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侠奴》清清子京

7、悦来店为免斗 野云居是避仇

　　话说淑卿三人虎口逃生，冯若均是救人者亦是杀人者，既被其所救，且就替其背那杀人罪名又何妨？

　　云青背负兮风，淑卿一旁相陪，三人一路小走，向西而行，天下虽大，何以为家？

　　淑卿自是不敢归家，云青四海闲游亦是无家可归之人，兮风倒是有一落脚之处，唤作野云居，藏匿在青山脚下，隐遁于闹市之外。

　　不过，那野云居虽是别人难以知晓，幸而云青去过几次，依稀记得，只是山高水远，若是常时，凭借高来高去之轻功，不消半日光景便可抵达。

　　然如今，兮风重伤不醒，云青虚弱难堪，淑卿弱弱无力，怎生奈何？

　　背负兮风，二人走走停停，待得入夜，方才择一家客栈而歇。

　　老字号‘悦来客栈’，为广大江湖儿女提供便利，往来之人鱼龙混杂却多是江湖中人，倒是个消息交换好场所，淑卿三人住进客栈也可掩人耳目。

　　当然，前提是那屠戮一战消息尚未走漏，否则便是自投罗网！

　　而今，兮风重伤不醒，难熬赶路艰辛，淑卿本是弱女子，连走了小半日路程，难免亦有所艰辛，云青也需那太阴玄学功调养内息，悦来客栈实为非住不可。

　　三人一入客栈，便有多双眼目投来，或是好奇打量者，或是扰了酒兴暗暗不爽者，也有热情好客者，一如店小二和店掌柜。

　　心算如盘张掌柜，慧眼如炬是三斤。

　　三斤者，店伙计是也，因其降生之初，仅有三斤，故而得名，逢人便说，好不自喜。

　　张掌柜，名唤张德义，心细如发，心算比珠盘，记账不用单，桌案放一笔，尘封手不提，又置一账本，入夜方可翻，天生好记忆，人称张算子。

　　左边糙皮大汉约莫四五成桌，右旁冷面刀客三两成群。

　　更有人群扶肩搭背，交颈并头，纷纷不辨贤愚，扰扰难分贵贱。

　　张三蠢胖，不识字只把酒瓶摇;李四矮矬，看别人也得装大腔；白头老叟酒桌坐，尽将拐棒拄髭须，绿鬓书生弄文墨，却把美人作画像……

　　见淑卿三人来，三斤急忙笑脸来应，掌柜暗自忖度，众人皆不知来者身份若何，但见那女子容貌无双，气质绝佳，如斯画境：

　　“方出柳坞，乍出花房。但行处，鸟惊庭树。将到时，影度回廊。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何衣欲动兮，听环佩之铿锵。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鬓。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蛾眉颦笑兮，将言而为语。莲步乍移兮，待止而欲行。”

　　实属瑶池无二，紫府无双！

　　众人看得出神，完全忽略了已知威胁，卷云七十二剑展慕阳重伤垂危暂且不论，至少那踏雪无痕柳云青他们该是知晓。

　　然而当下个个如梦似幻，毫无危机意识，乃至于淑卿二人踱步行至掌柜跟前，云青略作提醒：

　　“掌柜，两间上房，备酒菜澡汤！”

　　众人闻声惊醒！皆是遮遮掩掩或是饮酒，或是侧脸，或是左右张望，极不自然，好似做了何等亏心事？或是亏心梦？

　　掌柜梦中还魂，便是惊得身子发寒，彼时，众人亵渎般眼神于淑卿身上逗留良久，那柳云青脸色铁青，已是杀人之状！

　　“好…好嘞！三斤！两间上房，备酒菜澡汤！”

　　掌柜连忙呼喊，三斤急急回应：“得嘞！”遂上前引路，将淑卿三人引上二楼雅间，众人这才逃过一劫。

　　二楼雅阁，果然是两间上房，但见：

　　开窗尽把朝阳捧，入夜影射月屋中，更有春风送香来，恰似春江观月台。

　　云青并淑卿将兮风扶躺于床，二人对坐而视饿得慌，一人三言两语难出口，一人千言万语不足说。

　　待得三斤备来酒菜澡汤，淑卿吃毕入闺房，云青吃毕泡热汤。

　　兮风同泡热汤里，云青灌输内力长，淑卿房中秀眉皱，欲闯房门来看望……

　　云青出声来阻止，淑卿叹息又回房，一边是尽心又费力，一边是焦急又难当。

　　入夜渐微凉，兮风躺于床，云青遂冥想，淑卿复发慌，左思右想走徘徊，瞻前顾后惹神伤，到底是入夜冷，还是那透心凉？

　　熬得深夜半月明，淑卿疲乏始觉困，思之再三不得领，入梦三分才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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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朝阳从窗来，唤醒淑卿洗妆台，云青一夜未入眠，参悟秘籍智自开，太阴玄学功心法第一重，正是：

　　乾坤无极尽归元，阴阳轮转聚于丹！

　　学此一重心法，可促内力恢复，更加深厚内功，实乃洗精易髓第一步。

　　云青开悟，睁眼含笑面目美，穿衣披发叫淑卿。

　　淑卿妆毕入房来，见得云青面无哀，幸幸一问是何故？方晓兮风苏醒哉。

　　出浴美男是兮风，发若柳絮扬空中，身裹素衣白透红，矫健身躯似梧桐。

　　淑卿脸烫心跳耳垂红，掩面娇羞极呆萌。

　　兮风面容憔悴却含笑，手拍云青知是交得兄弟好：“呵呵……我自知晓，你断不会弃我不顾，却不知，你竟能起死回生？”

