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灵》江煜鈅

11、第4章第一节

　　萧绎走回包间内。汤内散发出的热气遮盖住了沙发上坐着的两人的神情。萧绎也没看他们，径直坐下。
　　他对面的男孩翘着二郎腿，叼着一根烟，旁边的女孩拿着打火机帮他点烟。
　　男孩侧着头，蹙着眉，右眼断眉处的伤疤从萧绎的角度看来清晰可见。脸色苍白，嘴唇却殷红，单眼皮生的极其好看，斜斜入鬓，像是一气呵成的毛笔字一般地干净利落。
　　萧绎看着男孩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我仔细想了想，觉得长宁市这边的事情你来管不合适。虽然说你转学人到这儿了，但是你转学的目的不是为了学习吗？叔叔想让你好好学一年考上缚灵大学的。而且叔叔也没有同意你来这边管事。”
　　男孩抽了一口烟，“我问你爸了啊。他同意了”
　　萧绎看着烟雾心中更烦，他继续皱眉，“我爸无非是看你有点经验才让你管事的。可你从那边过来的，在这儿谁也不认识，你觉得大家会信服你吗？”
　　男孩笑了笑，烟头的火光好像把他的笑衬托地更加嚣张，以及欠扁。。。
　　萧绎努力按捺着心中的火气。
　　“那你觉得大家会信服你吗？”男孩把烟拿在手里，似笑非笑看着萧绎。
　　“萧绎，长宁市最有名的公子哥。未成年呢就经常出入长宁市五大酒吧，前女友数不胜数。豪车多的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啧，按道理大家确实应该信服你。至于信服你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你知道吗？叶初？”
　　说着男孩偏头淡淡看向旁边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女生长相清纯秀气，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此时正安静地吃着生鱼片。
　　叶初抬头看向男孩，摇摇头，“我不了解萧绎。”
　　说完继续低头吃生鱼片。
　　男孩无语，又转回头看萧绎，“信服这位公子哥啃老的技术还是泡妞的技术啊？”
　　萧绎微微眯着眼睛，之前没跟他真正单独相处过，但早就听闻言朔这人极其嚣张跋扈。这么亲自一见，果然“不负虚名”。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说话放尊重点不行？”
　　言朔身体往后靠在沙发上，手腕撑着桌沿弹了弹烟灰，眼睛里带着散漫的笑意，“不是我说话不尊重你，是这就是事实。我在广州那边带着弟兄干了多少年，你没干过对吧？你看见我脸上还有胳膊上的这伤疤没有？我们那边每次出了事我都跟手下的一起上的。你说，换做你，你会吗？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萧绎紧紧抿着嘴唇，盯着言朔不说话。
　　是，他确实可能不会。他甚至从来没有参与过他们帮的事务当中。他的确每天只会玩乐。这次要管理长宁市这片的事儿还是他爸强迫他干的，说是跟言朔一起治理，为以后毕业把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交给他做打算。
　　他目光淡淡观察着言朔脸上和胳膊上的伤疤，有深有浅，但是都很明显，右胳膊内侧还有一条长达十厘米的伤痕。这些伤疤在他身上却看着不丑，反而给他精致冷傲的脸增添了许多男人味和野性。
　　萧绎看着言朔，忽然觉得满屋子的烟味儿也没有那么呛人了。
　　他清了清嗓子，“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全长宁市都交给你一个人。你又不了解这里。”
　　“我又没说长宁市我都要啊。叔叔不是说了一起管吗？我们每人负责一个区。可以吧？”言朔灭掉了烟头，看着萧绎。
　　萧绎没看他，盯着水杯里的水想了一分多钟，才答话，“好”
　　叶初也放下了筷子，看看萧绎，又看看言朔，“你要不把大部分事情都交给萧绎吧？你今年高考考缚灵大学给你降了50分你都没考上，明年再考不上你爸不是说就不让你管事了么？”
　　萧绎惊讶，言朔竟然把这些事告诉一个外人。言朔虽然刚才介绍叶初是他女朋友，但是萧绎以为言朔只是玩玩而已。毕竟他们这种公子哥找女朋友一般都只是图一时开心，并不交心。而且四大家族的事一般禁止往外说。
