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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Chapter 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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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台上散乱堆着杂物,余粉蹭到沿边,白的突兀。
纪怀郁说完便起身,挑起黑色棒球帽戴上,右手扶着长帽檐,往下压低些:“走吗?送你回家。”
开页平摊着的时尚杂志到林清溪手边,合上,卷成桶状,竖立在桌面。她掌心叠着撑在拢成圆环的杂志上方,纸张裁剪平整,仍免不了些许纸沫残留,粘到手心,细沙一样。
“我会给你答复的。”
他拎过她身后的靠背椅,摆回原位,又笑:“好。”
她捏着纸杯外圈沿,踮脚将它抛进垃圾篓,退回墙边,双手背在腰后倚靠着:“没几分钟,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静音挂钟无声走动,机械针偶尔卡壳,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纪怀郁开了门,一手抄在口袋里,耳机线整齐地绕成圈,缠在他的指关节,他摇摇头:“没关系,顺路。”
……
程久调高车载音响音量,放起说唱,摇着手势哼词,助理在副驾埋头消消乐,瞥眼时间,问:“纪老师怎么还没出来?”
拆开口香糖,程久丢条给他:“他忙着呢,人生大事磨蹭点不要紧,成了你就等着领他红包吧。”
他哦了声,体力条空了,没事可做,八卦起来:“欸,程哥,他们怎么认识的,两人还住同一栋楼,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嘿嘿嘿……”
口香糖锯齿纸包装被搓成球,一下弹射到他脑门儿。
“嘿!”
“哪儿那么多问题,打你游戏去!”
助理撇撇嘴,缩起肩去找车座下无影踪的包装纸,憋的脸红,又看到后视镜中出现纪怀郁的身影。
程久也看到,关了音乐,哎哟一声,发现林清溪在后边儿跟着。
后座车门拉开,林清溪把包别在一边,手里还攥着那本杂志,天知道怎么就让她带出来了。
前面两人和她打招呼,见怪不怪。
“先去趟景苑。”纪怀郁坐她右边,开了点窗缝,把卷起的衬衫袖放下。
“你不是……”程久问到一半,见他神情,又咽下肚。
没到高峰期,路上不是很堵,等着九十秒的红灯过去,车内没人说话。
光线还好,翻看时尚杂志也不需要认清每个字,林清溪翻了几页没兴趣,又合上。
前面助理回过头来,看清封面,说:“这是郑冉姐啊,是林老师你们工作室拍的哦?”
她视线落下来,娇艳女郎衔着香烟,眉目含情。
“嗯。”淡淡的,指尖在上面点了一下又一下。
有汽车鸣笛,排首位的司机终于反应过来信号灯变了,缓缓驶动。
纪怀郁右手支着下颌,对这讨论没兴趣的模样。
程久早注意到林清溪,忍着笑,对助理调侃说:“不知道吧,郑冉是你纪老师绯闻女友,那花边儿新闻说的跟真的一样。”
以前又是一个公司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非要说出来找纪怀郁不痛快。
洒水车从旁经过,播着单音小调,雾炮喷口喷洒出水雾,朦朦胧胧,水帘似的轻飘落下。
车窗玻璃升起紧闭,纪怀郁闻言怔了怔,眼风扫过封面:“只合作过一次,事情没那么复杂。”
知道他看着这里,林清溪忽略不掉那道视线,又压不下心里打结的感觉。实然她是不轻信那些胡乱满天飞的小道消息,可他们一问一答,偏像她在意的紧。
八字那一撇还没落笔,这跟她有什么干系。心里想的扭成团麻花,面上藏不住情绪,像孩子没能讨到玩具,闷着气。
“嗐,打个电话说清楚不就好了。”
纪怀郁目光滑过驾驶座幸灾乐祸的人,最后落回到她耳垂,戴枚纯银耳圈,他上挑了挑眉,抿唇说:“我没有她联系方式。”
程久啧了声,朝他竖拇指:“还得是你啊,纪老师。”
纪怀郁掀眼分个眼神给他,扯了边嘴角,把耳机线圈朝他脸上抛。
“我这开车呢祖宗,我错了行不行。”
高压线电杆间隔着竖立在绿化带间,细长的网线横纵交织,偶尔落几只麻雀歇脚,再栽跟头一样蹦跳着飞走。
右拐进小区,车停在楼下,目送着人影不见,程久和助理说:“挣点钱不容易啊,又当司机又当保姆,还不见得被人念着好。”
纪怀郁摁亮手机抛给他:“节目录制是不是要开始了。”
“你这都绕路送人了,还怕那档综艺会晚?”时间尚来得及,吃个晚饭都绰绰有余,他这属于小心眼的报复,“殷勤献的够低调啊,你追人技术还不到家,要不程哥教教你?”
