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南派富姐》坠珠葡萄

8、第 8 章

　　江诚淮口中叫的阿雷，就是和他在同一个巷子里长大的发小沈雷。

　　那条一下雨青石板路就滑溜溜湿哒哒的老巷子里，江诚淮家经济条件倒数第一，沈雷家经济条件倒数第二，两家算是难兄难弟，人们总是爱找同类报团取暖，所以两家人感情非比寻常。

　　沈雷的岁数其实跟江诚淮差不多，但却事事以江诚淮马首是瞻。沈雷父亲去的早，从沈雷记事起，印象中就没有父亲这个角色，是母亲这个一生操劳的寡妇将他含辛茹苦养大。

　　他是家中独子，少不得被独身的母亲寄予重望。沈雷这人脑瓜子是聪明的，却不怎么把心用在读书上，因此初中毕业就早早步入社会打零工。

　　沈雷十六岁的时候，就用假.身.份.证去广东那边的厂子里待过两年，厂里工资按计件算，沈雷已经是厂里每个月工资做得最多的工人了，却还是挣得很少，加上后来母亲日夜操劳熬出病来，每个月都需要花不少钱买药保命，沈雷更加没心思在厂里做了。

　　江诚淮看不过眼，就把沈雷从广东叫了回来，让他干脆以后跟着自己干。自己有口干的，就绝不会让沈雷喝稀的。

　　沈雷叫江诚淮：哥，他这一辈子也就只认这一个哥，打小视江诚淮如兄如父，就是让他为了江诚淮去死，他也绝没有二话。

　　明熹想起来了，原书里的剧情，男主江诚淮昨天之所以会出现在高速服务区，就是沈雷母亲临时住院，江诚淮帮沈雷替班开车运货来着。

　　而原书里的剧情，就是沈雷亲手将无恶不作的薄明熹推入鳄鱼池，江诚淮下不了手，他就替江诚淮为早死的白月光报仇雪恨。

　　这个人是个狠角色，他的三观以江诚淮的喜好为准。江诚淮看得顺眼的人，沈雷会跟着象征性给个笑脸；而江诚淮憎恶的人，沈雷恨不得亲手将其碎尸万段，只为搏江诚淮一笑。

　　他做人的准则就是：谁要是惹到我哥，我就不惜与全世界为敌，管你三七二十一，通杀！

　　想到这里，明熹不禁不寒而栗，全身一哆嗦。

　　还好此时的薄明熹没干出什么让江诚淮不爽的蠢事，沈雷也是一副寻常摊主小老板的笑眯眯模样热情待客。

　　不知道是不是刻板印象先入为主，沈雷站在桌前帮明熹他们点菜的时候，明熹总觉得沈雷长得有点凶，就连笑起来都是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沈雷向他们推荐：“今天的海瓜子好，昨天一大早我们就上码头这来进货，拿海盐水养了一天一夜，沙子全都吐干净了，拿我妈自己酿的红米酒大火一炒，保你们吃了忘不了！”

　　程思珣是个阔惯了的少爷，基本上沈雷向他推荐什么，他就点什么，从不考虑价格，也不考虑吃不吃得完。

　　沈雷倒不坑他，觉得他可能是带女朋友出来吃夜宵，为了充阔好面子，不好意思点少了，男人那点小心思沈雷拿捏的很准，马上劝住说：“兄弟，够了够了，你们就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现在女孩子都爱美，成天到晚嚷嚷着要减肥，个个都是小鸟胃，你点那么多，边上女孩子可要得陪着你一起发胖了。”

　　沈雷居然在替程思珣解围，这倒是很让明熹刮目相看。

　　原本她以为沈雷是那种无比心狠手辣的人，类似于小说里的无情杀手，这类纸片人除了誓死效忠他们心中的神领，好像这一生根本也不会迂回婉转什么人情世故。

　　其实明熹内心有些许悲悯，这些配角纸片人，譬如沈雷，譬如原身薄明熹，似乎一生都在为主角的命运线铺展而变得面目模糊，他们凶狠、凶恶，仿佛人性之善在他们身上被完全割裂开来，这完全背离了一个人所应有的最复杂多面的人性。

　　注意到点菜的过程，这桌气质很好的漂亮小姑娘一直盯着他暗暗观察，沈雷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他皮肤黑，就算脸红，旁人也是看不出来的。

