬉闹，忽而叹为观止。最终选了王安石摩崖所题“岩”字之下围坐小息。平素最贪嘴的湘妹子小萍喜滋滋的从挎着的包包里掏出一个密封的严严实实的小泥罐，夹出几块裹着辣椒油，姜蒜汁的三色糯米酿肠来，先叼了一块在嘴里，然后才恋恋不舍得依次传给诸人品尝。谗虫顿时被勾了起来，许多学子纷纷从各自的包包里炫耀般得掏出家乡的风味小吃分享，安徽干香酥脆的盘丝饼，贵州绵软润甜的玫瑰肉糕，山西汤浓肉嫩的壶关羊汤，陕西营养丰富的八宝山药泥，云南酸辣香麻的鸡豆凉粉，江西碧玉清软的麦糊烧，广东入口即化的姜撞奶，天津外焦里嫩的烫面炸糕，湖北玲珑剔透的黄洲烧卖等，正吃的热闹，来自大理的白族阿缨忽然眼圈一红，抱着肩抽泣起来。由于年纪最小，学子们平素就最娇宠着这个来自彩云之南的小阿妹，顾盼赶紧伸手揽过她，逗弄着说：“好妹妹，这会儿子又没人剪你的头发，怎么好端端的就又哭了呢？”众人想起阿缨当初剪发时哭得撕心裂肺，凄惨绝伦，吓得老师愣在一旁，怎么也不敢下手，倒是她自己哭得眼睛和桃子一样，伸手夺过了剪刀，“咔嚓”一下就把乌油油的一条垂地独辫削去了，从那以后，这柔弱可爱的小姑娘便再也没在人前落过半滴眼泪，倒是比好些男学子还要坚强些。她抬起一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顾盼轻声说道：“我想家了，也想阿妈，我们家乡特别美丽，有玉带锁苍龙的苍山，有云花相辉映的洱海，天很蓝，也很低，草原一望无际，开满了各色的野花，仿佛正一一伸着小手，触摸着天空上的羊群，还有白塔，佛殿，道观，木府，还有我的家。我和姐姐们穿着寓意着“风花雪月” 的衣裙，喝着三道茶，听阿妈给我们唱歌讲故事，蝴蝶那么安静得就落在阿妈的蓝头巾上。”来自五湖四海的学子们纷纷触动了衷肠，各自一边夸着自己家乡的美丽景色，一边揩着眼泪思念自己的亲人，后来也不知道怎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而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倒是桃叶笑吟吟的站起来，调笑了句：“好了，亲爱的同学们，我们就不要浪费这大好的时光来长亭当哭了，不如我即兴给大家作一篇诙谐的古文听听，好不好？驳对牛弹琴！ 食肉者鄙。牛者，非菜根草芥不食，则百事可做，况乎桃花园里耕田？日出而耕，日落而息，帝力于我何有哉？此为古之圣贤风范。其虽为畜，唯好华实蔽野，黍稷盈畴，不喜遵四时以叹逝，瞻万物而思纷。所谓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大略当如是！牛之为君，则数吐其哺，周公竟不敢与之争也。为臣则披荆斩棘，廉颇虽老，尚能饭。天禀旷达，气象宏朗，天地独酬真名士，故佛敬牛，道畏牛，民生赖牛，乌呼，庖丁解牛。古有云：视而不见曰夷，听而不闻曰希，辨而不得曰微。对牛弹琴，牛并非置若罔闻，然会意而忘言是也。抚琴动操，欲令众山皆响，牛对曰：闹中取静，苦中作乐。今日一别，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嗟乎，天地苍茫，独黯然而涕下！江城如画里，山晚望晴空；两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人烟寒桔柚，秋色老梧桐。谁念北楼上，临风忆牛公。”她一气呵成得说完，自己便转身赖在顾盼怀里笑个不住，其他人更是笑得连气都忘记喘了，只一齐笑骂桃叶太调皮，倒是不自觉中将那浓浓的乡愁驱散了不少，后来不知谁说了句，前方战事紧，张少将要半夜启程去南昌打仗，桃叶和宇文桐相视一笑，便又和其他学子们闹做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