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剑任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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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域，白界，天堑霞。
不同于白界的东西南北四域，白界的天堑霞附近万里季节分明，春雷、夏花、秋叶、冬雪往复循环，周而复始，展现着四时风光，而此刻的天堑霞正是大雪纷飞，万物冬藏的时候。
寒雪飞舞了近三天三夜，下的而今的傍晚都显得微微惨白，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天空偶尔方可见三两只寒鸟时停时落，寻觅着少之又少的食物，至于地上因大雪初停，恰有几只梅花鹿正啃食着灌木林的嫩枝，后方印着它们走过的长长的脚印的痕迹。
突然，几只梅花鹿猛地停下了啃食的动作，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的看向远处，那里有一个小黑点在缓缓向它们走近，待得小黑点变为一个模糊的人影时，几只梅花鹿不约而同的撒开蹄子一溜烟没了踪影，只在厚厚的雪地上留下又一条长长的脚印痕迹，而那人影不一会儿也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邋遢得看不清面貌的人，手提一个酒葫芦，头顶着一蓬乱糟糟的头发，脸上的胡子更是浓密黑糊，还沾着一块块厚厚的污垢，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或长条或大洞的开着，唯一能让人稍微称道的或许只有他那双锐利的眸子了，如漆黑夜空中的星，明澈清亮，只可惜就这浑身上下唯一可看的眸子也因头发太长而被掩盖。
不过他自身却像是乐在其中，咧着嘴，配合着脏兮兮的面庞露出一副猥琐的笑容。
“嗯，好酒，果然是好酒！”
那人时不时提起酒葫芦豪饮上几口，然后一脸陶醉赞叹着，最后又摸着一脸络腮胡，眸光微闪，“唔，这好酒有了，这好菜得上哪去弄呢？”
那人一想到此似是极为苦恼，良久才一拍大腿，大叫道：“哎呀，瞧我这脑子，什么东西能比上他那的鱼啊，肉质鲜美有嚼劲，简直就是绝妙的下酒菜啊！”
那人说着口水就流下来了，不过很快又是一叹，自言自语道：“今天貌似是赶不到啊，可惜了，可惜！罢了，那便明日去吧。”
爽朗的大笑从那人口中发出，他一边笑，一边疯疯癫癫、漫无目的的走着。
“咦！”那人看着从自己眼前蹿过的雪兔，骤然眼放精光，“原来倒是我狭隘了，珍馐美馔怎比得上眼前的这山野美味啊！”
于是不多时，待得日落西山，黑夜披星戴月而来，茫茫雪林上便多了一火堆，火堆上三只被剥得光溜溜的渗着金黄的油滴，噼里啪啦地作响，浓郁的肉香飘出很远，让人闻上一闻便不禁口水直咽，当然也有特殊的例外，比如坐在火堆旁的某人已然是“口若悬河”了，只见他一边翻转着烤兔，一边还作起了诗来。
“天上鹅毛飘呀飘，饿的老剑咕咕叫，肥美雪兔我最爱，抓几只来填个饱。哎呀！老子我实在太有文采了，出口成章，真他娘的佩服我自己啊，哈哈哈！唔，难得今天如此高兴，树后的朋友不如自己出来吧，我剑仁南会给你个痛快的。”
此时若有寻常人在旁，听见剑仁南这三个字，必定会极为震惊，而后扼腕，因为百年前那位天生剑骨，号称“一见任南，再见人难”的剑仁南竟变成了这般模样，真正是让人难以置信。
话说回此刻，只见剑仁南颇有兴致的大口咬了一块兔肉，就着酒葫芦中的酒咀嚼着，口中还含糊不清道：“看来是要剑某请你出来了。”
话音刚落，那剑仁南的周遭突然剑气铿锵，直指身后树林，杀气敛而不发，却将雪林中的树木齐齐拦腰砍断，每一颗的切口都可谓光滑如镜，视线顿时开阔起来。
恰在此时，伴随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约摸八岁的男孩突然从某株矮树丛后灰头土脸的抱着头跑了出来。
“我……我出来了，你……你……你不要打我……我……我怕。”
“噗，咳咳咳！”
