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时想见你（云起）》唐六一

10、云起

　　期末考前两周，云一瑶的艺考培训班停了课，大姚带头组织了趟郊游。

　　对于这场出游，最兴奋的人莫过于云一瑶，周五晚上直接尾随彭会卿去了南岭街。

　　夏日的晚风一阵越过一阵，街道两畔的枝丫被吹得沙沙作响。

　　彭会卿淡淡地问：“你不会是想着直接去我家睡，明早一路走吧？”
　　“可以吗？”云一瑶眉开眼笑，惊奇地问了句，仿佛茅塞顿开。
　　彭会卿随意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你想得美。”说完直接在‘滚去学习’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将人塞进了后座。

　　他去前面付钱，叮嘱着：“师傅，漫湾别苑，麻烦您了。”

　　云一瑶：“……”

　　其实她真没那么想过，她只是有点兴奋过头了。想着目送着彭会卿进了网吧以后，她也就打车回家。

　　彭会卿去网吧拿了书就走，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冲了个凉，头发还在滴水，他也没在意，亮了手机屏幕。
　　【我到家了。】

　　他看完短信后随意扔回了原位。
　　长腿一迈直接就往床上靠，闭眼养了会儿精神就开始看起了书。床头柜上摞了一堆很高的书，那是他必须在高二结束前看完的。

　　书哗哗地往后翻了十来页，彭会卿估摸着时间，刚合上书手机就响了，他利落地拿起手机，目光直直地落向来电显示，任由它在掌心响了片刻，这才斯条慢理地接了起来。
　　“说。”
　　“彭会卿，你还在看书吗？”
　　她是真的很兴奋，语气听起来还是和白天一样快活。
　　“嗯。”

　　她嘻笑了几声，“不好意思呀，打扰你了，可我真的睡不着，想和你说说话。”
　　彭会卿语气疏淡，“我是陪聊？”

　　云一瑶本就是个性子极好的人，更何况是对待自己喜欢的人，什么话她都能接上，“没有啊，我才是那个陪聊，你这顶多算——”
　　她拉长着嗓子想了半晌，终于在自己言辞匮乏的大脑里找到了那个词汇，“陪、睡。”
　　彭会卿瞬间黑脸，“你说什么？”

　　“因为每次和你打电话我都睡得特别香啊。”云一瑶一本正经地解释。她盯着天花板，接连打了两个哈欠，“不过彭会卿，那你呢？我的声音听起来助眠吗？”

　　他想起每次聊天最后都是以她的轻鼾声结尾，想起她睡着前软糯的声音，想起她眼里总是泛着星光，指间一松，书本落了下去，彭会卿回过神来，“吵。”
　　“嗯？”云一瑶不解。

　　“打呼声很吵。”

　　“啊——”云一瑶尴尬地笑了笑，“那我跟你道个歉呗，下次一定赶在睡着前挂电话。”
　　“不用。”彭会卿将书拾了起来，不咸不淡地补了句，“你讲话的时候更吵。”

　　“那怎么办呢？”云一瑶整个人埋在薄被里，呢喃出声，“那怎么办呢？我可是要吵你一辈子的。”

　　每当她发出这样温软的声音，彭会卿知道，她这是差不多要睡着了。他垂眸看向手里的书，重新翻开，唇角勾了下。
　　可不就是陪、睡的吗？

　　耳边再度传来熟悉的轻鼾声，彭会卿没急着挂电话，他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良久，才挂了电话。
　　一辈子吗？

　　翌日，约的是中午在网吧汇合，可云一瑶还是早早地就去了南岭街，网吧还没开门，她又拐去了彭会卿家。
　　他昨晚应该睡得挺晚的，云一瑶没敲门，坐在门口喂猫。水足粮饱后，红绿灯趴在她脚边任她撸，黄灯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肯躲在一边舔毛。

　　太阳出的很快，偏他家正对晨曦，红黄绿灯舒服得直伸懒腰，她被晒得口干舌燥的，起身转了阵地。
　　刚找了个绿荫处坐下，门开了。彭会卿背着光，肩宽腰窄的，他们几乎每天都见面，以至于云一瑶对他的变化毫无察觉。眼下他站在门框旁，她想起他去年推着那辆骚粉色自行车进门时的场景，才发现他又长高了。

　　“你在门口傻站着干什么？没长手吗？”彭会卿皱眉看着她，说完转身进了门。
　　黄灯见状立马跟了上去。

　　这还是云一瑶这学期这一次来他家，因为忙碌，也因为林晓夕无意间说的话，她在他面前也是话密得很，生怕彭会卿给她赶出去。
　　一进院子，云一瑶就看到了他安置给红黄绿灯的猫窝，她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人真是心口不一。

　　蔷薇花与栀子花的香味交杂缠绕，在空中浮浮沉沉，阳光落下，细小的微粒在气体流动中泛着光。黄灯在花草间追着蜻蜓，云一瑶看了眼被弃在一旁的空花盆。
　　真是造孽啊。

　　“傻乐什么？”彭会卿抿唇，手里端了个盘子和两瓶牛奶，“过来。”

　　他坐在凉亭下，云一瑶欢喜地跑向他，笑吟吟地同他说，“彭会卿，你家里真的有蜻蜓啊。”
　　他应了声，将牛奶递了过去，“别耽搁我时间。”

