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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落叶般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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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总,非常感谢您能给我们中原传媒这样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我们不搞虚的那一套耽误您时间。我们中原传媒做了一整套方案,我让我助理陈昳汇总了所有资料,给您直观展示,看看是否能够与贵公司的产品理念和市场考量一致。”
张楠这人,在职场摸爬滚打了十多年,太明白市场的残酷,话说得再多再漂亮,那也就充其量是个锦上添花的作用,起决定性作用的是你手里东西、你的资源可利用价值有多大,那就干脆直奔主题了。
好在沈川也不是那虚头八脑的资本做派,但是染缸里待久了,猛不丁的碰到个不一样的,反倒来了兴致“行啊”
陈昳适时递上先前准备好的方案资料:“沈总,资料分三部分,第一部分我们做了现有同类及相关产品的所有推广方式;第二部分是对于ST产品定位、产品创意、产品理念的梳理以及一套首选方案,两套备选方案;第三部分是市场潜在客户分布调研和推广效果分析”
陈昳语速偏慢,声音很温和偏清。干干净净之感。
就这么把整个三个部分仔仔细细的讲解了一遍,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没有被打断,沈川面色平和的在听。
张楠心里暗自喜悦,这估计是有希望。
“我大致了解了,看得出来,你们很用心的做了这个方案,我代表ST对两位进行感谢。不过...”
沈川没有打断陈昳,那纯属是想好好了解下能让那男人刚刚明明离开还在拐角处回望一眼的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沈川脑海里只有四个字,清冷沉静。
“不过,方案过于理想,你提到的受众群体的分级,不同频道不同风格。重心偏向知识风,这完全有悖市场,在当下的市场,轻松的娱乐风的受众成多倍于知识受众群体”沈川不否认她们方案的理念很好,但是资本流于市场,就不能只讲情怀。
这话里没有拒绝,却也没有欣赏,只是简单叙述这个市场的现状。张楠是知道的,可刚刚的喜悦还是消失多半,想要去强调整个方案的考量。
沈川却摆摆手:“大致我已经了解,我十分钟后有个视频会。谢谢两位特意跑一趟,刘秘书,送两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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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楠出来时,有些许的低落,不至于失望,毕竟本来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来的,初衷就是寻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这机会找到了,却没把握住。这低落,实际上是挫败感。
陈昳想说点什么,想了想还是没说,岔开了话题“楠姐,泽泽快放学了吧,接上他去吃烤肉吧,小家伙不是念好几天了吗”
“还是你靠谱,我这差点又忘了接孩子了,正好周五,明儿可以睡懒觉。走吧,今天玩个痛快”张楠平日工作忙,家里请了阿姨照顾泽泽,这周阿姨家里有事儿请假,张楠一周接到了三次老师让接孩子的电话。
离泽泽放学还有半小时,所幸这边离学校不远,两人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成安明看着那出租车渐行渐远,方才启动车子。目的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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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刘送两位直到门口,上去的时候还在琢磨,是真的越来越搞不懂老板了,哪儿来的视频会。
好蹩脚的借口,委婉的逐客是真。
所以,以往那些直接拒绝的,可不是他了呗。
“沈总”小刘还是尽职尽责的汇报“两位已经离开,只是那位陈助理...”
沈川正签文件,听到此疑惑抬头:“嗯?她怎么了?”
小刘汗颜,老板不会真的对她有意思吧。
反复斟酌,用了他认为委婉的客观的方式说出来:“陈助理貌似对于走廊那几幅画很感兴趣。上来时她有意无意会去看那些画,我没留意。刚刚我顺便拿到前台拿快件,折返时无意中听到她说:纱裙的告别,是平静的永别。”
小刘本意不是去打小报告性质,只是这句话,在裱画时在画的背面看到过,沈总的私人手表的里侧,也刻了这几个字,还是他当时找人刻的。
摸不准那位陈助理和沈总是什么关系,但是小刘直觉,沈总应该知道这件事。
沈川手里的笔一顿,眉头紧蹙:“你确定没听错?”
