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深渊 ...
-
我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过,说如果在野外遇到野兽,最忌讳的就是转身逃跑。因为把背部暴露出来等于于把自己的命交给了对手。我想我们现在面对的也是这种难题。那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的东西来速如此之快,被追上是必然的,而一旦被追上,背对着他们就是死路一条。
于是我们决定在这一人宽的栈道上跟不知是神是鬼的对手决一死战。
那些灯光越来越近,很快我看到了一些人形从黑暗中显现出来。可是这些人形,足有普通人的3,4倍高,手脚僵硬似的朝我们走过来。我蹲在地上手扶着栈道的边缘,明显感到我的小腿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了。只得更紧的抓住右手的半把断刀给自己壮胆。
前面张特警猫起腰,双腿微屈,随时准备抽剑出鞘。这时巨人们已经离我们不过十几米远,黑暗中,这些不知是僵尸还是鬼魂的东西就这么动作怪异地向我们走过来。他们有些走在栈道上,有些就临空走在深渊上。每个巨人都手执一只足有半米长的纸灯笼。这些灯笼倒是完整如新,上面还用黑墨画着我在黄离村子里见过的那种彼岸花。
巨人身上穿着破烂的长袍,还挂在身上的布片随着他们僵硬的动作不断摆动着。我乍一看觉得这些巨人的脸有些不对劲,仔细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这些巨人的脸全部都干枯得只剩一层皮附着着,双眼的地方空留两个黑洞。头上还附着着很长的头发,隐约看出原来可能扎着某种发髻,不过现在只是散乱地披着,其中还夹杂着不知什么大团的腐烂物。
瞬间巨人们就来到了张特警的面前,他们似乎有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全体停了下来。我觉得我摒住呼吸看着他们足有一分钟,当然也许只有几秒钟。突然之间,就见领头的巨人未执灯笼的一手忽然暴长,朝张特警的脖子抓去。
张特警往旁边一偏,就朝栈桥边倒下去。我一惊,伸手往前捞他,低头一看,桥下已经空无一物。急忙抬头,只见张特警鬼魅一般从栈桥另外一边倒挂上来,单手持古剑朝巨人的脚俐落地一劈。只听一声巨响,领头的巨人嘴巴无声地张大,他的左脚已经被砍断。那脚好像瓷器一样,一劈就整个碎了,失去平衡的巨人往栈道一边跌下去。我探头一看,巨人的身影转眼就在黑暗中失去踪影,只见白色的光点一闪然后消失了。
什么身手啊!我只来得及在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张特警就已经爬上栈道,直接就半蹲着朝下一个站在栈道上的扫出一腿,那后面的巨人一个趔趄,手里的灯笼落在了栈道上。那巨人顿时表情痛苦地弯下腰,僵硬地企图捡起那白色的灯笼。我心里一动,对张特警喊道:“打掉他们灯笼试试!”
张特警立刻长剑一挥去挑一个飘在栈道边上的巨人提灯笼的手。张特警证明了自己是正牌武林高手,巨人手中的灯笼应声而落,那漂浮着的巨人立刻跟着灯笼落下了万丈深渊。果然是灯笼!这回有门!我兴奋地想。
可惜事实证明我太乐观了。张特警一刻之间得手三人之后,剩下的几个立刻飘离栈道,在离我们大概5米的地方围成了一圈。接着就见他们未持灯的手瞬间生长,朝我们抓来。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的脖子被掐住揪到了空中。这辈子我就没试过只用脖子支撑自己全身的重量,现在算是体验一遍了。我喘不过气来,眼前开始冒金星,耳边仿佛听到罗敷在大吼。我卯起全身的力气,抡起手里的剑朝身前胡乱一劈,就听到那种好似瓷器粉碎的声音,肺里突然就有空气涌进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想到我现在在深渊上面。
浑身一冷,几乎立刻就感觉那种失重似的轻飘感通过身体。我朝上一看,张特警在栈道上挥舞着剑砍着四处攻击的长手,罗敷在栈道上被那些手追着跑。那瞬间他看到了我,我朝他大概是笑了笑,接着就看到罗敷背着肩吾,从栈道上跳了下来。
昏迷之前我想,罗敷真是他x的好兄弟。这辈子没白走了。
我梦见初二那年被绑票的情景。有一天放学的时候,我跟罗敷被几个大叔模样的人抓上车带进了一个黑暗的小屋。我跟罗敷都被绑成粽子模样,坐也不能,站也不能,只能蜷着身子侧躺在地上。
那天外面下着很大的雨,地上不断地有水淌进来,蚂蚁蟑螂在地上还干燥的地方满地爬。我跟罗敷都好几天没有吃东西,我虚弱得直喘气。罗敷在旁边安慰我很快就会有人救我们出去。
我问他:“如果我们不是主角怎么办?”
