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之冬》吾将上至

5、05

　　周迟遇已经登上了自行车。
　　“周迟遇，周迟遇......等等我啊！”
　　车子骑得飞快，周迟遇带着头盔，耳畔窜过的风吞噬了方知一的声音。
　　方知一跑不快，加上他有哮喘，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运动过了。
　　剧烈运动对他来说是会致命的。但他还是在周迟遇车后穷追不舍。
　　前方是十字路，要是周迟遇拐弯了要再想追上他可就难了。
　　完蛋！救命！
　　方知一来到在建菜市场的时候根本没有记路线，他找不到回家的路啊！
　　现在这个点，路上的出租车少得可怜。
　　从菜市场里出来到这个十字口，没有一辆出租车从身旁路过，甚至连路过的私家车也没有几辆。
　　好在十字口刚好红灯，周迟遇停了下来。
　　方知一见他停下后没几秒又转了回来。
　　哦天！他终于不用追了。
　　骑着单车的周迟遇在他身旁停了下来。
　　“你怎么还在这？”
　　“我......我......”方知一喘着气儿，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跑了那么远的路，居然没犯哮喘。
　　“行了，你在这儿等我吧，我回去拿保温桶。”说罢周迟遇又登上了车。
　　什么嘛！原来刚刚是在接电话。
　　方知一还真的以为，在这无人的大街上，一个骑自行车的野少年会因为红灯提前捏刹车。
　　他往回望去，忽然发现菜市场到这儿好像也没有很远。
　　在街边没坐多久周迟遇就骑着车过来了。
　　他停下了，方知一起身往他车前走去，与此同时周迟遇下了车。
　　方知一不解：“你不骑车吗？”
　　周迟遇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反问：“难道刚刚你不是在追我？”
　　“不不，不是。”
　　“不是？那对不起误会了，我以为你在追我。”
　　说着周迟遇就要跨上车。
　　“不，我刚刚的确在追你，我的意思是你要下车和我一起走路？”
　　“那不然呢？难道你想坐我车前面的杠？”
　　“那倒不是......”
　　确实就是。他刚才还真就差点坐了上去。
　　周迟遇收回已经抬在半空中的腿：“那走吧。”
　　“哦。”
　　还挺尴尬的。
　　就这样，方知一走在靠近街道的一边周迟遇走在靠近马路的一边，两人中见隔了一辆自行车。
　　“以后出门记得把药带上。”罕见的，周迟遇主动搭起了话。
　　“啊？哦。”方知一回答。
　　之后又没有下文了。
　　像“哦”“啊”“嗯”...这些词语出现在聊天中，不就是代表对方不想再聊下去了，以这些词作为结束语终止这段谈话吗？
　　好像冷场了。
　　方知一在脑子里仔细搜寻可以搭话的词语，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于是他没头没脑地问起了周迟遇上学的事情。
　　“你没去上学吗？”
　　一语中的，周迟遇瞥了他一眼，像是对他这句话反应挺大的。
　　“啊，你别误会，我就是刚才听见大叔说你上学的事情，有点好奇所以......”
