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有什么好吃的》狐离

2、第 2 章

　　那是一个被大片植物包围的中式观景小凉亭，四面透空，房梁和檐角都是旧时的纹路，冬天里失了那份草木葱茏的苍翠，枯的枯黄的黄，和旁边挂着圣诞节应景装饰的热闹商铺一对比，远远看过去就多了几分萧瑟。

　　再靠近一点，就真的听到了几声咪呜咪呜的猫叫，声音细细的像挠在人心上。

　　就算找不到人，大冷的天救助一下小动物也好吧……这么想着，吴邪加快了脚步。直到植被无法阻挡视线了，吴邪倒愣愣地站住了，好像再上前半步就会破坏什么弥足珍贵的画面。

　　亭子里有只猫。白色的，尾巴尖上有一点小小的褐色花斑，晃来晃去的表达作为一只幼猫的好奇心。没错，幼猫，跑两步估计都会自己摔倒那种。

　　亭子里还有个人，黑色的连帽衣干一半湿一半，蹲坐在斜对着他的花栏边上，面无表情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摸那猫的头。冰山脸对猫儿起不了什么震慑作用，大概是因为，抚摸着它的那只手，其实很温柔的吧。它十分享受地蹭来蹭去，最后索性摊平了不肯挪地儿。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似乎也勾勒上了苦笑的情绪。

　　好羡慕……吴邪吓了一跳，这是谁在说话？……是的，别想让他把那一秒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奇怪心声划归自己名下。羡慕一只猫崽？嘁……

　　他默默转头，到附近的便利店租了把便民伞，再次往那一人一猫走去。

　　踏在青石地面上的脚步声不很明显，但那两……不对，那一人一猫还是很快地抬起头看向他。

　　啧，它是你儿子啊？连动作都那么一致。吴邪吐槽。

　　猫儿睁着双乌溜的圆眼，收起原本在挠那人手指的爪子，似懂非懂地望着他，“MIU~？”

　　你一只猫表情那么多做什么……吴邪继续吐槽，走上几层台阶。

　　那人静静地看他，同样很黑的眼底好像什么都映不出来似的冷静。

　　你一个人表情还没有猫多……再次默默吐槽。

　　但不得不说，他从来没见过更没有想象过这样的画面，闷油瓶安安静静地蹲在地上和猫玩，而寒冬的雨越下越大，连周围的景物都冲刷得模糊。和胖子打电话时看到门外默默伫立的身影时的安定感突然消失殆尽，如果他认为自己是故意装作没看见他，又或者，自己和胖子一样，并不方便接待他……闷油瓶不管失不失忆，骨子里那份骄傲是无论如何失不掉的。他可以不声不响地和一打粽子搏斗，却不会有半分示弱或求援的表情，他可以拯救很多人，却从来不会做出等待拯救的举动。

　　跟那个死胖子扯什么皮，当时就应该撂电话，把这家伙栓住了再说……

　　吴邪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忙装作擦脸，故做轻松地抹了一把，“小哥，怎么来杭州也不说一声？”

　　闷油瓶站起来，由着那只猫在他们脚边来回打转，“你有伞。”

　　吴邪莫名地点头，“啊，有啊……”

　　“有伞还能湿成这样。”

　　吴邪愣了愣，他被闷哥面无表情地吐槽了……

　　低下头，等一下，那只猫鄙视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伞我刚在那边租的，那个，你没吃饭吧？走……先回家。”吴邪抓了抓被雨水淋得造型怪异的头发。

　　回家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习惯用语了，会习惯，是因为有。闷油瓶听他这么说，平静的脸上也没有太大波动，这个词对他来说是使用频率非常小的，但他知道，吴邪只是顺口。

　　“你那里……”

　　“没人，就我一个，地方也小，不比胖子那爆发户，你要是要练练身手耍耍刀什么的，估计得到楼下运动场。”吴邪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劈里啪啦说一大堆，心里鄙视了自己一把接着说，“你来得正好，王盟请长假回老家去了，一个人看店怪累的，你正好能帮帮我……”

　　话没说完就被闷油瓶打断了，“多久？”

　　什么多久……吴邪一下明白过来。难道你去到每一个地方都有时限，就没有想过有什么地方是可以真正停留的？

　　他索性把伞搁下，在闷油瓶身前站定，手指轻轻戳了戳自己胸口，“我是吴邪，是张起灵失忆了不是吴邪失忆了，你不记得不代表它们都不存在了。……你救过我多少次，我们一起出生入死多少次，还有更多的东西……我知道你忘了，没关系，但是你不能拿我当旅馆。”

　　吴邪说着说着，眼眶就激动地红了一圈，他不是觉得自己委屈，他替那些被遗忘的不再被提及的过去委屈。

　　他低着头，也没有看清闷油瓶凝视他微红的眼角，是怎样茫然又失措的表情。半晌闷油瓶拾起雨伞，遮在两人头顶，空出来的一只手不太熟练地环住他，把他尽量往伞下带，“走吧。”

　　就像你说的那样，回家吧。

　　“MIU……”

　　两人再度停下脚步，吴邪哭笑不得，忘了这小东西了。

　　巴掌大的猫儿使劲往闷油瓶裤脚上蹭，闷油瓶皱了皱眉，没动。吴邪弯下腰给它提溜起来，“这么小。”

　　“恩。”

　　“没有地方去吧。”

　　“恩……”

　　“它好像和你很熟哦？”

　　“…………”

　　“好吧！”吴邪脱下外套把猫一裹，“打包带走。”

　　来到吴邪位于街尾五楼的小公寓，闷油瓶才知道所谓的‘没吃饭吧？走……先回家。’是回家打电话叫外卖的意思……那个窄小的厨房，就跟样板间一样一尘不染。

　　吴邪不好意思地笑笑，“一个人懒惯了，都是拿着外卖单随便点的。”

　　看闷油瓶轻微地耸耸肩，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他才松了口气。

　　索性冰箱里有牛奶，闷油瓶剪开一袋，热了让猫一小口一小口地舔。猫舔几口就抬起头来细声细气地MIU一声，他就拍拍它的脑袋，然后顺着背上的毛摸下去。

　　好嫉妒……吴邪乜眼看着，脑海里再次产生了幻听。

　　“你刚才说，我们之间更多的……什么东西？”吃着味道并不太好的外卖快餐，闷油瓶突然问他。

　　吴邪一下子红了脸，“哎呀这青椒肉丝辣死了！”

　　吃饱了的猫懒洋洋地冲他吐了吐舌头。吴邪无力地撂筷子，“你一只猫哪来那么多表情啊啊啊啊啊！……”

　　就这样，三……啊不对，两人一猫的奇妙生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