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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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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浣碧是在允礼的怀里醒来的。她动了动身子,身上的酸涩却提醒她昨晚她的冲动,她扶了扶额,怕是魔怔了。
七哥说过她一饮酒便是上了鞍的战马,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如今倒知她七哥真不是调侃她。
允礼感受到怀里的动静,她虽为转身但也知浣碧已醒:“醒了?”
浣碧点头。本以为允礼会放手,但是却没有。
浣碧提醒:“王爷,该早朝了。”
“允禧大婚,皇兄允了众大臣三天假,今日倒也不急着起。”
浣碧无奈 ,他不起身她倒着急起来,王府的内务可还是在她手中打理。浣碧倒非不经人事的小姑娘,以前她与允礼一处的时候,也不是没发生过。
倒也奇怪,若以前允礼待她如此亲密或许她早就喜不自胜,现在却心如止水。
以前总盼着他能看见她的好,现在她只觉女人好不好是自己定夺而非他人评判。
浣碧在梳妆,允礼身着寝衣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簪上碧玉簪子说:“以前倒觉的你喜欢明艳的妆容,怎的现在打扮的倒格外素净。”
浣碧浅笑不言,女为悦己者容,以前年少轻狂总以为有一天能占据他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每次都打扮的精致,如今心态不同自然全然不同。
允礼手搭在她的肩上:“玉隐,今后我定不负你。”
浣碧默不作声,她不知如何回应,她虽信他会真心待她,但那不是她想要的。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才是她在乎的。
她与她娘不同,他娘不在乎名分她在乎,因为名分是一个男人给女人的承诺,侧福晋与福晋相差一个字却是妾与妻的差别,他心中的妻是甄嬛,浣碧只是她的妾。
浣碧对他来说很重要很特别,却不是最重要的一个也不是唯一的一个。若不是唯一,于浣碧而言又有何意。
浣碧整理好仪容,起身为允礼更衣,她做事情井井有条,允礼张开手臂任她打理,待给他穿衣就绪后,允礼将人纳入怀中,浣碧一愣想挣脱,却不曾想允礼拥的那样紧。两人静默无语默默相拥。
从那天开始,他们的关系变得奇怪起来。
允礼倒改往常习惯,不待在书房,反而时常前往常青阁用膳,近一月来几乎夜夜留宿常青阁。
而浣碧也是尽心尽力准备他最喜欢的膳食,最喜爱的糕点,最有兴趣的书籍。
允礼喜欢作画,浣碧喜欢临摹字帖,两人往往立在一处一个执笔画山水一个执笔题诗词。
外界纷扰与他们无关,倒让他们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两人关系愈发亲密,也非时常有床笫之欢,他们之间还是缺少男女间的情爱,对此事也不热衷。倒反像神交已久的旧友无话不谈,却又有无法逾越的鸿沟,不达心底。
浣碧并非看不出来允礼一直在讨好她,迎合她,但她却始终无法敞开心扉。她答应允礼给他机会,她也愿意相信他,却往往被自己劝退。
甄嬛,永远是扎在浣碧心中的一根刺。在她还未经历朝堂种种,仍是甄嬛婢女之时,她对甄嬛说是她占了甄嬛的幸福,她也怕允礼忘不了她。
可如今允礼倒在忘记甄嬛,她却躲懒起来,不想争不想占有。她与允礼行至今日的糊涂账倒也是她没料到的。
她在沉思间,不经意的在白纸上写下一首词,笔锋犀利磅礴大气,倒不似平常笔韵柔弱无骨。
“月难圆,寂寥星洒天边,关门外,军囿里,甲胄刀枪冷光起。儿郎辞故园,谁料,此去难还。断壁残桓,江山断,萧瑟秋风角声寒。铠甲映霜雪,容貌胜天颜,将星降世,风雷只手挽狂澜,长刀荡四夷,八荒胆寒。寥落江山从此定,万民皆心安。”
允礼念出她刚刚写的诗稿,然后调侃说:“想不到福晋竟有如此宏图壮志。”
浣碧一愣看下诗稿,才发觉是他七哥题的词,她笑说:“曾在杂记上看过,觉得甚是感慨便记下了。”
允礼不疑有他,依旧自顾自作画:“听说宫里头安嫔娘娘怀孕了。”
浣碧侧头看着允礼:“王爷这会子怎的关心起后宫的事儿。”
“只是偶然间听见,你别多想!”