“哇,看不出来程哥您情感专家嘛。”助理惊奇说。
这个点段热闹起来,流动商贩出摊,纪怀郁戴好口罩,降下车窗,要了三碗刨冰。递给前面两人,戳破程久的自我感觉良好:“看得出来就怪了,让他这个工作狂指导,不如上相亲节目。”
“想去相亲节目是吧,行,我给你安排啊。”
纪怀郁勺子还没递出去,听他说着腕一转方向,丢在沙发座。
“欸,怎么那么小心眼呢你!”
……
小区里原有个浅池塘,栽种了荷花,到季节莲蓬冒出头,满眼绿伞冠状的荷叶,清香无比。林清溪搬来没多久便给填平,改建了玻璃花房,说是家长怕小孩儿玩闹跳进去。
她一向绕着走--太香了,有些甜俗,多待片刻身上要过敏起红点。
但总有些时候非走那条道不可,例如接了闻文短信,现在得去花房旁捞人。
长木条框出花房四四方方的构造,喷着油亮的漆,外吊几盆向日葵,用碗状的加仑盆兜着。
“你搬家呢?”林清溪拿着把送的蒲扇扇风,接了她手里的行李箱,拖着往回走。
“那房东不讲道义,我气不过就跟他大吵一架,”她颓丧着气说,“我就小住一段时间,等我找着房子立马搬出去。”
“找房子哪有那么快,你安心住着,房间晾着也浪费。再说了,我也不管你饭,没事儿的啊。”
闻文的性格以前很直爽活泼,后来渐渐给磨平了,有时规矩小心得叫人不忍。
林清溪找到把的钥匙给她:“待会儿再录个指纹。”
她仍低垂着脑袋。
“吃晚饭了吗?”
“你给我煮碗面吧。”总算肯抬头。
“好,杨羡知道吗?”
“哪敢跟他讲,他知道了要提着刀过来骂死我。”
高考那年,闻文家里出了点状况,房子都被法院贴了封条拍卖掉,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两个小妹还在念书,一个美术一个舞蹈,都是烧钱的。她不跟父母说自己过的多累,只能到林清溪这里红红眼。
工作这么久,收拾了所有家当也才一个行李箱再搭两个包。
林清溪帮她把东西拎进来,先跑桌边拽了整包抽纸塞她手里。
从冰箱里拿了挂面,边等水沸边敲两个鸡蛋,回头掠眼,果然闻文正直挺挺坐餐桌那儿酝酿情绪要哭出来。
面汤里滴了几滴香油,盖着几匹小白菜,还剩了些凉菜都一齐另装在碟子里端到她面前。
林清溪坐在对面,温声问她:“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下楼给你买……”
“没有……”她闷着音出声,眼泪滴在手背,握着筷子不动,在外头一直憋着的情绪全泄了,像放闸的水,止不住。
就这么放声哭着,林清溪看她不时吸两口面,也不知尝到味没有,抽噎着说话,含糊了音节根本听不懂。也不需要听懂,她哭的差不多就收声,端起碗连汤也喝尽了。
“我去洗碗。”
林清溪从她手里抢过来:“歇着吧,今晚早点睡,不然眼睛要肿成鱼泡。”
闻文不岔气说整句话都难,看眼她,拐到玄关把东西拿到房间整理。
楼层高,蚊虫难进,不远处上空有蝙蝠结群盘飞,林清溪将碗碟倒扣沥水,温了杯牛奶,到客房前止步。桦木门紧闭,她屈着指要敲,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瞧瞧钟表,不算早,听语气也不像单纯是工作上的事。
她收回手,脚步放轻,熄了客厅的灯缩回卧室。
牛奶林清溪自己喝了,面上覆层薄膜,聚着浮沫,尝起来有点奇怪。缩在柔软小沙发里,再不愿起来,林清溪歪着脖子靠在背垫,扯过搭在上面的珊瑚绒毯盖过腰,食指勾起尾端的流苏缠圈,手机震动好几次,这才想起看消息。
化妆师发来两张高糊图,语音信息中在咆哮:你这就被撬墙角了?
点开放大,前张是爆红的头条:郑冉恋情曝光,神秘男子疑似纪怀郁。
后张不能再模糊的图中,显示夜中郑冉挽着一年轻男人走进酒店。只拍到郑冉的正脸,男人背影乍看同纪怀郁是有几分相似。
爆料者为了增加可信度,时间地点都标了上去。
林清溪翘着食指退出,回:不是他啊。
不想被催婚:你怎么知道
不想去工作:他那个点应该跟我在一块儿来着……
不想被催婚:我错过了什么?!?
她没再回复,看着那条热搜微微发着愣,那会儿周令景发疯暗中跟着,而那个点纪怀郁已经下楼找到她,不可能记错,凉汽水的触感仿佛都在之间触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