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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不同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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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厌大步走进门,依旧是那副狗嘴脸,身后跟了几十个带着眼镜的黑衣人,他走在最首位,目光犀利,盖不住的吊。嘴里叼着根燃了一半的烟,猩红的烟灰落在地板上,半秒就消失不见。
“老子什么时候死了?”他单挑眉,望向老爷子右手边的关荆,眼色晦暗不明。
“自己都不知道?”关厌两根手指夹着烟,吐了口烟圈,黑眸漆黑没有温度半敛着,眼尾峰利扫过厅里的人。
关老爷子手紧了紧,而刚才说的正起劲的关荆正张着一双凌历的眼睛死死瞪着他。
关厌竟然回来了,那也就意味着他早早就谋划好的计划失败了。
刚才还振振有词的几个老古董顿时木讷地说不出话来,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应。
沅洲可不比A国,在A国地盘动手容易的很,可沅洲有沅洲的规矩,而且这几年警察医学行业迅速崛起,原本就强大的沅洲连A国总统都得让着几分,可想而知这忌惮程度……
这次关荆的计划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可现在关厌竟然活着回来了。
前一秒还信誓旦旦的说关厌为了儿女情长不顾整个家族甚至不顾生命安危也要去沅洲找死,难以担当大任,后一秒正主就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这脸打的……实在太响了。
“没错,我这次去沅洲的的确确是因为一个女生,但是老子就是有命回来,哪儿来的烂种只会说三道四。”关厌弯唇在空着的沙发上坐下来,翘着二郎腿,两个黑衣人背手站在他两侧。
“回来就好,先散了吧。”关老爷子瞥了一眼关荆气到嫉妒的脸色手虚掩着咳了几声。
关厌去做这件事他是知道的,装不知道就是代表默许,即使知道关厌可以回来,但是听到他可能遇难的消息说不心慌是假的。
沅洲那地儿说好也好,说坏也坏,边界当属之一。
他想起那天在书房,他跟关厌提的条件。
关厌刚开始什么都不听他说,执意要回隐川。
直到他把所有证据都摆在关厌面前,然后把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了他。
处在暴怒边缘的少年这才安静下来。
整个过程中他的情绪看起来没有一丝波动,但手上端着水的手还是出卖了他。
他慢慢听着,没有插一句嘴,没有顶撞,像一具被吸干精气的白骨,灵魂麻木不仁被困住,永无天日。
他听完后一口气把水喝完了,他眼眶不知什么时候偷偷红了。
他说:“你们都担心她会带来什么麻烦,可我心疼她。”
“心疼她一个人扛着的这些,也心疼她独自走过的这几年。”
最后,他朝关老爷子深深鞠了一躬,身影仍然在微微颤抖。
他声音闷着,仿佛在极力压抑着情绪:“我答应您,帮帮我。”
他用的是“您”,不是“你”,也不是“老爷子”。
而他真的为了那个女生来求自己,不是不甘,是低声下气。
规规矩矩的。
态度好到反常。
关老爷子身体大不如前,但不代表对夺权这件事一无所知。
也清楚关荆对关厌有很大敌意。
关荆这次确实下了死手,他是想要关厌死在边界的。
今天给他个台阶下,希望关荆这小子能好好想清楚。
关荆狠狠咬着牙关,内心不甘又愤怒,凭什么关厌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从小时候开始,什么不好的就会被他躲过去。
“愣着干什么?都去做该做的事情,我有话要问他。”关鸣见众人都没有动便出声提醒,眼底带着寒芒扫过那几个人。
直到众人散去,关鸣方才开口:“事完了?”