小刘摇头:“陈助理声线不难辨认,不会听错的”
沈川点点头:“去试着查她的大学时期的情况,越详细越好,这事儿保密,结果第一时间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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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泽!妈妈来啦”张楠在第五小学门口,看到儿子的一瞬间,挥舞双手,双手在头顶比了个爱心。
泽泽走过来,稚嫩的脸上,有些许无语,不情不愿的回了个爱心。
张楠这一喊,整个学校门口的家长都知道他的名字了。
走近,这小家伙才抗议:“妈妈,你能不能,下一次小点声”
张楠哈哈大笑:“怎么,嫌你妈丢人啊”
泽泽点头,顺便给了个白眼。
陈昳微笑着看这对母子的互动。8岁的孩子,是调皮又叛逆的。
“陈昳阿姨好”
陈昳弯腰与他平视,眼里是温柔的笑:“泽泽好”顺便接过他的书包,挽在小臂上。
张楠说不能惯着他,书包就应该自己背。陈昳笑笑,小孩子长个儿呢,别压坏了。
学校旁边就有一家很有名的烤肉店,小学生放学的时间,不到五点,还没到下班的高峰,却因地理位置优越,食客络绎不绝。
虽说包厢预定完了,堂食的座位倒是还剩下几个。
选了靠窗的一排。
暖光打下,橘黄的桌面,伴着烤肉的香味和滋滋的铁板上的黄油煎烤声,窗内是平淡温馨的人间生活,窗外是有些落日迹象的铺满银杏叶的街道,街道上有行色匆匆的过路人,在这个深秋的下午,格外抚慰人心。
“陈昳阿姨,你在看什么啊”泽泽看看陈昳又看看窗外,没什么特别的。
陈昳听到泽泽的声音,侧过头,微微笑:“阿姨在看银杏树”
“银杏树很好看吗,很可怜啊,都没剩多少叶子了”
“叶落,是正常的自然现象”
又有什么可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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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着烤肉,张楠兴致勃勃的点了瓶度数不算低的白酒。相比张楠的意识朦胧,陈昳只是有些微醺。
将张楠母子送到家,陈昳没再打车,下了地铁站。
到了家,那酒的后劲儿才猛烈袭来。陈昳趴在茶几上好一会儿才去洗澡。
有酒精的主力,睡眠变的轻而易举,头发半干着就进入梦乡。
只是,这梦,不够安稳。
梦里,有过于强烈的撕裂感。
银杏满地,晚霞照耀的街道,猛地切换到破旧不堪的地下室,潮湿阴暗,屋子里堆满了杂物。只有发着暗光的灯泡摇摇欲坠,那光也随着灯泡的晃动而摇摆不定。
角落里那个女孩蜷缩着,外套在挣扎中脱落,冻的有些瑟瑟发抖。看着她的狼狈头顶是阴森森的声音:你咎由自取!你不是挺能耐?这会儿怎么怂了,站起来!
那女孩站起来,却被一巴掌狠狠打倒在地。
头被灯泡晃得晕,还有涨涨的疼。
那梦里,又突然是,
灯光、潮气、霉馊味儿。
疼痛、血渍、自尊践踏。
一并袭来。
漫长且没有尽头。
突然,蒙在眼上的黑纱被揭开,直直对上那双眼。
那眼睛里,是毒辣和凶狠。
像在火光中烧淬过的泛着红光的刀子一样直射心脏。
是坠入悬崖一般无尽的恐惧。
陈昳猛然惊坐起而醒,大口呼吸。
末了,拿起手机瞥了一眼,午夜时分。
半干的头发更是湿润,额头满是冷汗。开窗的一瞬间,冷风吹过发根处,是瑟瑟寒意,如寒冬腊月。
陈昳去洗手间洗脸,任凉水扑在脸上。
想要忘记。扑凉水的频率越发密集,仿佛魔咒般,那双因恨意而扭曲的眼竟然越发清晰。
陈昳意识崩溃间,想起白天的那个男人。
同样是直勾勾。
可是,那直勾勾里是坦荡的打量和揶揄。
无关善意、却也无关凶恶。
那男人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仅有的点头之交,却让陈昳断定,他自始至终,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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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复了许久,却也不太可能再睡着。家里也没有备安眠药之类的东西,翻腾了许久,也才只找到了一盒许久前张楠送的保健性质的褪黑素。
陈昳半睡半醒着到了清晨。
一种内心的怯意促使着陈昳决定给陆辰打个电话。
陆辰接到电话时,还没睡醒,有明显的不耐:“一大清早的,啥事儿?”
陈昳抱歉道“辰辰,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姐姐是想问...”
陆辰等了几秒,对面支支吾吾的,耗人耐心。
“到底干啥,你直说,不说我挂了”
陈昳试探般开口:“辰辰,你...你二叔,最近有没有联系过你”
陆辰不耐消失,多的全是嘲讽:“有...或者没有?关你屁事”
陈昳还想说点什么,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陈昳盘腿坐在飘窗旁,看着外面大好的朝阳,半晌,轻叹了口气。
能说点什么呢,早已决定永别,那便是一辈子的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