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入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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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
一黑衣游侠牵着马，缓步走进盛京。
盛京繁华依旧，垂云关的战事并没有给它造成太大影响，商贩们依旧在路边叫卖。三月三是花朝节，路边卖花的姑娘面容秀丽，声音婉转。一个粉衣姑娘见这个人黑衣冷面也不害怕，她站在路口叫住人：“公子，给你心上人买枝花？”
荆阻雪有些愣神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牵着马走了。姑娘竟然也不生气，仍然温温柔柔地揽客。
荆阻雪走到一个馄饨铺坐下，馄饨很快被端上来。荆阻雪木着脸吃。
馄饨摊旁是一家屠户，屠户不扯嗓子也声如洪钟，他一边把案上的猪肉哐哐砍开，一边给围在摊上的人讲故事。
此人正是刘刀。他在盛京是寻常屠户，出了盛京就是江湖侠士。他去支援垂云关的事人尽皆知，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客人围着要他讲故事。
荆阻雪到的时候，刘刀的故事刚刚讲到尾声。刘刀说：“和婴王料事如神，要不是他与荆十二杀了那罕木，又派人传播消息离间乌兹，此事的胜负，恐怕还真不好说。”
荆阻雪咽下一口馄饨，荆十二是谁？
刘刀的听众之一闻言叹了口气，道：“可惜啊，和婴王惊才绝艳，奈何英年早逝啊！要是他再多活几年……”
另一个听众立马接上：“和婴王此举大义，他护住了婴州，我听说垂云关以内，已经有人在着手建他的庙了！”
得。习旧游彻底让自己死在世人眼里了。
荆阻雪喝完最后一口汤，馄饨摊上走来一个白衣青年。青年轻裘缓带，霞姿月韵，好不风流。正是在众人口里已经死掉的习旧游。
习旧游抱着满怀的鲜花，刚走到荆阻雪身边就被扣住手腕，被拉着与荆阻雪一同坐下。习旧游把手里的花全塞给荆阻雪。
荆阻雪突然被习旧游塞了一堆花，向来冷峻的脸上竟然微微泛起红。他低头看花，白的红的应有尽有，他问：“你买的？”
“没。”习旧游答道，“我一路走过来，姑娘们送的。”
荆阻雪扣住习旧游的手改成了揽住他的腰。
习旧游笑了一声，问：“不是来送请帖么？怎么坐这吃上了？”
习旧游和荆阻雪一路走到盛京，就是为了给亲朋好友送他们的大婚请帖。
荆阻雪不轻不重地捏了习旧游的腰一下，习旧游反射性的微微一缩，却正好撞上了荆阻雪的肩。荆阻雪皱起眉看他：“还疼？”
“这么自信？”习旧游坐直道，“有些酸，不碍事。”
荆阻雪的手改为虚虚地环着，他认真道：“我下次轻些。”
习旧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恰在这时，馄饨摊老板见他们吃完老占着位来赶人了。
荆阻雪替习旧游捋平衣袍。习旧游身体虽然好了，但还是有些畏寒，因此穿得比常人厚些。荆阻雪将花放到马背上，一手牵马，一手牵着他往刘刀摊位走：“你让我等你一碗馄饨，我就坐着顺便听了一下和婴王的故事。”
和婴王这三个字从荆阻雪嘴里说出来，像是隐秘的情话。习旧游脸上微热，低头轻咳了一下，说：“怎么样？是不是和荆十二的故事一样好听？”
习旧游一路走过来，听到最多的就是和婴王和荆十二。和婴王与荆十二志趣相投，引为知己。荆十二因为和婴王放弃了做杀手生意，与和婴王一起击杀了乌兹第一高手那罕木，力挽狂澜守住了垂云关。之后和婴王重伤身死，荆十二悲痛难当，当即隐姓埋名不问世事。十二楼群龙无首，就此散入江湖或散入军中。荆阻雪以十二楼为名，就成了荆十二。
故事几经加工，但还是有迹可循。习旧游有些高兴，一提到荆十二，就会想到和婴王，他们从此在口口相传的故事里密不可分。
摊位相隔不过数步，荆阻雪还没回答，刘刀就发现了他们。
“嚯！”刘刀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他甚至没放下菜刀，拨开围在摊上的客人就朝他们走了过来，“荆当家！这是……习……你们最近怎么样？”
刘刀粗中有细，他想得喊出两个人的名字可能会引来骚乱，就临时换了称呼。
客人们面面相觑，来的两个人长相非凡，白衣那个看起来温和容易亲近，黑衣服那个却一脸冷意扣紧白衣人的手，让想靠近白衣人的人只敢远远看着。他腰上还挂了刀，看起来像是刘刀江湖上的朋友。他们平头百姓，好奇归好奇，却实在不想与江湖是非有什么牵扯，因此一个个只是憋红了脸盯着他们，丝毫不敢插嘴。
