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神引》宅= =

35、神的归来

　　婴冥似乎很着急地拉着孟雾要他开船进入幽都，孟雾皱着眉，既不说不也不肯挪动。婴冥见势，顿时火起，从后腰抽出他的双刀就要逼孟雾就范。
　　这时我听到一个悦耳的声音说：“影将军，不要这么性急。”
　　我抬头一看，只见挂着引魂灯的高杆上，一人着白衣漂浮着。
　　他的长发在激荡的风里四下飘扬，本来就长得端正的脸，现在因为有了表情而更加光彩夺目。那是一张可以在任何国家任何舞台上吸引人目光的脸，但是这张脸上有一双苍老的眼睛，仿佛世界上已经没有事情可以让他觉得惊讶，不过考虑到他的主人已经活了几百甚至几千岁，我想这也不奇怪。
　　不过，老男人有个年轻漂亮的外表果然是人间大杀器。所谓极品也不过如此了吧。
　　肩吾缓缓从高杆上落下，轻轻地在婴冥面前着地，对他说：“我来掌舵。”
　　一旁的孟雾大吃一惊，一把拉住肩吾说：“你真要带他进幽都？”
　　肩吾微微一笑，答道“让他自己看看吧，不然他是不会死心的。”
　　婴冥听到这话，仿佛受不了打击似的，一手扶住了身旁的石台。嘴唇蠕动了半饷，才吐出一句话“幽都已毁，此事果然当真？！”
　　肩吾点了点头，手一扬，那船头挂着的引魂灯便升上空中，慢慢地开始引导着大船逆流而上，朝幽暗的前方行进。
　　一时船上无话。
　　我坐在婴冥的身边，不停地偷偷打量他，看他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不忍。于是上前搭话“哎，你没事吧？”
　　为什么我老是自找麻烦呢，我自己也不明白。
　　婴冥抬头看看我，惨然一笑，也盘腿坐了下来，自己打开了话匣子。他就这么盯着幽暗的前方，说起自己的经历。
　　“太初之时，我们这些所谓的神就存在了”婴冥笑笑，“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是哪里来，怎么来的。反正有知觉的时候，我们的世界就存在了。”
　　“幽都有许多不同的种族，起初是没有什么纷争的。那时候幽都与人界并没有隔断，所以我们可以随意进出人间。也可以带人来幽都。有不少影军的部下还娶了人间的女子。”
　　“可是日久天长，我们这些长生不老无欲无求的‘神’也被你们这些人影响了，开始介入人间的战争。再后来，就是各个部落支持不同的皇帝，互相征战。人类的战争变成了神之间的战争。”
　　“我们虽然不老，可是能被杀死。”
　　“最后的战争僵持了10年，我影军支持夏，后来也助他达成了天下。而肩吾…… 他则是为数不多的坚持幽都不得干预人间的上古遗族。当时我打算拿下幽都，那么人间的天下与幽都的天下，我能二者兼得。我从来没想到，他一个人能做到封闭幽都这件事……”
　　“那时我正在人间帮助那时的盟友攻打都城，待我得到消息赶回地宫时，门已经封上了。只有肩吾一人当关叹息楼。”婴冥像是回想起那时的惨状似的，闭了闭眼，继续道“影军几乎全军覆没。他后来对我说，我是毁灭幽都的罪魁祸首，应被罚永世不得进入幽都。”
　　“这么多年了，我只想知道诸神剑的主人…… ”婴冥说着看了我一眼，“他是我最要好的兄弟。我要他帮我拿下幽都，以他的能力，与肩吾最多平手，绝不可能让他就这样封住入口。我一直觉得他也许有什么不测。”
　　“可是现在，我得知禹族举族流放，并且被罚看管诸神剑…….”婴冥说着低头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双刀，“我想是他背叛了我，我还是要去问一句为什么。可是现在幽都居然毁了…….”
　　没有说完，婴冥就闭上眼。我也不好再追问，只是心中隐隐觉得，婴冥这一去，八成不会发现什么好事情。
　　不过我想他应该也猜到了，他们两个中间是有多少纠葛，都几百年了还这么惦记着。
　　我叹了口气，这时孟雾过来告诉我们，快到了。
　　我们几个都站起来，挤到船头，看着前方。星星点点的灯光中，我看到两岸越来越清晰的景象。河岸边都笼罩着一层厚厚的白雾，四下一片寂静，很多街道楼台都破败幽暗，仿佛是个鬼城一般。
　　我瞄了一眼婴冥，隐隐地在黑暗中，我看到他脸上有几点微光，赶忙转开了视线。
　　然后我就听到婴冥沙哑着嗓子问肩吾“幽冥呢？他怎么了？”
　　肩吾沉默了好一阵，才答道“他不在了，封城时，他用尽了力气。”
　　婴冥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然后才说：“让我留下吧，你也不必再封城，影军从此留在幽都。”
　　于是回程时，只剩下罗敷，张随安，我和肩吾四个人。孟雾说他懒得回被水淹的叹息楼，也暂时留在了幽都。
　　趁着水势我们很快地回到了地宫入口，我看到很多禹族人都站在岩壁上的洞穴口观望着我们。有些人跪了下来，有些人则恶狠狠地瞪着我们。
　　在他们中间我看到了村长，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岁，佝偻着身子坐在一块大石上。肩吾把船靠上岩壁，抱起黄离的身体纵身就下了船。我一看赶紧哼哧哼哧地也爬了下去跟上。
　　村长看到黄离的尸体，顿时老泪纵横。上前来抱住他儿子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肩吾在一旁看了半天，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非我心冷酷，乃生死有命。今日即是我自己命在旦夕，也只能听天由命而已。”
　　说完肩吾就拉我跃上船。
　　在飞快离开的船上，我回头看着村长。他站起身来，抱着黄离猛地跳进了黄泉水里，再也没有浮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