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山河故人》天亦白

2、第二章 白发女子

　　传说中，十五年前，不知是何缘故，这片山林变得一夜之间变得无比繁茂，树木皆有百尺高，花草疯长，百灵鸣叫，十分奇怪，于是村中就联合组织了一群村民进入这片林中探险。

　　没想到最终只活出去两个村民，其中一个村民一出去就疯了，嘴中不停囔囔着“土是黑色的！土是黑色的！”“他们被吃了…他们被吃了！”，就这样疯了四五年，最后自己跳河自尽了。

　　另一个村民出去时便已经聋了哑了，之后不到三天，便六识尽失，最后全身发黑而亡。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个个相传这禁地来了妖怪，还会诅咒，在妖怪的领地上，那土都是黑色的！

　　自那之后，这片山林便被当成了禁地，不可进入，一旦踏入这禁地，非死即残，就算侥幸能走出，那也会身带诅咒，不得好死，要被赶出村去，永世不得回村！

　　想起自己在禁地中挖出的黑土，又想了想那冰棺中的女子，最后看了看这熟悉的四周，他怎么出来的一点记忆都没有……心中又害怕又绝望：

　　“误入禁地，就只有死，哪怕能够回去，村民们肯定也因为我带了诅咒而赶我走……”

　　想起了家中得了怪病，无药可治，已经奄奄一息的娘，他又心痛不已：

　　“可是我要走了，我娘就无人照料了…”

　　“不行不行，我绝对不能离开我娘，我得隐瞒起来。”

　　“娘！对对对，娘、娘还在家里等我，我得赶紧回家！”

　　王信低语了许久，终究还是娘大于天，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起身迈腿往村中跑去。

　　…

　　他们都不知道，在白发女子苏醒之时，山外，已是大变！那方圆几十里的倾盆大雨更是瞬间消失！

　　只见日从云出，明亮的阳光洒落大地，那些雨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不见。

　　迎春、牡丹、百合、杜鹃、凤凰、月季、玫瑰……各色花朵竞相绽放，浓郁的花香传遍山林，老虎、狐狸、白狼、松鼠、蛇、野狗……各种动物一同望向山洞的方向，眼带敬畏，匍匐在地……数道彩虹悬至天边，百鸟盘旋于空中鸣叫，久久不肯离去。

　　那方圆几十里内的居民，一片沸腾！

　　……

　　晴空万里，白云朵朵。

　　云梯布满山间，错落有致，在山顶处的一处稻田里，两名男子在劳作。

　　“爹，前日那场大雨好蹊跷啊，竟下了两天一夜，而且黄昏的时候竟然突然都消失了，那些雨水也突然变干了，还有那彩虹，那些鸟，太奇怪了！”

　　其中年轻的男子边赶着黄牛犁田，一边回想着前日那奇怪的情形：那时他正接着雨水洗衣服，不过一会，那雨瞬间就消失了，而且院里那泥地上的水、桶中的水、洗着的衣服都肉眼可见的变干了，实在是诡异至极。

　　“这场雨属实罕见，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景。”跟在后面撒着鱼苗的老者沉默了许久，最终也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生出皱纹的脸上长着一双沧桑睿智的眼睛。

　　他看着手中的鱼苗被放入田水中，顷刻间纷纷游向四方，消失不见。

　　“该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作祟吧？难道是…”

　　“住口！好好犁你的田，别总想那些有的没的!”

　　年轻男子刚想将“禁地”二字说出口，就被老者一脸严肃的打断了。

　　他顿时也有点后怕，虽然自己平时一副什么都不怕的神态，但是但凡跟禁地扯上关系的人事物，内心还是充满着恐惧的，能躲得越远越好，连忙乖乖闭嘴，那双好事的眼睛只能四处乱飘。

　　只见，一个模糊的白影映入眼中。

　　仔细一看，是个人。

　　再仔细一看，竟是个长着白发，身着一身白衣的女子!

　　他双眼瞬间瞪的老大，这天底下，不就只有端王爷长得有一头白发吗？

　　他双眼惊恐横行，没想到刚才才提到禁地，这会就来了个一头白发的女子，该不会是被那禁地中的妖怪听到了，来找他索命了吧？可他也没说出那俩字啊!

　　连忙放下梨木，回头找那老者，“爹、爹，你看你看，那里、那里是不是有一个人？”

　　老者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田边走着一个人，一个一头白发的女人。

　　顿时双眼瞪的老大，那苍老的脸上也爬上了一丝恐惧，“是、是有个人!还是个女子……还长着一头白发！”