剑仁南瞠目结舌的看着堪堪只到自己大腿身高的男孩，口水混着酒水的兔肉一口气全喷了出来。
“孩……孩子！”
剑仁南像见到了鬼一般拨开眼前的长发，用那双不知多久没清洗过的手使劲的揉了揉眼珠子，随后就这样瞪着那个男孩。
男孩抬起精致的小脸，直视着剑仁南的目光，力图显示着自己的镇定，可时不时的抽噎声与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却让他所有的举动化作了无用之功。
“孩子，怎么会是一个孩子，是我喝醉了吗，一个孩子怎么可能离我这么近我才察觉到！”
那男孩见剑仁南喃喃自语着，还是一动不敢动，可也逐渐的停止了抽噎，害怕的眼神开始时不时飘向火堆上正烤得香气四溢的雪兔，眼中的渴望慢慢地如水般快要溢出来似的。
终于在肚子发出又一声如雷鸣般的巨响后，饥饿战胜了心中的恐惧，他指着火堆上的雪兔对着剑任南不好意思道：“那……那个东西可以……给我么。”
本鼓起勇气开口的男孩，说出的话音却越来越低，最后已经低不可闻，但剑仁南何等听力，终是回过神来，眼眸微闪，笑着冲男孩招手道：“你过来。”
男孩似是犹豫了一会，又看看火堆上那两只雪兔，还是忍不住向剑任南走去。
男孩这番样子尽被剑仁南收于眼底，心中默默道：“若是真性情，这孩子到也不失可爱。”
正想着，男孩已来到了剑仁南的面前，剑仁南继续笑道：“你父母呢，怎么独自留你这么小一个孩子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男孩茫然的摇摇头，也不知是不知道自己父母在哪还是完全不懂剑仁南在说什么。
见状，剑仁南心神微动，又开口笑问道：“那你记得你家在哪吗？”
男孩再次茫然的看着剑仁南，眸光天真无邪，清澈透亮，但却让剑仁南眉头紧皱，只听他继续道：“那你总知道自己的名字吧？”
“不准摇头！”剑仁南见任影仍旧眼神茫然，连忙按住男孩又欲摇动的头。
男孩被剑仁南的动作吓了一跳，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眼神慌乱道：“我不摇，我不摇。”
剑仁南见自己吓到了他，下意识收回了手，想了想，声音放的更缓，“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我的意思是想让你认真的想一想。”
男孩这次终于像是听懂了什么，抿着嘴，好一会才道：“什么是父母，家又是什么，还有名字，那又是什么？”
剑仁南眼中期待的光在听到男孩的回话后颓败的暗了下去，他烦躁的挠着头，活了这么久还第一次碰到这种事。
“难道是灵台出了问题？”
听着剑仁南的嘟囔，男孩心里不禁有些难过，不止是因为意识到了自己貌似给面前的人造成了麻烦，更是因为自己听不懂剑仁南的好多话。
“对……对……对不起，你说的我好多都不懂。”
听着男孩声音中的哭腔，剑仁南顿时乱了，手忙脚乱的抓起一只雪兔不管不顾的塞住男孩的嘴，口中还快速道：“别，别哭，我最看不得人哭了，你不是肚子饿么，来这最大最肥的烤兔归你了，快别哭了。”
到底是孩子，还是一个饥饿透顶的孩子，烤兔在口，什么情绪都飞到九霄云外，只凭本能的胡乱的撕扯、咀嚼、吞咽着兔肉。
“慢点慢点，来，快整口，别噎着了。”
剑仁南很自然的递出酒葫芦，男孩看了一眼没有犹豫的接过，方才他偷偷看到过剑仁南用着东西，是对嘴用的。
男孩回忆了下葫芦的用法，蒙头喝了一大口，但很快又尽数吐了出来，连连咳嗽。
剑仁南一拍额头，懊恼道：“瞧我这脑子，忘了这是酒了！”
剑仁南一边轻拍着男孩的背，一边倒尽酒葫芦中的酒，再化雪为水装入葫芦中，递给在一旁看呆了的男孩。
剑仁南见任影不动，不禁奇怪道：“怎么了，快接着啊。”
任影回过神来一边接过酒葫芦，一边好奇的抓了一把地上的雪，学着剑仁南方才的样子，小手一捏，可掌心除却刺骨的冰寒外，雪依然是雪。
“哈哈哈！”
被剑气横斩显得空荡荡的雪林回荡着剑仁南的大笑，只听他眉飞色舞道：“小子，很神奇吧。”
男孩虽不懂神奇是什么意思，但脑海中的潜意识驱使着他点点头。
“想不想学？”
剑仁南生怕男孩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又抓起一把雪随意化作清水后补充道：“就是这个。”
