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点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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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刚下过一场大雨，地面水坑遍布。杨略穿着一双蓝色的沙滩鞋，去年夏末秋初买的，买的时候被邓临念了好久：“秋天来了，怎么买夏天的鞋子？价格还没有折扣，亏死。”
杨略顶嘴：“又没花你的钱，我用奖学金买的。”
题刷多了，总能在模拟考中遇到。杨略在数学考试前刷了一套在书店角落里捡起来的卷子，第二天发现模拟考的题目和那张卷子的题目一模一样。凭借良好的记忆，杨略考了140分，少掉的10分是故意写错的选择填空，怕考满分被老师追问。
140分是全校第一，单科第一有200块钱的奖金，杨略就是用这笔奖金买的沙滩鞋。
人的心理很矛盾，想穿新鞋，又怕把鞋穿脏。杨略躲避着地上的水坑，像跳房子一样跳跃前进。吴简章紧跟其后，想提醒她地面湿滑，容易摔倒。没来得及出声，就看到杨略狼狈的样子。
杨略跳下小卖部斜坡时，没站稳，前脚掌滑出鞋外，被黑乎乎的泥水糊满了。
“你的脚没事吧？”吴简章提心吊胆地蹲在杨略身边，关切地望着她的脚，“好像从田里插秧回来，全是泥。”
“没事，骨折的是右脚，沾了泥的是左脚。”杨略抬起左脚，满脸懊恼，“我去厕所冲一下，纸巾擦不干净。”
吴简章挽住杨略的左手：“我陪你。”
尽管气温已经升高到可以穿短袖的地步，但直接接触冷水让杨略忍不住发抖。她双手捧着水龙头的凉水，撒在沾满黑泥的左脚上，黑色的泥沙随着水流漫至瓷砖地板，向四面八方扩散。
杨略顾虑到吴简章的白色运动鞋：“你站远点，我怕脏到你的鞋。”
“迟早都会脏的，不在乎这一点。”吴简章扶着杨略的肩膀，轻柔地说，“万一我离得远，你摔倒了怎么办？我会自责。”
“不会……随你吧。”杨略放弃劝阻，俯下身挽起裤脚，“感觉没冲干净，想用水管对着冲。”
吴简章低头观察杨略的脚，裤脚被别到小腿上方，细长的小腿是小麦色，是夏天穿着短裤被太阳暴晒造就的颜色。右脚的脚踝上有几道鲜艳的粉色痕迹，是之前骨折手术留下的伤疤。
尽管现在的杨略能蹦能跳，但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仍然会让吴简章担忧。她看着杨略腿上的伤痕，想到自己上手臂内侧的相似痕迹，莫名产生了一种冲动，很想摸一摸杨略的伤痕。手已经伸了出去，只要她弯下腰，再往前一点，就能够着。
“我妈说——”杨略往后退了一步，晃动着冲洗得干干净净的脚掌，“脚趾长，不养父母。”
吴简章回过神来，强装镇定：“什么意思？”
没有亲密接触的日子里，她格外怀念杨略骨折的时期，但这种想法一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就是对自己的唾弃。她怎么能怀念杨略脆弱的时候呢？她不能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格外喜欢杨略必须依靠自己的样子，太病态了。她想触摸她的伤痕，说不定是想唤醒那段每天都在亲密接触的记忆。
“你看我，脚趾很长对吧？”杨略活动着脚趾，笑嘻嘻地说着严肃的事情，“她说这种人会遇到两种情况，一种是父母死得早，另一种是会离父母很远，不照顾父母。”
“你……”吴简章犹豫了几秒，差点踏入选择陷阱，“你不会的，我没听过这种说法，所以不准。”
“你好贴心。”杨略冲完脚，正在用水管冲鞋子，“我爸确实去世得早，我感觉她没说错……我会去很远的地方。”
吴简章默不作声地看着杨略，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她很想问杨略要去哪里。之前不是没问过，但每次得到的答案出奇一致：还没确定。问多了，她怕杨略嫌烦，也担心她是不是不想告诉自己所以用同样的理由搪塞。
杨略洗完鞋子和脚，又认真地冲洗着双手：“现在我手脚冰凉，一点都不热了。但是回去要洗鞋子，不然淋过水的沙滩鞋会臭。”
吴简章看杨略甩着手，从水池里来的水滴又回到水池中，确认道：“还吃冰棒吗？”
“冰棒好冷，吃个蛋筒吧。”杨略甩了好久，手上还是沾着点点水珠，不好意思牵吴简章的手，“走吧，我要走慢点，怕重蹈覆辙。”