浣碧对他的解释一愣,转瞬明白了他的意思。允礼分明告诉她是偶然得知,与甄嬛无关。
他在乎浣碧的想法,这也是一个很大的转变,也好,终究不是浣碧一人在唱戏。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内心难免雀跃。“安嫔娘娘有了身孕是大喜,果郡王府合该慰问才是,我待会儿便备下贺礼送往储秀宫。”
允礼点头:“此事你安排就好。只是安嫔此人,心计颇深,你与他牵扯一处我不放心,你还得多加小心才是。”
浣碧浅笑:“王爷放心,我有分寸。”
浣碧自然不会让安陵容有可乘之机,她送的礼挑着时辰送进储秀宫,当着皇上的面让太医检查,安陵容就算小产也怪不得她果郡王府头上。
浣碧也感慨,曾经安陵容怀胎不久孟静娴便有了身孕,只是此次有她的干预怕是孟静娴无法如愿了。
日复一日,直到深秋,宫里传来了安陵容小产的消息,浣碧知道她终于动手了。
安陵容害死她的第一个孩子,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更何况一切都是皇后在组局。
后宫女人争斗不休,前朝大事也是诸多纷扰。准噶尔大军频频挑衅,多次大军压境。皇上焦头烂额,忍无可忍打算派兵镇压。
允礼失魂落魄回府,想来也是这样与这次战事有关。
浣碧不忍原来意气风发的样子变得如今这般失魂落魄。
她起身走到他面前关切道:“王爷。”
允礼感慨:“皇兄为准噶尔之事在朝堂上冲大臣发了脾气,浣碧如果我去请战你可怨我?”
浣碧浅笑盈盈:“有何可怨,王爷是大清的王爷,保家卫国天经地义。”
他看着浣碧,她的眼神比他坚毅,从不曾犹豫,他想这次若能从战场平安归来,他一定忘记甄嬛,与浣碧厮守将来。
他紧紧地抱着浣碧,将她融入骨血。
甄嬛独有魅力吸引他的目光,可浣碧却细水长流侵入他的生活,已成了他的瘾。他想他该告诉她,他会告诉她。
当日午时,允礼便去乾清宫拜见皇上请战沙场,皇上听闻这事,好好夸了允礼,不愧是爱新觉罗的子弟。
慎郡王听说了他十七王兄的英勇想要一起奔赴沙场却被他的福晋拎着耳朵教育了一番。
孟静娴听闻此事,第一时来找了浣碧,她埋怨浣碧如何不劝着王爷。
浣碧只是看着孟静娴:“爱新觉罗一族断没有怯战的。”
浣碧那样坚决,孟静娴指责她的心狠,她无奈送了家书回家让沛国公府出面求情。只是皇上并未因此收回成命,反而斥责沛国公不识大局。
皇上那时正在养心殿摔折子,甄嬛走了进来,言语间皇上倒也语气不善:“怎的,熹贵妃也是拖了你妹妹的信来劝朕收回成命嘛?”
甄嬛怔楞,玉隐不但未拖她求情,倒是她收到了玉隐递的消息万不可阻止。
甄嬛笑着俯身行礼:“臣妾有罪,不知皇上在议事。”
“起来吧!”
“臣妾不知沛国公来意,只是想着皇上今日未曾用午膳特送些糕点来。”
甄嬛端着糕点到桌前:“皇上尝尝,这牛乳凝酪甚是清甜。”
皇上倒不急着享用对着底下的沛国公说:“你给朕回去好好闭门思过,你父亲是开国功臣,是跟着太祖驰骋沙场的,今日果郡王请战,你以什么身份来劝朕。就算你心疼你女儿,你置大清江山于何地,更何况你女儿是什么身份想,他只是一个侧福晋,是妾!有什么资格来干涉王爷的决定。”
沛国公告罪,退出殿外。
甄嬛看着怒气冲冲的皇上,也深知无法阻止,倒是不语了。
而此时,苏培盛进来禀告:“皇上,果郡王府侧福晋求见。”
“不见,她阿玛刚刚来膈应朕,她一介妇人算什么东西!”生气地摔了手中的折子。
“皇上,是熹贵妃娘娘的妹妹,玉福晋来访。”
甄嬛也愣了,她刚刚看见皇上对此事震怒,就怕连累浣碧。
“没看见皇上忙着吗?不如让玉隐先去本宫宫里侯着,臣妾自当好好教育她。”甄嬛笑着告罪。
“让她进来。”
“嗻!”