男孩清亮的眸子顿时爆发出一阵光，连雪兔都顾不上了，连连点头。
剑仁南大手一挥，正襟危坐道：“那快拜师吧。”
男孩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奇的对剑仁南问道：“拜师是什么？”
“就是能给你这样的东西，还能教你如何把这东西变成另一种东西。”
剑仁南先指了指男孩手中的烤兔，又指了指悬浮在自己掌心的清水，简单明了给男孩解释了一番。
男孩的眸子再度爆发出光芒，几乎是连想都没想，不住的点头应道：“嗯嗯，我拜师，我拜师！”
这般模样又是引得剑仁南哈哈大笑，只不过这次的笑声中似有写不同的东西，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就如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让面前这孩子拜自己为师的话，或许是这孩子如白纸般纯净的心灵，又或是自己将要做的事，还或是其他，总之不管是什么，既然话已经说出去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好！那为师便先看看你的资质如何！”
剑仁南有模有样拉起男孩的手，闭目似在感受，可暗地里庞大的灵识却涌入了男孩的灵台，刚欲细细查探，就见一黑一白两条小鱼模样的东西大摇大摆的出现，先是不屑的对其摇摇屁股，随即齐齐甩尾将他的灵识尽数抽出男孩的灵台。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快到连修为已臻至道一五禁的剑仁南也未反应过来，灵识被抽回的一刹那，他不禁闷哼一声，不顾受损的灵识，睁眼惊骇的看着正歪头安静的把自己盯着的男孩，心中泛起惊天大浪，“那是……不，我不会看错的！那是阴阳双鱼！”
剑仁南惊骇的目光先是转为火热又很快的镇定下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看着男孩道：“你先站好，为师还要再细细的感受一会。”
“哦。”
剑仁南闭眼深吸一口气，确定自己的心已经完全平复后，再度睁眼，只是这次他的眼睛却是格外的明亮，恍若正午的骄阳，炽烈耀眼，而在他身前的男孩则是恰恰相反，他的双目呆愣无神，宛若失了神智般看着前方。
“以魂为引，气为灵，给我开！”
剑仁南明亮的双目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通透的莹光，通透的仿佛能看破一切。
剑仁南此刻再度看向男孩的灵台，这次先前那两条黑白小鱼倒未出现，可他却看到在男孩的灵台周围有着六道诡异的符印，散发着妖异的紫芒，将男孩的灵台牢牢的封在其中。
“紫煞邪印！”
剑仁南心中再起波涛，快速的收回视线，隐去了眼中莹光，与此同时呆滞的男孩的眼中再度有了光彩，他习惯性茫然的摇摇头，方才看向剑仁南，小脸无忧无虑的问道：“我的资质如何？”
剑仁南盯视着男孩，眼中翻涌着复杂的光，良久他才沙哑着声音缓缓开口道：“很好，好的旷古绝今……”
男孩虽听不懂但貌似知晓这是在夸他，脸上立时浮现出开心的笑容。
剑仁南又盯了男孩一会，伸手从他脖颈上掏出一块碧玉佩，上面镌刻着“任影”二字，字形风骨，但最重要的是方才他灵视男孩之际，全身上下唯一未看透的便是这块玉佩。
剑仁南摩挲着掌心的玉佩，再度幽幽一叹，“想来这就是你的名字吧，任影，确是不错。”
剑仁南看着懵懂的男孩，突然洒然一笑，将玉佩挂回男孩的脖颈，又回到先前那副疯疯癫癫的状态，“以后为师便叫你任影如何，小名嘛，就叫小影吧。”
任影一如寻常的茫然，但还是乖巧的点头，“哦。”
“哈哈哈！好，乖徒儿，既如此便随为师打劫去吧！”
“打劫是什么。”
“唔……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比你刚刚吃的东西还要有趣很多很多。”
“真的么？”
“真的。”
“太好了，打劫真好！”
……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剑任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