杨略吃着香草味的冰激凌蛋筒，冰激凌上面撒着一层花生碎和巧克力碎，吃起来很香。吴简章拿着一根老冰棒，一边嚼一边哈气，说好冷。
两人漫步走到综合楼前，遇见背着书包的粟小雪。杨略和吴简章同时伸手打招呼，粟小雪看见她们，径直走了过来。
“上次忘记给你们了。”粟小雪拉开书包拉链，掏出一盒包装精美的点心，“赵静凝出去集训，给你们买的特产，说是之前麻烦你们的谢礼。”
杨略和吴简章都没有伸手，粟小雪急了，直接塞到杨略怀里：“拿着啊，傻站着干什么？长这么大个，不出点力气，想让吴简章帮你拿？”
杨略有点窘迫：“没有，只是不好意思。”
“赵静凝找你们帮忙的时候脸皮厚得要死，别跟她不好意思。”粟小雪转身挥了挥手，“先走了，拜拜。”
等她走远了，杨略突然发现有哪里不对，转头询问吴简章：“你认识小雪学姐？”
“之前去图书馆借书的时候碰到过几次。”
吴简章和粟小雪同时伸手拿了同一本书，粟小雪看她有点面熟，主动跟她搭话。
“你也喜欢三岛由纪夫？”
吴简章对陌生人向来话少，只嗯了一声。得到肯定回答的粟小雪笑得特别开心，说第一次在学校里碰到同好，拉着吴简章聊了好久。
“学校里有三岛由纪夫全集，是毕业生捐的，但看的人少，所以老师把这些书放在最里面的书架的最高层。读书的时候会忍不住共情，‘也许是天生软弱的缘故，我对所有的喜悦都掺杂着不祥的预感’。”粟小雪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书中的句子信手拈来。
粟小雪的语调轻柔明朗，宛如一缕谢进阴暗处的阳光。吴简章无法把这本书和粟小雪联系起来，在她看来两者的基调完全相反。
“没想到学姐竟然会喜欢《假面的告白》。”
“我看了好多遍。”粟小雪得意地摇头晃脑，但突然停了下来，跺了跺脚，“我给身边的人推荐……但赵静凝却说她看不懂，问她哪里不懂，她就说很无聊。她真的知道怎么气我。”
吴简章看到粟小雪生气，劝道：“或许学姐可以试着寻求其他同好。”
“以前没找到，现在找到了。”粟小雪不用分说地握住吴简章的双手，开心地说，“学妹，这本书让给你，我看了好多次，这次来只是想重温一下。你看完以后要跟我交流感想哦。我的联系方式是……”
就这样，吴简章和粟小雪交换了手机号码和社交软件号码。通过好友验证时，吴简章的眼皮跳了一下，开始担心粟小雪会每天给她发信息督促读书，但还好她没有这样做。
“能交流喜欢的书，好厉害。”杨略听完吴简章和粟小雪相识的故事，感叹道，“和我交流只能交流漫画书，你会不会觉得我肚子里没什么墨水？”
吴简章一本正经地回答：“你不是墨鱼，不需要有墨水。”
“你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
“一直都会。”吴简章眨了眨眼，把手中咬了一半的冰棒递到杨略面前，“要吃吗？”
“不要开这种玩笑！”
“只是向你证明，我真的会开玩笑。”
两人吵吵闹闹走到广播站，看到张弘辉和覃甜正在锁门。
“才回来？太晚了，该上晚自习了。”覃甜打量着杨略，说，“你嘴角有巧克力屑。”
杨略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怪罪起吴简章来：“简章，你怎么没告诉我？”
吴简章痛心疾首：“抱歉，是我的错。我的眼睛应该时刻盯着你的脸。”
“你们真的太腻人了。”覃甜揉着太阳穴，唉声叹气，“再不去教室就迟到了。”
杨略和覃甜一起走进班级，下第一节晚自习才想起粟小雪塞给她的点心，被她随手放进了抽屉里。她从抽屉里拿出来，拆开后放到覃甜面前：“赵静凝给我们的点心，说是之前帮忙的谢礼。你先挑吧，剩下的我跟简章分着吃。”
“给我们？”覃甜订正道，“应该是你们。她之前给我送过东西了。”
她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钥匙扣上挂着一个白色的蒙古包。
“之前粟学姐给我的，说是赵静凝去内蒙古玩了一圈，给我带的特产。”
杨略望着盒子里的点心：“这点心看上去不像是内蒙古的，她去了挺多地方啊。”
“谁知道她到底是认真参加集训还是出去旅游。”覃甜收起钥匙扣，语气中夹杂几丝埋怨，“我之前问她要画，一直没给我。”
杨略选了一块看上去像老婆饼一样的东西，塞进嘴里：“什么画？”
“之前约好的，她要给我画画。”
杨略见覃甜眼神闪躲，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模仿她以前的语调问：“你们在谈恋爱吗？”
作者有话说
第159章 点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