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的人生》天琼

10、铸错

　　果不其然，和我想象的一样低沉沙哑。
　　“你来求我一件事。”
　　还未等我开口，他便已经知道！
　　我惊觉。
　　他告诉我，这世界发生的一切他全都知道，只是身如冰封，难以行动。
　　我冷笑起来：“那我更不能帮你出来，你若出来……”
　　可他却笑起来：“谁要你帮我出去了？爪爪。”
　　爪爪，是我的名字。
　　曾经我很羡慕那些神仙的名字，里面都有些什么“婉”、“妍”、“清”这类的好字，而我却是个这样的名。
　　不过这也没什么了。
　　我那么想着。
　　哥哥也这样叫我，我就爱听他唤我的名字。
　　“你有名字吗？”我问那个魔。
　　我只听见他笑。
　　仿佛他是个爱笑的人。
　　可他定神后说道：“你的哥哥说你与世间浮尘无异，这是个事实。”
　　谈及此，我心中升起一种我自己都恐惧，控制不住的东西。
　　有什么东西压制不住，在我心底翻腾，屡次试探。
　　“这天道便是如此。你的哥哥他是独一无二的，这天下就只有他一位真神。而你我都是伪神，与尘埃一样，就像这漫天星点如河，暗夜来临才有微弱颜色。而他便是那灼灼之月。你虽居第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控无量生死，可你终究超越不了他。”
　　我……我并不是想越过哥哥。
　　我从未如此想过。
　　可我竟一句话都说不出，伫在原地，双手捏紧，真身的铁片鳞节被攥得咯吱作响。
　　“你想好好的和他在一起，那便是要平等。不平等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永远都是他为日月，我等为星辰。星辰何其多，你争的完么？”
　　有什么东西在我心底一窜而起，却似幽火般，虽无焚烧的感觉，却将我化做灰烬。
　　正是这句话了。
　　后来他又道：“你只需去师父的房间悄悄窃取那至高法器蝴蝶斧，再与日月交替的时候作出符法，按那样子作便是了。天道不公，就重整天道。只要你做了，从此天地万物皆等量，你与他便是一样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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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我在那幻云里呆了许久。
　　出来的时候，义无反顾推开师父的房门，正逢师父在入定，哥哥去云游，各小神也管不了我。
　　我取了那柄斧子。便有后来的事。
　　世界破碎成幻影，如雾如云，雷电交加，哀嚎遍野。
　　云雾飘渺之中，我见到一个白衣少年的影子，有丝缕月光从碎裂的空中穿过云层，径直照耀在他身上。
　　我从未看过那么好看的人。
　　“谢谢你救了我。”这一声如一泓清酒。
　　后来我才知道，那便是那鬼魅。
　　直至哥哥从愣在原地的我手中抢过斧子的时候，我还处在双眸空洞中。
　　我脑中尽是那个好看的鬼魅与我说过的话。
　　这些话就像好些个经幡在我脑中飘荡滚动。
　　他说我爱极了我的哥哥。
　　我说我不知“爱”是什么，我脑中没有这条指令的解释。
　　时至今日，我虽在凡尘中滚动了六十亿年，一身污浊，也对此不甚明白。
　　那时候，世界遭受灭顶之灾，我面容呆滞在原地，鬓角的青丝随意散乱，显得我白皙的脸有些消瘦。
　　天地正遭受灭顶之灾，黑云翻腾，岩浆迸发。
　　这些画面映入我的眼眸，我的眸子仿佛一潭漆黑的死水。
　　那时候哥哥勉强修复好了一些模块，无暇顾及呆愣的我，而是指着那白衣少年厉声道：“你这邪魔，竟让你出来了。”
　　声音有些颤抖，甚至他一身墨色袍子都被天火烧得有些凌乱，烧焦的碎屑纷飞在空中起起浮浮。
　　我突然想到曾经他给我说过的，人间的萤火虫大抵就似这般吧。
　　可他那声音在我听来尤为冷酷。
　　只是那少年冷笑一声：“天道不公，事分正邪。凭什么你便是正道？”
　　“天道便是天道，不容你置喙。”哥哥眸中涌过一丝不屑，瞥过神去，仿佛是对着我道，“你看看你做了些什么？”
　　我无言以对，垂眸不去看他。
　　那少年先对他出手，白衣的凌带纷飞在空中。
　　不知他从何处显现出一根三叉戟来，那戟上光芒四射，照得我有些真不开眼睛。
　　直到后来才看清，哥哥的身影与他缠斗起来。
　　他一边道：“你这邪道，今我要将你制服，彻底将你杀了。”
　　那少年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好啊，我正等着这一刻。”
　　他从身后生出无数暗影，似千手一般，欲将其缠住。
　　可一旦触碰到少年的三叉戟的一瞬，便化为乌有。
　　暗影……
　　曾经哥哥闭目养神的时候，身后千手就会舒展开来。
　　他从不对别人显出千手的。
　　而我就坐在他千手中唯一的真手上，他便会宠溺地摸着我的乌发，不知多少次，我就这样睡去。
　　而今……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由发出一丝诡异的冷笑。
　　他们二人在激烈打斗中，也无暇顾及我这里。
　　很快那少年不知怎的竟削去哥哥的千手暗影，眼见哥哥快要落败，他旋即将双手上的利爪现出，径直向少年刺去。
　　少年也化作原先的紫色云雾，直接向哥哥那边撞去。
　　只听少年的声音回响在云雾内：“我从出生来，就是为了有一刻死去。在这之前，不如先让你看看我真正的模样吧。”
　　虽然他们打得云雾弥漫，我看不清他们在里面干了什么。
　　但是有那么一瞬，我感觉到哥哥稍稍愣住。
　　我在一旁这样看着，仅仅是看着。
　　他们势均力敌，许久不分上下。
　　我若出手，但凡帮一方，另一方就会彻底惨败。
　　不知为何，看着这颠倒世界，我心沉似镜。
　　他们二人决一死战的瞬间，产生很大的冲击波，将我震飞撞到破碎的悬浮台上。
　　忽然，我的胸口有什么异样翻腾，忍不住吐出一口黑血来。
　　不碍事。
　　我心里想着。
　　于是忙过去看他们情况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