罗敷一愣,直觉地重复:“主角?”
我舔舔干得裂开的嘴唇,说:“你知道,我每次看电影都在想这个问题。如果你不是主角,只是那种路人角色,都是随随便便走过场就挂掉的。只有小强的主角才能活到最后。”
我看到他虚弱地翻翻白眼,答道:“这是生活,没人在演电影。”
我说:“就是没在演电影我才怕呀,你看看新闻里,随随便便几千人就死掉了。也许明天也会有新闻,说海昌大桥下面捞起个被撕票的初中生。大家看完新闻还会说,谁叫他爸那么有钱呢,自找的。”
罗敷沉默了一会,说:“反正有我陪你,新闻出来你不会是最惨的那个,还有我这被陪抓的路人甲的朋友。”
我低低地笑了笑,心里想,我死了世界上不过就是少个米虫,罗敷将来会是个能成大器的人吧。如果有希望活着出去,我希望活着的会是罗敷。
雨越来越大,淅淅沥沥的。
我睁开了眼睛,四下到处都是水,不停地往下落。我看到头顶上倒挂的钟乳石。身上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
我眨眨眼睛,意识到有灯光,于是把头侧了侧。这时有个熟悉的声音说:“别动,马上就能到岸边了。”
是罗敷。我觉得眼睛里有一阵暖气涌上来。
过了一阵子,我觉得背后靠上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接着就感觉到一双手抓住我的肩膀开始往后拖。我感到手指摸到什么颗粒状的东西,大概是沙地。我们到岸上了。
我身体还僵硬着,只能躺着。接着就听到罗敷在掏什么东西的声音。看来背包没有丢掉。然后罗敷就出现在我的眼前,他冻得浑身直哆嗦,手上拿着个扁平的白铁酒罐拧了半天也拧不开,气得他直骂粗话。搞了半天,终于拧开了盖子,他撬开我的嘴就把里面的液体灌进我的嘴里。白酒辛辣的味道呛得我立刻咳嗽起来,可是也马上见效了,我感到血开始缓缓地把热气带到我的四肢。罗敷倒了半瓶到我嘴里以后,开始自己仰起脖子狂喝了一阵。
喝完酒,罗敷在我旁边躺下,四肢摊开直喘粗气。我咳嗽了几声,发现终于可以发出声音,于是沙哑地问道:“我们怎么活下来的?”
罗敷笑了一声,说:“你运气好,下面是条暗河。我下来的时候,张特警随后丢了几个灯笼下来。我抓了两个,才没被水撞晕了。不过你大概是下水的位置不好昏过去了,我潜了几次才把你捞上来。”
我艰难地扭了扭脖子,看到边上堆着2个巨人的灯笼,这么泡水居然也完全没事,还亮得好好的。肩吾的尸体就被罗敷用外套绑在其中一个灯笼上,泡水泡得脸色都发白了。
过了一阵子,我跟罗敷都缓过劲来。毕竟年轻,摔摔撞撞只要没中要害,还是很快就缓过来的。我们的背包据说虽然被丢弃,可是也被水冲到了这浅滩的附近,所以装备几乎都还在,算是运气极好的事情。
罗敷在包里翻腾了一阵,拿出个小号的丁烷炉子,又掏出几个罐头。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挠挠头说:“这大概是张特警的包,背错了。”
不过我现在倒是非常感激张特警背了这么多奇怪的东西,酒啊,炉子啊,罐头啊,简直跟看到亲人似的。炉子有点湿,点了几次才点起来,罗敷把罐头盖子拉掉,放点水在火上热了起来。我们都把湿衣服脱掉,拧了拧靠着炉子摊开。两个人把防水布拿来当毯子一起裹了,坐在炉子边等罐头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