　　云一瑶拿了片饼干放进嘴里，这饼干是刚烤出炉的，又香又酥脆，她又惊又喜，“椰子味的，比那天的还好吃，原来你也会做锕。”
　　她咯咯笑个不停，心安理得道：“那我就不问林晓夕做法了，家里有一个人会做就好了。”

　　他看着她，嘴唇开了阖，声音平淡，“你还真敢想。”

　　云一瑶可没觉得这是讽刺，她想起之前在他家看到过一架钢琴，随口问了句，“彭会卿，你会弹钢琴吗？”
　　男生眉眼一动，拿着牛奶的手一顿，“不会。”

　　“哦，你要是会就好了，还能给我伴奏。”倒是时刻记着老凌他们的嘱咐的，云一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小嘴一撇，喝了口熟悉的牛奶，脸上就又挂起了笑意，转而又缠着他问东问西。
　　他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不过倒是也都应了声。

　　八个人开了两辆车，云一瑶见到赵耀，漂亮的眉眼弯如月，立马热情地打了招呼。
　　上车前赵耀眼皮一跳，凑到云一瑶耳边同她说了件彭会卿近来的趣事，小姑娘眼睛盈亮，绕过唐糖跑过去挽彭会卿的臂弯，“彭会卿，我们等会儿坐赵耀哥的车好不好呀？”

　　那时云一瑶和唐糖还未相熟，见面打个招呼的关系。

　　没等到回应，云一瑶晃了下他的手臂，视线落向他虎口处，“好不好呀？”
　　彭会卿这才抬眸，斯条慢理地将手里的书朝前台扔了过去，视线一路往下，冷冷地落在白净的指间，云一瑶立马换上讨好似的笑，悻悻地收了回去。

　　彭会卿直接上了老凌的车，答案昭然若揭。
　　云一瑶撇撇嘴，也跟着上了车。

　　老凌和大姚说着网吧近两天的流水，男生气质淡然，眉眼倦怠。云一瑶乖巧地坐着，目光始终直视前方，眼里含笑。

　　两人临窗而坐，车窗摇了下来，狂风一灌而入，垂在胸前的麻花辫扬了起来，拂过脸庞，鼻尖时不时传来她身上惯有的栀子花香，彭会卿余光扫了两眼，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偏头靠着他。他阖了下眼眸，不动声色地将车窗摇了上去。

　　他们去的地方是象山，爬到山顶时早已大汗淋漓，无负担一身轻的何以随最先登上山顶，池询在唐糖的胁迫下，不情愿地背着她。云一瑶胜在体力好，不过刚开始时冲太猛了，爬到半山腰累得不行，手心都在冒汗，气喘吁吁地喊着彭会卿的名字。

　　彭会卿看向她，居高临下的，她忽然来了句，“你要不然离我近点儿呗，这样我动力更大一点，一看到你我就想。”她猛地刹了车。

　　蓝天白云，风景格外好，日头很晒，风吹来都像是上天恩赐。她的碎发在风中凌乱，头发溜进嘴巴里，她连着呸了好几声，彭会卿静默看了几秒，开了口。
　　“想什么？”

　　云一瑶直视他，亮晶晶的眼睛弯弯的。

　　“奔向你。”

　　彭会卿能感受到自己胸腔内的那颗心脏不受控制地加了速，他顿了顿，朝她伸出手，云一瑶立马牵住，笑容格外灿烂明媚，她的手很小，轻易间就被他掌心完全包裹住，她勾了勾自己的无名指，“彭会卿，听说左手的无名指是连接心脏的地方，你有心动的感觉吗？”

　　迎面来了阵风，天边的云彩不断移动，很凉爽，云一瑶闭着眼睛享受，舒服得像餍足的猫咪。
　　彭会卿脚下一顿，还是沉沉落了下去，他听到自己的心声，咯噔一下，他掩了面色，“没有。”

　　老凌他们是绕道开车上来的，见人齐了，拿出西瓜，刀尖迎上一阵清脆，瓜瓤通红，甜滋的清香瞬间在空中弥漫开来，照例将最甜的西瓜心切了出来，一分为二，分别给了云一瑶和唐糖。
　　“女士优先。”

　　云一瑶也不客气，大方地接了过来，转头就递给了彭会卿，“给你。”
　　赵耀见状，乐了，跌声揶揄，“行啊小尾巴，借花献佛。”
　　她倒也坦荡，“对啊。”

　　彭会卿接了过去，趁云一瑶咧着嘴笑的功夫，直接给她塞嘴里，满嘴清甜，右颊上沾了两粒西瓜子，活脱像个小媒婆。
　　哄笑声覆了上来。

　　阳光晃在她脸上，小姑娘唇红齿白的，腮帮子鼓鼓的，西瓜汁流满整个下巴，却还是看着众人，笑得娇俏。彭会卿拿眼尾瞪她，抽了纸巾，汁水黏腻，纸屑就这么粘在下巴上。
　　又是一番哄闹。

　　天际的日光逐渐暖黄，向橘红色不断延伸。顶好的天气，让人不禁想做梦。
　　云一瑶下巴撑在腿间，傍晚的山顶阵阵清风，她坐在彭会卿身侧，满脸惬意。

　　“彭会卿，你以后想做什么？”

　　浓密的睫毛垂下，阴影撒了一片，他眼睛生的凌厉，“没想过。”

　　她无意识地抓了抓下巴，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没关系，你慢慢想，我总会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