　　萧绎想，得找个机会提醒言朔。
　　言朔眼睛带笑瞧着叶初，大手搂住了她的腰，“这不有你给我补习吗？没事的。”
　　叶初眼睛里的光温温柔柔，却还是瞪了一眼言朔，“再补习也架不住你不好好学习啊。你操点心吧啊喂。”
　　萧绎无语，合着这两人明目张胆给他秀恩爱呢。
　　——
　　柏千音一行人吃完饭，出来结账。赵思言付过钱后，舒盈雪上前一步。
　　“多少钱啊？我转你”
　　赵思言笑了笑，“第一次我们一起吃饭，就我跟杜瑄南来请吧”
　　舒盈雪眨眨眼睛，有些愣。柏千音却咧开嘴笑着，“好嘞！那就谢谢学长们咯”
　　他们走出门外，赵思言在对面街头上却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高大英俊的少年亲昵地搂着旁边扎着马尾辫的清秀女孩。
　　正是言朔和叶初。
　　他们在走进“裕龙大酒店”
　　赵思言看着他们的背影，冷笑一声，只觉得这两人恶心。
　　杜瑄南疑惑，“怎么了？”
　　赵思言干咽了一口，嗓音有些沙哑，“没什么”
　　说完他看了看表，这一顿饭吃饭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他们应该早些回去了。
　　然后他叫车。
　　萧绎和言朔结完账后，言朔和叶初先走了，萧绎去上卫生间。
　　出来后，正看见柏千音他们在等车。
　　“嗨萧绎！”杜瑄南第一个发现了萧绎。他是萧绎高中时期的学长。
　　萧绎揉揉头发，看看杜瑄南，又看看舒盈雪柏千音，“学长也上了缚灵学院了吗”
　　杜瑄南点点头，“你也考上了？”
　　萧绎点头。
　　杜瑄南讶异，他挑起一边的眉毛，“那你挺厉害”
　　虽说四大家族直系被要求必须上缚灵学院，但他记得萧绎高中时期成绩不怎么好。能考上缚灵学院兴许是高三那年努力的结果。
　　萧绎莫名感觉这话有些讽刺，他没去理杜瑄南，反而看向赵思言，“你也是学长吧？”
　　赵思言微笑点头，“是的。你好，萧绎，久仰大名。”
　　在萧绎与言朔之前的极限拉扯之后，他一听到别人说关于他名气的事情就觉得自己是个不学无术的只会泡妞的公子哥，心中十分不是滋味。这两学长，没一个对他胃口的。
　　正巧这时候车来了，赵思言先让柏千音舒盈雪上车，然后对萧绎说，“你也是回学校对吧？但是这车只能坐下四个人，看来你只能自己打车回去了。拜拜！”
　　萧绎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也知道理是这么个理。于是他挂起了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没事没事，你们先回吧。拜拜！”
　　柏千音舒盈雪也跟萧绎打招呼，“拜拜哦！注意安全！”
　　听到这话，萧绎心里才好受点。
　　众人走后，萧绎独自一人在风中萧瑟。他一向都是被众星捧月的，怎么今天老碰钉子。唉。
　　——
　　言朔和叶初来到酒店，言朔一把把叶初推到门上，笑吟吟看着叶初。他身上总有股子男性荷尔蒙的味道，还有一点点烟味和干净的洗衣粉的味道，让叶初闻着只觉呼吸加重。
　　“干什么啊，你不会要亲我吧。不可以。我们先学习。你明年高考必须要考好的”
　　叶初脸红，呼吸很深，眼睛却仍是清凌凌地直视言朔。
　　她浅浅的内双好温柔，小脸红红的好可爱，皮肤好白，像牛奶。
　　言朔这样想着，然后低头靠近叶初，一把亲了上去。
　　叶初瞪大双眼，却也是无奈地回应着他的吻。
　　她轻轻抓着言朔的胳膊，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伤疤。她心里觉着一阵心疼，然后双手从后环绕住了他的肩头，垫脚更加热烈地回应他的吻。
　　他们亲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正式学习。
　　叶初盘腿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言朔的教科书。她一缕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搭在肩头，脸被台灯的暖光照着，整个人好像是一个瓷瓶子。
　　言朔给她把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温柔地看着她。但是同时又觉得自己的手茧太多，不想去触碰她牛奶一样的脸。
　　叶初指着教科书一处的地方，给言朔慢慢讲解，“这个地方是这样的......”
