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沉》明镜尘

6、分离

　　不知不觉，几十年过去了。
　　裂镜之战早已结束，以冰族一方的绝对胜利为结果。
　　沧流帝国在得胜后，并没有按照何海国盟约中所说的那样，还鲛人一族自由。相反，给予他们的是更加残酷暴虐的奴役与镇压。
　　同时，这个新生政权还勉强在西荒过惯了游牧生活的四族牧民放弃自古以来的生活习惯，迁入他们的指定地点定居——这又是何必，牧民若是愿意过游牧生活，大可让他们过啊！
　　“一个国家可不是这么治理的。”夜青也曾经摇着头叹息说：“他们这样做，分明就是把自己的政权往流沙上建立。”
　　“但相较于前朝空桑而言，委实好太多了。”
　　潇在欲界这几十年过的非常快活，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单纯温柔的少女。
　　事实证明，她当年选择相信夜青并没有错。
　　那个人就像师长一样，教她各种各样的法术，知识，因着鲛人的缘故，她学起来有一定的困难，但那个人也总是不厌其烦的教导她。
　　又有一点……像一个温柔的兄长，关怀她，帮助她。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他的左臂上有一道伤痕，并且整只手臂都不能使用，问他原因，他只说：“年轻时候和人打架，烙下的伤。”
　　可是他现在也很年轻啊！
　　几日前他在看水镜的时候，忽然脸色一变，说了一句令人不大摸得着头脑的话：
　　“天！居然是他？该死的，我居然，居然没有注意？！就任由他……”
　　“不行，我要去阻止他！
　　两手握拳相互一击，一贯淡定镇静的他脸上居然有着那样的惊怒神色，着实令人有些不解，同日，他匆匆忙忙的就去了下界。
　　“他去哪里了？是中州吗？”潇问一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同伴。
　　“不，好像是到云荒去了。”红衣的同伴很肯定的回答道。
　　他不是中州的神吗，为什么要到云荒去？潇不明白。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夜青和云荒的关系，天地之间，也鲜有人知。
　　但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但是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实在说不上来。
　　直到——
　　她站在镜湖之上，看到了那一幕。
　　镜湖之下，有一个与伽蓝圣城相对的城市，名叫无色城。是空桑亡国后隐居的城市。
　　“你怎么来了？”夜青看到她出现在这里，显得很是惊讶。
　　“我……这两天你不知道上哪里去了，我有一点害怕。”潇小声回答道。
　　“你……”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将来若是我不在了的话，你也要学着照顾自己啊，不能老是依靠别人。”
　　说着他的指尖渐渐生出一团白色的光，将她笼罩了起来。
　　“你先在这里呆着，我过去把他解决了。“他的语调非常轻松，仿佛要做的不过是一件探囊取物般容易的事情。
　　“他是谁啊？”潇好奇的问道。
　　他温柔的摸摸潇的头顶，“破坏神，没什么好怕的。”
　　他一句话说的云淡风轻，潇却是被惊得一愣，破坏神哪里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还叫“没什么好怕的？”
　　“先在里头安心呆着，放心，这结界可以支撑三天，我死了它也坏不了。”
　　“你……”潇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鬼才担心这个结界会不会坏掉，我是怕你死掉了。你知道吗？
　　她看着那个人就这样走回了对峙的战场，想要阻拦，奈何被结界困住，无法出去。
　　之后那场仗是怎么打的，潇记不太清楚.