浣碧走入养心殿内不卑不亢,她对皇上参拜:“参加皇上!”
皇上摆弄着眼前的牛乳凝酪:“怎的,你也是来请朕收回成命嘛!”
浣碧抬眼正视着皇上,眼里也不畏畏缩缩:“妾身以为,王爷身为大清的王爷,保家卫国为国捐躯亦无可厚非。夫妇同体,王爷的决定便是妾身的决定。”
“很好,你很识大体,熹贵妃把你教的很好!”
皇上赏识地看着甄嬛,甄嬛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她看着浣碧,觉察今日她的顾勇,总觉有不祥预感。
接下去浣碧的话却让甄嬛更为震惊:“皇上,王爷奔赴战场一事,妾身虽支持王爷,但妾身一介妇人担忧丈夫的心也不假。妾身一介女流无法与王爷浴血共战,然妾身也实在做不到在家中牵肠挂肚惴惴不安。皇上,玉隐恳请请皇上恩准妾身随军侍奉王爷。”
甄嬛震惊,立马阻止:“不行!”
她转头看着皇上:“皇上,玉隐一介女子怎能与军队同行,况且边疆苦寒她这身子怎的受得住,还请皇上三思万不可答应。”
“长姐不用劝我,我心已定,绝不反悔,请皇上恩准。”
“糊涂,家中父母已年迈,还需你照料,你若有何闪失,他们怎的受得住。”
皇上迟迟不语,看着底下坚毅的浣碧,还有苦苦哀求的甄嬛,他也下定不了决心。
“皇上,果郡王来了!”苏培盛来报。倒也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
“让他进来。”
允礼一到养心殿看见跪在殿中的浣碧,还有座上的皇上,立在一边的甄嬛,也倍感措愣。
“臣弟参加皇兄!”
“起来吧!”皇上摆了摆手,指了指殿中的玉隐:“你知她与朕求了什么恩典?”
允礼一愣,他刚从清凉台回到府中,便听阿晋说浣碧进宫见皇上。他便匆匆赶来,如今他皇兄却说浣碧求了恩典。
他看着浣碧,浣碧对他莞尔一笑,允礼也笑了。如今与她共处这么长时间对浣碧的心性,允礼怎能不了解。
浣碧让他走,却非一人走,让他去战也却非独自战斗。
也罢也好,他们两个痴痴缠缠恩恩怨怨。胜,一起凯旋而归,败,一同葬在沙场又如何。
他跪在浣碧身侧,双手作揖:“夫妻本是同林鸟,大敌当前也没有苟且偷生的道理。臣弟此次上战场唯放心不下的便是额娘与玉隐,我虽信皇兄能护臣弟家人周全,但也希望有人陪伴在侧,还望皇兄恩准玉隐与我一起奔赴前线,也盼皇兄照顾好我额娘,臣弟感激不尽。”
皇上看着跪在殿中的二人,问着浣碧:“你倒是个有想法有胆识的,我既知你与允礼两情相悦,却不曾想情深至此,你夫妻二人同心同力,我大清盼你们早日得胜归来。”
“多谢皇上!”
“多谢皇兄!”
甄嬛也知劝阻无用。
她送允礼与浣碧出了乾清宫,然后看着两人。“此番战事连连,战场凶险,王爷要万事小心。”
“多谢贵妃娘娘。”
“也请王爷务必照顾好玉隐。”
“小王不负所托。”两人相携而去。
甄嬛回到永寿宫,想起相携离去的二人,瑾汐适时递上了一杯清茶。
甄嬛叹说:“我知晓玉隐对他的心思,总觉得她与我无异,如今看来倒是我落了下乘。我本想阻止他上战场,总比丢了性命强。可玉隐,不阻挠他的宏图之志,刀山火海与他一起赴死。这份情意,怕是我万万比不得了。”
“小主何须妄自菲薄,你待王爷的真心奴婢瞧得一清二楚,哪里会比玉福晋浅薄。”
甄嬛摇头:“换做我,一定会如孟静娴般设法阻止他。以己之心夺人,最终也将逝去。看来,我也并不懂他。”
“小主不用忧心,玉福晋定能照顾好王爷。”
“我盼着他们好,真心的,可见他们如此恩爱,我的心却像被剜了一样。”甄嬛怅然若失,却也深感欣慰,她欢喜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