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散修，有何贵干》逐几

24、第 24 章

　　解开隐匿决，站在平渡城门口时，已是残阳落日尽黄昏。

　　此刻，闻知和唐逐意两人，没有一个人的脸是完好的。

　　闻知皱着眉头把飞剑塞回乾坤袋，觉得御剑果然不是这么好学的，但一旁唐逐意还在坚持：“嗯，这就学得差不多。剩下只要勤加练习就好。”

　　进城后，两人的脸得到了来往百姓的一致注视。

　　唐逐意仿若未觉，还提出要去城中商铺买东西。

　　“灵石没了，我还有钱，”她随手从乾坤袋中摸出两枚铜钱，搁在掌心翻翻滚滚，两相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入了耳，她确认道，“好听，是好钱。”

　　这回轮到闻知先行一步，赶着回去研究玉树幻境的手册。

　　城西，鸣雷巷。

　　这里居住的人们皆是赁了雷家祖上的房而居。受雷家的影响，邻里往来极为亲和。

　　闻知回去时，便有一人恰好开门，出来看到迎面疾行而来的仙人红一块青一块的脸，差点没敢认。

　　雷家私下关照这些赁户，没事不要干扰仙人修行。可他没忍住，颇为担忧地问：“仙人，你的脸…”

　　顿了顿，他换了个文雅的词：“您的尊容怎么了？”

　　闻知放缓步子，笑着回应：“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在半空中，好些次。

　　修仙之人身体应比常人强健，摔跤如何就成了这幅模样？可他见仙人笑的灿烂，虽然在半昏天色下显得有点不忍入目，但左右…应该无事。

　　靠近她和唐逐意赁下的小院时，院中忽然爆出几声中气十足的狗吠。

　　闻知一听就是大黄。

　　正进门时，又听得一声低沉的嗷呜警告，狗吠戛然而止。

　　大黄委屈。它一贯在自家作威作福，除了雷家之外的人靠近家门，都要先感受一番它的威势。但它忘了这不是在自家，门外来人正是这家主人。

　　闻知进门后，大黄倒是认出了人，开始兴奋地左右摇摆，围绕闻知转。

　　白的那条倒是尤为沉稳，走到闻知脚边不远处，半坐了下来，抬头瞧着闻知的脸，以视迎接。

　　闻知看着“福贵”滴水不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是条懂得看家护院的优质小狗。

　　她走到树下石桌旁坐下，刚想掏出手册，便发觉这是白日两狗对峙的战场。

　　闻知转头，视线一扫前后跟她过来的两条狗，忽地挑眉笑道：“今天一天，相处的不错吧。大黄有没有照顾好福贵？”

　　她当然知道有没有“照顾好”。今日有这个小的在旁，大黄可是受了不少拘束。

　　只是闻知又没按住心中捉弄“福贵”的那股子蠢蠢欲动。

　　裘行阔听了当作没听，反正普通小狗听不懂人话。他望着眼前人修的脸，红青一片不复白皙，笑起来有点惨。

　　闻知这才注意到，“福贵”好像是在瞧她的脸。

　　她摸到一边的两个布球，朝原处一扔，大黄瞬间撒开丫子，“福贵”略顿，也纡尊降贵地迈开了步。

　　倒是挺像那么回事，符合狗的本性。

　　但真狗·大黄，后脚一蹬便跃至空中叼住了球，而后就地趴下，爪牙并用地撕扯起布球，喉咙里发出幸福的“呼噜”声。

　　假狗·“福贵”却是计算好布球腾空的抛物线，待布球将要落到与他同高处，才缓缓张口，就势接住那不染一丝尘土的布球。

　　优雅，实在是优雅。

　　“福贵”又走了回来，嘴里的球不好放在地上，只好轻轻咬着。他又望向闻知的脸。

　　恕他冒昧，虽然他是妖不是人，但好歹同为修士。他实在好奇，入了修途身强体健的人族怎么能把脸搞成这幅模样。

　　虽说现今妖族因故与人族隔绝了通路，但中陆尚存时，妖族同中陆人族日益密切的往来，还是叫他们对人族有些认知的。

　　经历过那段时期的妖族前辈都说，别看妖族千变万化，一万个族群有一万幅模样，而人族只会两手两足直立走，实际上都是两相迷惑的表象。

　　从前被这表象迷惑的两族，总会抱着谨慎与敌视，互相视为异类，不愿有任何接触。

　　实则，同为先神造物，和此界智识最高的生灵，两族迥异的皮囊下安放的都是颗心，根本上无甚区别。

　　“可皮囊、模样和形态，不正是人族和妖族的区别吗？”裘行阔的兄长不解其意。

　　同席者，是妖界三府之一羽曳府的一位上君。

　　身为飞鸟一族的佼佼者，上君举手投足尽是风景，他微微一笑：“这点区别，还没有你习枪，行阔修法，而我擅琴来得大。”