　　残留在她的记忆里的，只有滔天的血色，被刺进那个人身体的剑，暗红在镜湖里像蛇一样斗折前行。
　　“跟我作对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生不如死。”
　　那个看不清面孔的神秘人缓步走向夜青，他身上从内而外散发着一股黑暗而血腥的气息，令人胆寒。
　　破坏神并不是世人传说中那样的残酷型帅哥，相反，是一个奇丑无比的琐男，护腮毛长得到处都是，脸型扁平，像一个□□，总而言之一句话，那叫一个磕碜人啊！
　　“本来想看在昔日的情分上饶你一命，但是——她是怎么死掉的？”
　　男子在地上喘着粗气，眼神凌厉，狠狠瞪着破坏神。
　　潇在旁边，担忧他的同时也有些疑惑。昔日情分？他和破坏神认识过么？还有她，这个她是谁？
　　“你知道这把剑是什么吧？”破坏神看着剑下的男人，声音里带着几分残酷的笑意：“它叫破军，被这柄剑刺中的人，不但会化作粉末，而且——”破坏神拖长了语气：“转世之后，一生漂泊动荡，孤立无援，以杀戮为业，而且最后，呵呵，还会沦为我的祭品，上古时候的御风皇帝就被这柄剑刺过，所以怀仞成了我的第一个祭品。”
　　而剑下的人似乎没有听到那么长的一段话，只是冷哼了一声：“你说她？咎由自取！”
　　“吱嘎”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断裂了，然后，剑下的身体，就那么化为粉末，一阵风吹过，如同轻烟一般缓缓飘散。
　　破坏神似乎被最后一句话惹怒了，两眼瞪得无比瘆人，手中的剑又狠狠的在地上一砸。
　　剑气在暴怒之下四溢，震断了结界，破坏神注意到了居然还有个鲛人在旁边，不耐烦的一挥手，一股强大的气流直冲潇而去。
　　潇根本避无可避，她的灵力最多只够在这一击之下把自己的命保住，然后，趁着破坏神不注意，跳进了镜湖里。
　　咕噜咕噜……
　　一阵有气泡生成的声音在耳边出现，处于已昏迷和不断下沉状态的潇能听到也只能听到这种声音。
　　直到——
　　“唔，队长你看，这里好像有一个人！”
　　“少胡说八道，人哪里到得了镜湖湖底，沧流军队还没攻过来呢！不要在这危言耸听恐吓大家！”
　　“恩？还真有个人？！”
　　沫有些诧异的低下头，发现湖底居然真的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鲛人少女.
　　“好像不是复国军的人。”鲛人战士小声嘀咕了一句。
　　“怎么，不是复国军的人，你就不救了？”沫看来那个鲛人战士一眼，弯腰抱起鲛人少女，向大营方向走去，又低头看了一眼，只觉得非常眼熟，再仔细一回忆，惊呼出声：
　　“哎呀，这不是，这不是潇吗！”
　　好半晌，潇才缓缓转醒。
　　她的眼睛有些无措的看着军帐的顶端，看到有几个泡沫飘过，终于确定自己是在水里。
　　她茫然的看着，脑海里浮现的却还是镜湖湖畔的那场刺杀，恐惧早已慢慢淡去，心里充斥着无尽的悲伤，死了，那个人他死了！
　　想哭，却发现自己居然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明明伤心的要命，脸上却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这就叫做……哀莫大于心死吗？
　　欲界她不能回了，随着那个人的死，那个仙境已经自行闭合，游离于三界六道之外，里面的一切都被静止了，除非诞生一个新的神，否则，永远无法重新出现在三界之内。
　　那么，自己该怎么办呢？
　　苦苦思索了好久，然而答案还是——不知道。
　　难道自己的命运，就是一生如同一块浮萍一样，漂泊无止吗？
　　“恩？好神奇啊，你居然醒了？”沫撩开帘子，走进军帐，看着潇，欣喜的说道。
　　“潇你还记得我吗？”沫走上前去问。
　　这个人……是谁’看着很眼熟啊！
　　她仔细在自己的记忆里面搜索，终于翻出了一个名字：“沫！你……是不是沫？”
　　“把那个不是给去了！”沫相当兴奋的说道，伸出手抱住潇：“潇……这几十年你上哪里去了啊，当年完事之后怎么都没见到你呢？”想着自己向来安静的性子居然也被逼出来这么豪放的一面，心里的感叹自然是少不了了。
　　“我……我……”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得沉默。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沫倒也没有深究什么，放开潇，“你怎么搞的，居然弄了一身伤回来。”
　　“和人打架了？”
　　“恩。”潇的声音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