　　云青笑言：“呵呵……断不敢一人邀功，实属仙女姐姐恩赐秘籍，我才能妙手回春，否则你已呜呼哀哉！”

　　兮风闻言心自暖，望向淑卿笑满面：“你我有约在身，我为奴你为主，秘籍之恩不相报，但凭日后任差遣。”

　　淑卿一笑免恩怨，有此奴仆，妇复何求？特此强调：“信守承诺真君子，言而有信大丈夫，自今日起，你便归我所有，言东不可西，走南莫闯北！我现有一令，你且听来，但教你好生保护自身性命，己所不护，何以护人？”

　　兮风一笑而允诺，云青云雾摸不清，遂相问：“你二人有何约定？何以主仆相称？”

　　二人笑而不答，云青气而甩脸……

　　却在三人谈笑间，彼处已闻子命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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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家庄撼天枪罗全罗无疏，黄岭冈九霄神拳黄九英黄义雄，金沙湾追风刀秦唤秦应天！

　　丧子之痛，心如刀绞，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朝相别永不见，教子无方大亏欠。

　　三人悲而哭成群，怒而结成盟，誓杀柳笙，展慕阳，蔡雯菁！

　　三人拍桌齐聚昆仑山，愤走盟主府，怒禀李若曦，言曰：“盟主在上，杀子之仇，丧子之痛，若不能报，活不像人，死难为鬼！遂请盟主发下武林追杀令！”

　　言语犀利刻薄，没有半分回旋，李若曦思之再三，权衡之下回应：

　　“蔡雯菁斩杀白常风，得获武林秘籍与吾之庇护，今因秘籍而令三位丧子，李某愧疚于心，本该立下武林追杀令，然终究有言在先，三家公子违背在前。今念三位声名远播，功高在武林，我虽不下武林追杀令，亦不会庇护那三人，两不相帮，各安天命！”

　　三人庆幸曰：“如此甚好！”

　　失去庇护，武林虽大，淑卿三人却无处安身，各方人马齐出，或是为了秘籍，或是为了报仇，也有纯属观望凑热闹者不计其数！

　　淑卿三人无奈，只好暂时奔向野云居去。

　　旅途遥远，足足三日路程，期间三人乔装扮作小姐家丁，小姐淑卿自不必说，家丁兮风与云青倒是显得生硬。

　　不过掩人耳目之功效颇为显著，三人接连巧遇罗家庄、金沙湾、黄岭冈之人，却是擦肩而过，并未被认清。

　　彼时落霞已退，夜幕将至，正是：

　　“桂花离海峤，云叶散天衢，彩霞照万里如银，素魄映千山似水，影横旷野，惊独宿之乌鸦，光射平湖，照双栖之鸿雁，冰轮展出三千里，玉兔平吞四百州。”

　　三人幸幸行至一处闹市末端，但见两山并排，水往东逝，田野辽阔，绿茵缤纷，幽从中来，真真是个人间净土野云居。

　　淑卿略一兴奋，折扇一摇诗兴大发云：“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妙哉妙哉！”

　　云青并兮风倒也不是粗鲁莽夫，实乃风流君子，对诗词雅句倒也略通一二，此番闻淑卿如此道来，忽觉得以往倒是埋没了那野云居。

　　三人欣欣然而往……

　　行不多时，乃见云雾山间缭绕，庭院茅屋田间隆起，碧水亭前东逝水，绿茵花丛送香来。

　　入门乃是一小院，除却进房大路阔，两边栽种有树荫，左边戏风垂杨柳，右边骚首琵琶行，中有花草靠，隔绝是非扰，内有水波妙，入夜蛙声吵。

　　花是郁金香，绮罗伴海棠，草是青兰芷，环绕藤萝枝。

　　往前见宇亭，闲时打个盹，雨时遮雨，暑时乘凉，昼不保温，夜不挡风，可休憩，小酌，可观花赏月，故而唤作闲云亭。

　　过亭乃见，影渡回廊波上悬，碧水幽潭锦鲤翻，一周遭青缕如烟，四下里绿阴似染，好幅水墨丹青图，巧作锦鲤戏水碧幽廊。

　　又过回廊，转过山怀中，隐隐露出一带黄泥筑就矮墙，墙头皆用稻茎相掩护，更有百株杏花风里香，如喷火蒸云泻千里，若霞映澄塘梦故乡。

　　里设数楹茅屋，外是桑、榆、槿、柘，各色树稚新条，随其蜿蜒，伴其曲折，编织得两溜青篱，篱外山坡斜阳落，草屋寒月爬山来，既有花果送芬芳，更有土井生甘霖。

　　旁靠桔槔辘轳匪之属，下倚分畦列数亩之田，可种佳蔬菜花，可享漫然无际。

　　真令是闲云野鹤欣欣然前往也……

　　三人入住野云居，兮风养伤，云青调养，淑卿闲情逸致，时而拨弄琴弦调玉音，时而落子无悔自对阵，时而吟诗写字妙趣生，时而彩墨作画山水明。

　　三人谈笑风生，一主一奴一义情，住的是那世外桃源，食的是那自栽蔬果，饮的是那土井甘霖，游的是那青山碧水。

　　好生自在而惬意，不过三日光景，便已然忘却江湖凶险，武林纷争……

　　然。

　　物以稀为贵，景以短为美，匆匆七日过去，兮风伤愈，云青充盈，三人本可在此安然渡世，岂料兮风心有未满，遂郁郁寡欢，时时心不在焉，似思念亲人，似缅怀故人，如有所任务，若心愿未成……

　　淑卿见此，知其有夙愿未了，故而以主之便，令重走江湖路！

　　云青骇然，兮风惶恐，然有言在先，听命照办，三人简单收拾，不日再探江湖凶险，再入武林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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