　　后来，裘行阔踏入元婴境，又找了兄姐补习了天狼一族的枪术。虽然没有兄姐的枪术精湛，但到底胜过许多同族。

　　由此，他便悟得，术道壁垒尚可打通，两族的皮囊、模样和形态确实是一点可以忽略的小区别。

　　但他在妖界，哪怕是道场较量、打架斗殴，也没见过哪个妖修的脸会红青成这样。

　　他仔细瞧着救命人修的脸，这也是两族的一点小区别吗？

　　闻知确定，“福贵”就是在盯她的脸。

　　意识到这点，她忽觉有点不好意思，但一瞬后又觉得这情绪莫名。

　　闻知自行解释，好像她捉弄情绪上了头，忘了这白狗或白狼，实际还是个修士。

　　被其他修士看到御剑初学者鼻青脸肿的模样，或许是该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她在这之前还毫无畏惧。

　　闻知佯装无意，从乾坤袋中掏出那把飞剑，叹道：“御剑，真不好学，一不小心掉下来，摔的就是脸。”

　　裘行阔：原来是没护脸。好像那些较量打斗的妖修，是都挺会注意自己的脸的。

　　闻知见“福贵”微垂眼帘，遮住了先前一直投来的注视，蓬松白尾不自觉地轻轻圈到身前端坐的两爪上，一只手就忍不住伸了出去。

　　“来，福贵，伸爪。”

　　闻知跃跃欲试，等着它的爪子递上来。

　　“福贵”掀起眼皮，视线再次投过来。

　　从略浅的黑色双瞳中，闻知敏锐捕捉到了它震惊和不知所措的情绪，尽管很淡。

　　“福贵”缓缓支起后肢，咬着球悠悠地离开了这个人修的视线范围。

　　待走到不远处的安全地，它又蹲坐下来，顿了顿，喉间发出了低沉一声呜。

　　更远处的大黄登时停下动作，扔下扯得上瘾的布球，便往闻知这里奔，看见闻知空着的掌心，被雷棠训练有素的大黄马上抬起右爪，十分积极地放在了闻知手心。

　　大黄还吐舌，看起来很开心。

　　闻知：“……”

　　好啊狗妖，真有你的。

　　……

　　唐逐意回来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下。

　　大黄已被给爹娘帮忙后晚归的雷棠领回隔壁，白犬则蜷在石桌不远处酣睡。

　　闻知翻了一遍手册，手里正摩挲着还道堂的玉牌，准备凝起神识进去看看。

　　唐逐意：“先不要动。”

　　闻知抬头：“？”

　　唐逐意走到闻知一旁坐下，掏出一个蓝瓶，和一团棉花。

　　“上药。”她扯出一小团棉花，用灵力过了一下，感觉能当药棉，然后把蓝瓶子中的液体倒在上面，“脸伸一下。”

　　闻知照做，眼神打量着那一团棉花：“棉花刚买的？”

　　“嗯。”

　　清凉药液敷上脸，闻知感觉了一下，不像是灵药，“这药也是刚买的？”

　　“嗯。”

　　虽然灵不灵药的无所谓，甚至上不上药也无所谓，但她想起唐逐意之前为花孟泽诊疗时炼起灵植来毫不吝啬的作风：“你不是有那么多药植？”

　　“那些要用在刀刃上，”唐逐意倒了一次药液，顿了顿，又实话实说道，“我没灵石了，要省着点用。”

　　闻知听着，感觉她这次定制法纹是真的花了不少。

　　刀和剑一样，费钱。师父的话本，诚不我欺。

　　闻知帮唐逐意同样一番上过药后，坐下又掏出了玉牌。

　　按照手册的导引，闻知专注片刻，从外游神识中揪出一缕神识，而后依循笔画，控制神识在玉牌的“还道”二字上游走了一遍。

　　像是个密码，神识写完，就钻入了玉牌，进入幻境。

　　唐逐意刚掏出那一沓刀法典籍，就听见旁边闻知本尊一声相当真情实感的“嚯”。

　　“怎么？”

　　“有点震撼。”

　　唐逐意还是筑基后期，近来虽有突破大圆满的趋势，但没突破金丹，神识便外放不得。

　　她还没去过幻境，先前完成的几桩委托都是她人在还道堂，笑眯眯的胡执事当场指名委派。

　　来到此世后，闻知也是第一次进入幻境。她一边观察，一边跟唐逐意描述。

　　玉树幻境中，她没有身体，纯是一团白色的光球，眼前则是空阔无垠的白茫天地。

　　闻知控制神识往前，光球便往前；意欲转身，光球便转身。

　　于是她便看到了身后的那棵白色大树，此刻她正在白树的正下方，抬头望去，无叶的树冠遮天蔽日，而又遥不可及。

　　闻知再次真情实感地“嚯”了一声。

　　这树应然便是还道堂那棵玉树在幻境中的倒景。

　　闻知退后许多，才看清整个树冠。

　　此刻，树冠各处光秃的白枝上，正结出不同大小的白球。白球从无到有再倏忽变大，大约便是神识描写“还道”的时间，而后突然发光，无声扑通落于树下。

　　闻知摩挲着幻境中不存在的下巴，愈发觉得这玉树幻境像是个联网虚拟实境。

　　而她在树上结果落下，便是完成了一次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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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切勿当真的ooc小剧场】
行阔：我关心她，可她只想逗我。
唐逐意：狗男人只会虚假的关心，不像我，还会亲自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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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熊和大花之评~（还有点可爱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