　　“不关你的事儿。”后面的话被周迟遇打断了。
　　好像问了不该问的，方知一闭麦了。
　　周围又恢复了安静。
　　“对了，你妈妈......”方知一又想起了好像可以搭话的寒暄，不过这话还没问完又被周迟遇凌冽的目光给吓得咽了回去。
　　再次冷场了。
　　已经走到十字路口了。
　　周迟遇又主动搭起了话，不过这次是询问他去路。
　　“我往左走，你呢？”
　　两人在十字口靠边停住了。
　　“我？我......嘿嘿嘿，我不知道...”方知一用一个苦笑向周迟遇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他看见周迟遇好像是翻了个白眼。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没看清所以不确定是不是。
　　周迟遇没有说话，两只手劈里啪啦地在手机上打字，好像在回某个人信息。
　　见他没有理会，方知一解释道：“我昨天才搬来这里的，对周围还不熟悉所以不认得路。”
　　那还真巧，大街上随便闲逛还能碰到偷钢筋的，还能碰到老狗，还因此又见到了周迟遇。
　　真是奇妙的缘分，此时方知一想对着天大呼一声“缘，妙不可言！”，不过周迟遇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他方知一就不知道了。
　　方知一的话好像钻进了周迟遇的耳朵。他收起手机问：“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需要需要需要，当然需要。但要怎么矜持又有礼貌地回答呢？这对方知一来说是个问题。
　　“如果不麻烦的话，那就......麻烦您了！”
　　“麻烦。”
　　方知一刚刚说的只是一些客套话，他觉得正常人都应该知道的。但他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或许他不是正常人？方知一对刚才说出的话感到有些后悔。
　　于是他又急忙拦住要往左转的周迟遇。
　　“真的需要您送我回去，我保证下次绝对能记得路线。”方知一乞求到。
　　“早说不就好了？”
　　看样子周迟遇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太感谢您了！”
　　“‘居久安’是吧？来吧，上车吧。”
　　周迟遇已经跨上自行车了，他对着坐凳前面的杠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骑车载我？”
　　“快点，我很忙的。”
　　“哦哦。”
　　方知一别别扭扭地上了车。哦不，应该说是上了杠。斜挎包就这样被他挪到了怀前。
　　夏夜、单车、两人、迎着风。
　　这是此刻坐在车杠上的方知一能想到的词语。
　　奇妙的感觉，是这种迎着风的感觉。方知一记起了小时候第一次迎风奔跑的画面。那个时候小小的自己到底是在追谁呢？
　　“呀，是祁磊。”
　　他不由地念出了声。
　　“什么？”周迟遇问。
　　戴着头盔迎着风，他没听清方知一的话。
　　方知一提高音量回答：“谢谢你送我回去。”
　　周迟遇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哎，算了。一切都挺好的，就是这杠有点废屁股。
　　刚才没觉得，现在方知一觉得耳畔的风声越来越大了，尤其是左耳边，还夹杂着一股热气，是不同于湿润空气中的燥热。
　　直到他侧眼能看到周迟遇的下颚他才意识到是周迟遇为了提高车速故意压低了身子。那股热气是他呼出来的气，耳畔的风声是他的呼吸声。
　　车子越骑越快周迟遇的喘气声也越来越大。挂在车前的保温桶撞击车龙头的声音也比之前大多了。
　　“要不换我来骑？”
　　“别说话，记路。”
　　他听见了？这么说，我刚才说的谢谢他的话那他肯定听见咯？
　　方知一窃喜。来到这，周迟遇是他第一个觉得亲近的人，不知道能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他救过自己还是因为他和祁磊很像，又或者是自己本身刚来鳞江镇认识的人少的原因。
　　头顶忽然传来了周迟遇的声音：“快到小区门口了。”
　　这么快就到了？
　　哎呀糟糕！没记路线！
　　方知一忽然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坐了一路的自行车杠，他的屁股早就僵了。本来下前面的杠一秒都不到的时间，以同样的姿势滑下杠他却用了五六秒。
　　下车后他扭曲着面部揉着屁股道别得话还没来得及跟周迟遇说就看着他就跨上单车离开了。
　　“等一下！”方知一大喊。
　　似曾相识的场景令周迟遇料到了他接下来的话，没等方知一开口问，周迟遇就回答了他：“方知一，我记住了。”
　　于是，他登上车，疾驰离开了。
　　哎呀，6栋楼往哪儿走来着。
　　“保安叔叔，请问6栋往哪边走啊？”
　　“你是这小区的业主吗？”
　　“我是啊！”
　　“那怎么连自己家在哪儿都不知道？”
　　“我真的是，您看我不是刷脸进来了吗？”
　　“我不信。”
　　“我真的是！”
　　天呐，怎么大家都不相信我啊！
　　方知一在心里发出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