　　他走的时候又悄悄回头看了一眼那桌的姑娘，感叹说长得是真好看啊~摆摊两三个月了，头一回见到长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沈雷捧着菜单往灶台上一丢，顺手把圆珠笔插进胸口的口袋里，就兴奋地跑去跟江诚淮小声碎嘴嘀咕。

　　“哥，那桌女的，长得跟海报上的香港明星似的，不过她挑男人的眼光一般，找了个缺心眼的男朋友，那男的我说什么他就点什么，就为了在女的面前打肿脸摆阔。嘿嘿，我听你的，做生意要实在才有回头客，所以那男的被我劝住了，不然我坑死他！”

　　江诚淮拎起灶台上的铁锅开始洗涮，有力的双臂上肌肉群劲劲儿地一浪一浪鼓动着，很是一道阳刚俊朗的风景线。

　　他淡淡瞟了一眼远处的一对男女，声线冷淡地说：“那男的是她发小。”

　　沈雷奇了：“发小？哥你怎么知道？”

　　江诚淮就差拿锅勺敲他这蠢脑子了，心说：我不仅知道他是薄明熹的发小，我还知道他叫程思珣，他爹是四大行其一的市行行长，他妈是烟草公司的总经理，外公外婆都是市里处级以上退休的老干部。

　　就程思珣这家底，没让他把整个夜宵摊子连锅带盆地买下，都是辱没了他的身份。

　　不知道阿雷今天怎么回事，平时怜香惜玉也就算了，这程思珣也不是块什么美玉啊？不知道他手下留情些什么，错过了狠宰一笔的机会，不然明天他妈的打针费就有着落了。

　　两个俊俏猛男开的夜宵摊子，在这条烟火气的街上吸睛十足，江诚淮的摊子刚开张就很快坐满了食客，其中大多是少中青的女性顾客，莺莺燕燕特别多，尤其上了年纪的大妈，点菜的时候，小伙子小伙子叫的特发嗲。

　　明熹埋头吃完了一盆江诚淮炒好的海蛏子，有点酣畅淋漓意犹未尽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没吃晚饭的缘故，她惊奇发现原来江诚淮的手艺居然这么好！

　　海蛏子一点泥腥味都没有，肥嘟嘟的蛏子肉猛火爆炒后也没怎么缩水，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海鲜么，最怕浓油赤酱盖过海鲜原本的鲜味，江诚淮调味把握得也很地道，蛏子入口让人满嘴留鲜，而不是只有咸酱油的齁味。

　　没想到江诚淮和沈雷的兄弟排挡，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而不是仅仅只靠出卖“色相”。

　　程思珣喝了酒，他今晚开车出来的，明熹就留着心眼没喝酒，准备一会替他把车开回去。

　　她点了两瓶花生露，其实吃海鲜配苏打水更好，能中和一下海鲜的尿酸，只不过九十年代这会儿，除了香港那边，大陆人还真不爱喝劳什子怪味苏打水，国民饮料是健力宝、北冰洋。

　　程思珣激她这是在喝猫尿，酒劲上来，气干云霄，还质问明熹道：以前那个豪情万丈的阿熹哪儿去了？美国到底有多恐怖啊，怎么好好的人在那待上两年，酒也不喝了，人也木讷了，以前那股疯劲哪去了？

　　程思珣有些许失落。

　　他真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他认识了快二十年的阿熹。

　　她变化好大。

　　一个不怕猫、不喝酒、不讲黄段子，爱加班、爱动物、只喝花生露，连他喝光的空酒瓶都要帮忙强迫症整齐摆好的薄明熹，还是他心目中那个昔日一起“狼狈为奸”干坏事的好兄弟阿熹吗？

　　程思珣看不懂了，心中有种淡淡的怅然若失，不禁感叹长大有什么好？美国有什么好？这些魔鬼，把他最好的兄弟阿熹，都弄得生疏模糊了。

　　明熹不能回答他眼中久久挥散不去的疑惑，只能有点伤感地无言凝视着他，并在心中告诉他：你最好的朋友阿熹其实已经不在了。我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明熹，我是个小偷，偷走了薄明熹的身体。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的好兄弟阿熹过得像上辈子那么惨，最后落得个死无全尸的结局；你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被别人一步步谋害，最后锒铛入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