关厌“嗯”了声,随手摁灭烟头。
“和我的交易,也该实践了。”关鸣摇头叹了口气,关家三辈出情种,都被自己遇到了。
关厌眼中幽深,眉宇间尽是倦色。
他点点头一言不发。
关鸣突然就想起他父亲。
关厌的父亲:关和辰
当时也是这样,同样的场景,不同的选择。
关和辰当时怎么也不愿意放弃林岚,就算退出家族也没有答应家族给出的条件,他选择和林岚一起直面困难。
而关厌则是答应了条件,把驰醋路上的阻碍绝了,他不会让驰醋受到伤害。
都会过去的。
关鸣摇摇头,看着他这幅样子实在是不忍心说什么,但为了他还是开了口:“三天,处理好。”
“你的未来会是一片光明,也会一切顺利。”
“不在乎了。”
没有她的未来都不重要了,从做决定起他就放弃了所有,做好了准备。
回隐川那天是星期六,京城机场的天气特别好,万里无云,出了冷太阳。
关厌下飞机时是八点,天空忽然就阴沉起来,变天了,霎时风云密布,风雷交加,风刮的树枝摇摇欲坠,快落下来,一缕缕银丝从天落下,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又转为大雨,关厌上了一辆车,雨滴模糊了窗外,看不真切。
他发了条信息:下午两点我找你。
*驰家大院
驰醋坐在床上,脚上放着电脑,手机里插着耳机放在床头,此刻手机在缓缓振动,她垂眸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出信息,嘴角翘起的弧度是自己都没发现的。
她回了个字:好
驰醋起身望了眼窗外,彼时已达12月中旬,冷空气还是降临了这座城市,树木疯狂摇晃,横斜的雨丝抽打着窗户,窗玻璃上雨水横流,一片水泽,窗外的景色朦朦胧胧的。
她穿了件白色冲锋衣灰色的直筒牛仔裤,洗漱完下楼后,纯白的大理石已经坐满了人,周蓉夹了一筷子肉到碗里,瞟了一眼驰醋,意味不明的说:“还知道起来吃饭啊?我还以为你要瘫在床上过一天。”
驰醋眼底一片冷色,她没那么闲和周蓉废话。
周蓉见驰醋不理她心里生气的很,奈何驰老爷子还坐在这里不好发作只能自己默默忍下气咬了口油条。
“木木啊,这几天你在忙什么呐?怎么也没见你来看爷爷啊。”驰老爷子舀了一勺子粥。
“没什么,高三了,累。”驰醋含糊的说。
“是吗?那你也要注意身体啊,学习和身体同样重要,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知道了爷爷。”驰醋捏紧了手里的筷子。
“知道就好,你们这些小年轻别不把身体当回事,当然同时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希望你能拎的清。”
“嗯。”驰醋点头。
驰老爷子要说的绝不是这些。
驰醋吃完早餐后上了四楼。
*书房
“爷爷。”驰醋敲了两下门,推门进去。
“你来了啊,坐。”驰老爷子抬头指着对面的太师椅。
驰醋:“爷爷,您要说什么直接说吧。”
“咳咳,木木你最近是不是和不该走的人走的有点近?”
驰醋没说话,垂在身侧的手很沉,沉的握不紧。
驰老爷子一瞥她的神情就知道答案了。
“你是我最得意最喜欢的孙儿,我从小到大从不局限你做什么,但这事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和他断了吧。”
“爷爷,我不想。”
“在这件事上别犯糊涂啊,你听爷爷的,听话。”
“我什么都可以听您的,什么事都可以任您做主,可关于他的不行。”
“爷爷,您不知道,他是唯一一个。我不能丢了他。”
驰醋舔舔嘴唇,嗓音暗哑。
她望了望落地窗。
他们从一开始的相遇好像就是关厌一直在缠着她,管的还闲,她又不服管,说不讨厌他是假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讨厌慢慢开始变味,她习惯了他的存在,同时也害怕,害怕他知道那些事。
她再也没有犹豫,关上门走出去。
驰醋到雨声别院的时候已经11点了,她在楼下看到了关厌的车。
黑色的卡宴A5,新款啊。
驰醋敲敲副驾驶的车门,车窗滑下来露出关厌的脸,唇很深,脸色也不好,白的病态。一个半月多没见,却像是很久。
她抿唇暗想:啧,瘦了,关家的人没给饭吃?
驰醋坐上来,把安全带扣上,随便问他:“等很久了?”