　　一时之间，两人头皮发麻，凉意从脚底传到全身，他们是不是遇到禁地中的那个妖怪了？

　　四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白色人影，傻傻的看着她逐渐靠近……

　　只见那人影移到水田尽头，竟直接拐弯，往山下行去。

　　“爹，她去的那个方向，不就是我们村吗？”
　　山下，一片祥和的村子门口，站着一个人。

　　一个长着白发，生着蓝眸的女子。

　　是那父子二人看到的白发女子，更是那洞中的女子。

　　她跟着那王信的气息一路走到此处，清澈的蓝眸正四处打量着。

　　只见一座由木头建造而成的木牌楼屹立眼前，那牌上刻着三个字“平安村”，两侧还立着两座石狮，四周干干净净。

　　往里看去，有一栋栋由木头搭建而成的房屋，看似破旧，却显牢固。

　　鸡鸣声，狗吠声、孩童嬉笑声…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望着眼前的一切，女子蓝眸中带着惊奇，这便是人间么？

　　随即走入村中。

　　……

　　“哥哥，快来追我啊，嘻嘻～嘻嘻…”

　　“妹妹，别跑！哥哥一定能抓到你！”

　　…

　　几个孩子在小路空地上追赶，其中一个编着小辫，穿着麻衣的小女孩正欢乐的奔跑着，还不忘回头看向身后赶来的伙伴们。

　　“哎呦！”突然，女孩身前撞入一处柔软，反弹之时双脚站立不稳，向后倒地。

　　女孩只感觉到自己摔倒在地，一片疼痛，连忙转头看向眼前，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白色。

　　她慢慢抬头望去，只见是一女子，一身白衣，一张绝美的脸，一双蓝色的眸，一头白色的发。

　　女孩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眼中尽是惊艳，不由自主的囔囔：“姐姐……好好看……”

　　“妹妹，妹妹！你没事吧？”

　　那后面的几个孩童一同赶到，其中一个稍稍年长的男孩蹲下，正着急的查看女孩的情况。

　　另外的几个孩童看了看兄妹二人，又向那白衣女子看去，不约而同的，几人眼中一片惊艳。

　　“哥哥，哥哥，这个姐姐好好看！”那女孩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小手指着那白衣女子。

　　男童顺势望去，眼中同样一片惊艳。

　　白衣女子一双蓝眸默默打量着眼前的几个孩童，竟是黑发褐瞳黄肤，长得与自己不大相同，连自己的腰都没有长到。

　　沉默了片刻，再望了望眼前的几人，便转身离去。

　　……

　　不过片刻，便来到了那王信家门前。

　　静静看着紧闭的木质院门，她微微皱眉，按她的感应，那个凡人就在这个木头建成的庞然大物里面，只是这两扇宽木竟是关着的。

　　……

　　王信家中，一个老妇人正躺在破旧的木床上，盖着破旧单薄的棉被。

　　她双眼凹陷，皮包骨头，双唇发白，人若一看，都会觉得这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娘，都是我不好，我没能采到药，都是我不好……”王信跪在床边，双眼布满血丝，红肿至极，消瘦的脸遍布泪水，双手静静握着老妇人那长着褶皱的手，起了干皮的嘴唇不停的上下翻动，语气尽是愧疚与痛苦。

　　“咳咳，阿信，别难过……咳咳，娘、娘的病娘自己知道，娘已时日无多，最不、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啊，咳咳…”木床上传来若有若无的咳嗽声，仿佛每说一句话，就已用尽了全部力气。

　　……

　　白发女子思索许久，也不知道这两扇宽木用来做什么，只是她要见那个凡人。

　　想罢，蓝眸中红光一闪。

　　“嘭！”

　　闻声，王信被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走向门口。

　　打开房门，目光寻去。

　　便看到了被强力打开的院门敞在两侧，那手腕粗的顶门杠被折断，落在了地上，不由得面色大变，一脸震惊。

　　再抬眼望去，便看到院门口正站着一道白色身影。

　　王信顿时睁大了双眼，那未干的泪痕留在脸上，显得十分恐慌，“你你你……是那冰棺中的女子！”

　　“嗯。”白发女子微微点头，静静的看着王信，蓝眸中映着王信由惊艳转向惊恐的神情。

　　“你你，是那禁地的妖怪吗？今天要来找我索命了吗？”王信此时欲哭无泪，声音颤抖，身体也在不停的发抖，眼中恐惧不已。

　　“什么禁地？什么妖怪？”发白女子听完，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寻思着这话的含义。

　　王信看着那女子绝美脸上疑惑的表情不像作假，不知为何心中轻轻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你、你…不是那妖怪？”

　　“我不是妖怪，我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白发女子微微摇头，她虽掌握了凡人交流的语言，但有些词她理解不了。

　　王信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脸疑惑，似乎真不明白禁地之事，心下放松了些，“那你怎么会在那禁地里？还躺在冰棺里？还长着一头白发？一双蓝眼？”

　　“在这天底下，只有那端王爷才长着一头白发，一双紫瞳啊，我没有听说世上还有第二个人长白发啊！”

　　面对王信的一连串发问，白发女子听得似懂非懂，思考了片刻，斟酌道：“我生来就这般模样，一直在那山间生活，我也不知道你说的端王爷是谁。”

　　听到那女子的回答，王信心下奇怪，但听到那最后一句，他却瞪大了双眼，“你、你竟然不知道端王爷？他可是我东陵国最接近于神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