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君快平生》世间不可说

49、第四十四章

　　叶归离有些诧异，任子兮一上午居然一直在翻箱倒柜翻书看，看他那副忘我境界，叶归离也没多问打扰。

　　任子兮终是倦了，揉揉眼睛，倒在床上，躺了会儿，似是睡不着，便在床上滚来滚去。

　　叶归离搁下茶杯，他素面朝天，头发衣服都滚乱了，这么看着，视觉颇受冲击。叶归离清了清嗓子道：“怎么了，你想知道什么？”

　　任子兮灵活地从床上翻下来，蹬蹬跑到叶归离面前，往他腿上一坐，搂着他的脖颈，一下子就把叶归离整个人圈住了，随后亲昵道：“爹爹，有件事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望着近在咫尺，不断张合的水嘟嘟粉唇，叶归离有点神游。

　　“爹爹？”任子兮见他发愣，凑得更近，呼吸都喷到了对方脸上。

　　叶归离往后缩了缩，伸手点了下一边的凳子道：“坐好说话。”心智虽然是孩童，身体却是个成年男人，叶归离有点吃不消这般亲密举动。

　　任子兮撅撅嘴坐过去，显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叶归离呼出口气道：“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人受伤了，是不是只要好好治疗，伤口就会慢慢好起来？”

　　叶归离点点头：“自然是这样。”

　　“可是.....”任子兮不开心道，“叔叔受的伤，却一直都没好。”

　　叶归离顿了顿，问道：“他受了什么伤？”

　　任子兮撩起袖子，指了指莲陌伤口大致所在，低落道：“叔叔这边的一块肉都没有了，一定很疼，好可怜。”

　　叶归离诧异，似是想到什么，不由叹了口气，幽幽道：“竟会是这样。”

　　“爹爹，这是为什么，叔叔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不能像普通人一样。”任子兮垂眼，难受道。

　　叶归离摸了摸任子兮的脸道：“普通，往往会好命。那些天生不普通的人，命都不太好。这无关人的好坏。”

　　“我....”任子兮扁扁嘴，“不怎么明白。”

　　叶归离踌躇片刻，握住任子兮的手道：“我希望如果莲陌叔叔不幸死了，你也不要太难过，有时候，生死由命，一点也不假。”

　　任子兮手一抖，睁大眼睛看着叶归离，有些生气道：“爹爹，你怎么可以咒叔叔死呢？！这样很不好！”

　　叶归离顿了下，将稍显担忧的眼神落到别处，轻声道：“你说得对。”

　　叶归离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很傻，感情的事，一点都不简单，怎可能因为事先告诫，而减少事发的决堤。

　　莲陌空闲之际，心思就在任子兮身上，似是只要多点时间陪着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无所谓，而叶归离的心思，全在莲陌身上，难得逮到二人独处的机会，叶归离不咸不淡问：“怎么好久未见陌七？”

　　莲陌皱起眉：“为何多管闲事？”

　　“莫非身体抱恙？”叶归离又道。

　　莲陌心下了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叶归离兀自道：“你会用圣莲救人吗？”

　　“叶归离，你这人真的很讨厌。”莲陌甩袖离去。

　　叶归离望着他背影道：“都不好好说话，到底谁讨厌。”

　　莲陌难得没在闲暇之际在任子兮身边打转，独自站在圣莲池边，静静发呆。

　　“你要救陌七？”

　　一个声音打破寂静。

　　莲陌不悦，侧头看着叶归离道：“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因为你没告诉我答案。”叶归离理所当然道。

　　“不救！”莲陌断然道。

　　“不像。”叶归离回道。

　　叶归离就像一条看不见的鞭子，把他抽得风中凌乱。莲陌微恼：“你知道了还问？！”

　　“陌七是中毒还是受伤？”

　　“中毒！”莲陌不耐烦胡诌道。

　　“看来是受伤。那是内伤还是外伤？”叶归离继续道。

　　莲陌转了转眼珠，哼了声道：“内伤。”

　　叶归离点了下头：“那你可曾看一下陌七的伤势？是否是近距离攻击，掌法里带着尸气？”

　　莲陌面色变差了，缓缓道：“掌法带着尸气说明是雪莲族人，近距离攻击说明是陌七身边较为亲密的人。”

　　“你知道是谁下手，可你还是要救。”叶归离点破。

　　莲陌背过身去，平淡道：“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救过我母亲。再者，陌七是无辜的。我应该救。”

　　叶归离沉默片刻，垂眼道：“你人不错，可惜，命不好。”

　　莲陌转身看着叶归离，无比认真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神仙阁阁主？” 他想要一个让他安心的答案。

　　“你为何想知道？”

　　他没有否认，再者世间灵物总是有一些互相感应，莲陌就当他是默认了，又道：“天命人命都归你算吗？”

　　叶归离无奈笑了下，没有回答。

　　“你不愿说，我不多问。但我想知道，我还能活......”莲陌神情一痛，话哽在喉头。

　　“在劫难逃。”叶归离没有瞒他。他自出生开始，就与圣莲共生共存，结局一开始就已经写好了。

　　莲陌肩膀一颤，微微仰头。

　　“抱歉。”叶归离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莲陌一些空间。转身欲走，却被莲陌拉住。

　　莲陌吸了下鼻子，双眼湿红道：“天底下，只有二个办法，可以取下圣莲茎叶。第一，用天地剑，但前提是，需要我的血，给剑开刃。第二，因为我和圣莲是共生的，圣莲的某处便是我身体发肤的某处，只要从我身上割下相应的发肤，圣莲对应的茎叶花，就会自然掉落。无论哪种办法，取莲必伤我。世人本就觊觎雪漠圣莲，再者眼下‘六绝’之说横空出世，世人更是虎视眈眈，我确实在劫难逃。”

　　叶归离想了想道：“任子兮他很关心你，最近一直在想办法治你手臂上的伤。”他知道任子兮对于莲陌是特别的存在，他的本意是说些话，让莲陌稍微好受一些。

　　谁知，听到这个，莲陌的眼泪突然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叶归离有些无措：“你......”

　　“我舍不得他。”莲陌的手撑在石桌上，支撑打晃的身体，“等到我和圣莲消失的一天，如果留下什么东西，请你将它带给任子兮，他中的雾毒自然能解，只是他便不再记得中毒期间发生的事，不再记得我.....也好，我这必死之人，不记得也罢，何必给活着的人造成牵绊。”

　　“好。”叶归离眼睛泛酸，手指揩了下眼角。

　　“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莲陌缓缓坐下道。

　　“好。”

　　叶归离往回走，越走越明显地感到一股压迫人的熟悉气息。不好，居然是他，他的到来，便将事态恶化十倍。

　　天地剑留在屋里，他直奔天地剑去，说明他已经知道了取圣莲的方法，还有，此刻的任子兮，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叶归离捏了把冷汗，不由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