　　两人学习结束后，洗了个澡，坐在床上看电视。
　　边看电视一边聊着天。
　　“钱我给你转过去了哦”
　　言朔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叶初耳边响起，像是烟斗摩擦过烟灰缸，不经意的声音，却让人觉得心都被摩擦了似的。
　　他的声音本是沙哑、冷漠的，可他有在刻意温和语气。
　　他的那个“哦”字听起来十分不自然，像是违背自己的本性说出的话。
　　叶初往旁边温柔看去，“好，谢谢你”
　　言朔有些不自然，两人有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他才憋出一句话，“你确定够用了吗？你上大学应该需要更多钱吧？你不能把钱都给你妈妈和姐姐啊”
　　叶初笑着摇摇头，“我课外会兼职的。真的够啦。”
　　“你不需要买点衣服化妆品之类的么”
　　言朔看着她的眼睛。
　　叶初把被单往上拉了拉，“我不太喜欢打扮的”
　　言朔点点头，也对，她从刚开始见到他就只关心学习。
　　他把她放在被单上的手拉了过来，放在他手心里。
　　叶初不管是真的不喜欢打扮还是只是不想拿太多他的钱，他都希望她快乐。
　　“叶初，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啊。我们是正当的关系，给你钱是你应该拿的。毕竟你帮了我很多。”
　　叶初没有继续看电视，她沉默地看着言朔握住她的手。少年的手心很暖，带着薄薄的茧子，像一层塑料袋一样把她裹住了，她的心好像也在这一层薄薄的塑料袋里缓缓流动起来。
　　——
　　是夜，长宁市地价最高的小区之一，天府一号。
　　夜空的繁星星星点点，就着远处无边的墨蓝天际和整座城市高楼大厦的霓虹灯，让人不由产生一丝醉意。
　　空中泳池旁，一个相貌极其出挑的男人坐在长皮椅上，弯着腰，头微微偏着，正视图点嘴里的烟。
　　他身穿黑色丝绸衬衫，衬衫口袋上绣着“CHANEL”。他衬衫领口敞开约两个扣子，露出蜜色的、结实的胸肌。三七分的头发与风相得益彰，正好遮住他的一只眼睛。男人斜偏着头，池希涧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瞧见他在打火机明明灭灭的火光下高挺的鼻梁。时间仿佛定格，像一幅价值亿万的肖像画。
　　或许是今天风太大，又或许是男人心烦意乱，点了几次烟也没点着。
　　正当他准备放弃时，一只膝盖却抵在了他两腿中间皮沙发的位置上。
　　那是一只美腿。
　　江沅心想。
　　女人的腿不算白，但是十分笔直，且长，透着健康的小麦色。小腿不粗不细，微微有肉感且让人伤心悦目。YSL的黑色高跟鞋此时闲闲搭在她漂亮的脚上，好像将将要掉下去似的。
　　江沅向上看去，那是一张十分美艳的脸。
　　眼睛并不算十分大，但是充满着魅力和风情。她的眼神迷蒙。仿佛被她一看，魂就会被勾去。瘦削的脸和性感饱满的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是一根极细的叶茎上生着极诱人饱满的红樱桃。
　　女人正叼着一根烟，烟头的火星十分明亮，好像能把他烧着。他微微向后仰去，两条胳膊敞开搭在皮沙发上。
　　“小姐，这是做什么？”
　　他的声音温和且沉，极其富有磁性，配合着滚动的喉结，好像黑鸦片，让人疯狂上瘾却无法自拔。
　　女人微微俯下身，两只胳膊交叠轻轻搭在江沅的脖子上。江沅闻到了一股玫瑰和檀香的味道。他在实体店闻过这瓶香水，是Frederic Malle生产的，名字叫PORTRAIT OF A LADY （一位女士的肖像）。香水的描述是这样的：她的声音、她的目光、她打牌的方式。这款香水既永恒又与今天产生共鸣，这款香水讲述了她与生俱来的精致。由内而外的魅力，外在的大胆描绘；现代优雅的富有表现力的写照。
　　江沅想，这款香水可真符合面前这个女人的形象。
　　女人微微偏头，极具诱惑力的眼睛散漫地盯着江沅的烟头，然后缓慢地把自己嘴中的烟递送过去。
　　两支烟的烟头相触，迸发出一丝火星。
　　“来给你点烟的。”
　　女人边说着边放开江沅，卷发堪堪撩过江沅的胸肌。她往后退一步，食指与中指夹着烟站在一旁看着他。她的声音冷淡，却极具诱惑力。这种反差感，就像冰天雪地里，有人给他架了个暖炉，仿佛不沉醉其中都是一种罪。
　　江沅拿掉嘴上的烟，轻轻笑了一声，远处的霓虹灯交织流过他的脸，好像在国际大展上聚光灯下万众瞩目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