关厌笑,右手轻抚方向盘,左手将嘴里的烟拿下来碾灭在中间的烟灰缸里。
“还好,几分钟而已。”
“怎么穿那么少?外面都穿棉袄了。”关厌打了个哈欠,无奈道。
“不冷。”驰醋面不改色的。
“以后记得要穿厚点。”关厌侧身在后座上拿了件大衣盖在驰醋腿上,又伸手把车里温度调高了。
驰醋认真点头,关厌开车,她悄悄瞥他,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驰醋也累了没往深处想,靠着后枕睡着了。
到达目的地后,关厌没有叫醒她。
他解了身上的安全带,小心翼翼的往驰醋那边靠近,一点一点。
在快亲到驰醋额头的时候他停下来了,想有动作,又怕吵醒她。
只敢悄悄盯着她看,这样的情景发生过太多次了,好几次她没醒,他只敢像个小偷一样盯着她。
而好不容易变成自己女朋友却又……
最终关厌只是笑了笑,笑的很轻,嘴角只弯起一个小弧度,笑着笑着眼眶慢慢发热,眼角沁出泪意,他闭目,深吸了一口气下了车。
而车上,驰醋闭着的眼睫颠了颠。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她赤着脚走在沙滩上,旁边有人牵着她,她抬头看,是关厌,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就静静的走着,画面一转她又到了一间地下室,周围都是水,中间还有一个坑,看不见底,她怎么也走不出去,画面在大海和那间阴冷的地下室切换,关厌陪着她走一段路又消失。
她再怎么努力还是抓不住他,她留不住他了。
驰醋一直在梦里反复,真正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变成深蓝色了,她按开手机看时间,下午七点十九了。
她往驾驶座上看,关厌没在。
她下车后看见靠在车旁的关厌,和那天一模一样,那天的关厌眼眸很黑,神色深的让人猜不透。
“饿了吗?”关厌锁了车,朝她走近了些。
“不太饿,去哪儿?”驰醋定定的看着他,手插在衣服兜里,很暖。
“那去桥头走走吧,隐川高山桥很热闹,特别是冬天。”关厌说。
“行。”
他们是走过去的,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最近也聊学习生活,谁也没有主动说最近怎么样。
晚上八点,真的如他说的这样,很热闹。
小贩的吆喝声比层街是,摊子上有很多小玩意儿,还有很多吃的,香味窜在一起,在这冬日里倒有点温馨的感觉。
“你等着,我买点东西。”关厌目光微动,瞥一眼她的模样。
驰醋兴致不太高的点点头,拉上帽子戴上,半张脸都没在帽子里,只留出白皙小巧的下巴来。
挺乖的,今天。
关厌抬脚走向一处摊位。
他伫立在摊位前,周围都是拥挤的的人,机器制造的烟雾飘到他身上,驰醋的角度只看见他的侧脸,发吹下来挡在他额前,长的盖住那双深邃的眸,上上下下都和摊上的人不一样。
驰醋等了几分钟,关厌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朝她小跑过来。
关厌把东西递给她,说:“还热快吃吧。”
是一份瘦肉丸,装在一个塑料盒里,干净透明的塑料盖上面有很多小水雾。
两个人向桥头走去,走的很慢,冬天的夜晚冷的手都不敢伸出来,驰醋没有吃,而是把东西静静提在手里。
关厌注意到了,就问她:“怎么不吃?你不会是舍不得吧?”
“滚。”驰醋半眯着眼,还以为他今天终于正常了一回。
快到桥尾的时候风突然刮起来了,刮的很大,旁边来来往往的人都在抱怨。
走到桥尾,前面是一段水泥路,很长,通往一个无知的地方。看不到尽头。
关厌在前面停下来。
驰醋把手机放回兜里,看见他沉默的站着脚步也跟着一慢。
“怎么?”
“驰小醋,你在准备高考了吧?”他忽然问,风把他的发吹的乱糟糟的。
风混着桥下河水潺潺的声音,不太能听的清。
她只听到“高考”两个字。
“你要好好考,也要注意身体。”
“注意保暖,也别熬夜了。”
驰醋不知道他今天怎么那么多话,但也能感觉到不对劲。
她舔舔嘴唇,淡淡的注视着他,视线和他并齐:“关厌,你想说什么?”
“山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
“你知道这句话吗?”
“直说。”驰醋定定神。
“我以前感觉你很清冷,是高不可攀的玫瑰,可追到手才发现……”
“你不是清冷,你是根本没有感情。”
“我也终于发现,我那不是喜欢,只是从来没有遇到过你这么难追的觉得新鲜有意思。”
“你回京城了?”驰醋语气很轻。
“和你在一起才觉得你真的很无聊,一点共同话题都没有,太没意思了。”关厌咬紧牙关,随后脸上露出熟悉的笑。
“分手吧。”
“好。”驰醋点头答应了,神色认真,提着东西的手不自觉收拢。
两人又一路走回去,一路再无任何言语。
“我送你?”关厌打开车门。
“不用。”驰醋垂眸,面色无恙。
等到关厌走后她过了马路,松手把塑料袋丢进绿色大垃圾桶里。
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似有不舍。
几秒后她才上了车。
再不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