荆阻雪掏出一封请帖递给刘刀：“下月十六，请你来参加我们大婚。”
“大婚？”刘刀接过请帖翻开，请帖烫金撒花好不精美，上面的字体遒劲有力，落款荆阻雪和习旧游。不是十二楼楼主，也不是朝廷亲封的和婴王。刘刀抱拳道：“恭喜恭喜！祝二位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多谢。”习旧游眉目含笑。
“只是我有一事不解……”刘刀看了荆阻雪一眼，一咬牙还是决定问出，“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全仰仗朱衡。
荆阻雪与习旧游前脚刚晃晃悠悠走出垂云关，后脚朱衡的赏赐就慢慢吞吞地送到了垂云关。捷报早在计划商量好之时就发出，赏赐却直到他们打下了乌兹才送达，与之前任命习旧游全权统领垂云关的圣旨相比，实在是慢得可以。赏赐夜晚从东边送到垂云关，习旧游他们却是往南而去。直到赏赐送达，领赏的人却迟迟不来，他们才发现了端倪。
琉光急得要死，吩咐所有商家和下人去找。赏赐一直堆在那里没有人动，还是厌春生缺了一味药把主意打到赏赐上，他才发现了赏赐里的秘密。
朱衡的赏赐除了金银珠宝，还有一堆仙丹灵药。一只灰扑扑的小盒子就混在一堆天灵地宝里。
这只灰扑扑的盒子在一堆千金难求的药材里显得别具一格，厌春生觉得可疑，于是他第一眼就打开了那只小盒子。
盒子里只有一枚看起来脏兮兮的药丸，和一张朱衡亲笔书写的字条。
原来世家和皇族斗争多年，皇家早就知道白雪红梅和《春阳三卷》的存在。朱蓉潜伏到十二楼，曾经偷偷把白雪红梅偷出来过。皇家研究白雪红梅几乎二十年，早就制作出了白雪红梅的解药。在厌春生与习旧游解释出《春阳三卷》的第一卷后，他们又对方子多加改进，终于制作出了这枚小小的药丸。可是这样还是不够，直到荆燕升身死，跟了他半辈子的夜隼将他埋葬后，朱衡才知道了完整的《春阳三卷》所包含的内容。御医昼夜不休，将药方多加改进，终于研制出了最有可能破解《春阳三卷》和白雪红梅的药丸。
朱衡制作这枚药丸，一开始是为了控制十二楼，再后来是为了控制习旧游。直到习旧游在垂云关立功，他才终于确定，只要他不用百姓换权力，习旧游就不会伤他。甚至他可以威胁习旧游的也不是这枚小小的药丸，而是朱衡最在意却也最能舍弃的黎民。想通这个，朱衡浑身舒畅，于是他随意地把这枚药赐了下去。反正解了毒，《春阳三卷》就全无用处，解不了毒习旧游也活不过七天。习旧游再也不能威胁他。
赏赐姗姗来迟，甚至盒子里朱衡的亲笔字条也敷衍无比，上面只有寥寥数字“能解《春阳三卷》，没人试过药。”厌春生想到皇家与世家的纠葛，虽然不确定药丸效用几成，但他还是当机立断出城追荆阻雪和习旧游。
厌春生追上习旧游的时候，习旧游仅仅剩下一天时间。他倒是不疾不徐，甚至还有心情和荆阻雪在溪边钓鱼。
习旧游钓，荆阻雪烤。厌春生翻身下马，把盒子丢到了习旧游怀里。习旧游看完字条，面色严肃。他没怪厌春生惊跑了自己的鱼，也没叫去找柴禾的荆阻雪，而是拉着厌春生走到了树林里的一处破庙。
药丸的效用犹未可知，习旧游想让荆阻雪活着，他嘱咐厌春生，要是药丸没用，就告诉荆阻雪自己被世外高人救走，云游四海去了。
厌春生答应了他，习旧游咽下药丸不过片刻，当即吐出一口鲜血，而后直接昏死过去。他以为自己会被厌春生照顾几天，可是他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眼眶通红的荆阻雪。
荆阻雪早就找到了这里，一直守着他。
习旧游醒了，浑身骨骼如打碎重组。他试着运了一下功，《无》卷的功力在他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此之后，《春阳三卷》名不副实，再也没有人能够习得完整的《春阳三卷》了。
但是对于习旧游来说，能够活着陪荆阻雪走下去，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习旧游挑着把事情粗略地告诉了刘刀。
刘刀听罢，哈哈大笑，道苍天有眼，好人好报。他给荆阻雪送了不少新鲜肉，两个人便向他告辞。
马背上载了花，挂着肉，他们毫不避讳地牵着手走出来盛京。
习旧游在来盛京前想了想，还是想找一找朱蓉和荆燕升。一切因他们而起的事件终于结束，习旧游潜入皇陵，面对着和安公主的墓碑，却发现无话可说。他最后也只是敬了一杯酒，就出来找荆阻雪。
此时两个人牵着手走出盛京，却一时无话。
十二楼已经被解散了，有去处的人像李一杯一样，带着在意的人云游四海，没去出的人则跟着山郎和杨沽镇守垂云关。十二楼有不少铺子财产，虽然不及习家，但给了杀手们后竟然还剩下一些。荆阻雪不打算给习旧游，因为习旧游会丢给琉光管。
荆阻雪找了人替自己管，如今每个月也有不少入账。这是他给习旧游的嫁妆。
天高云淡，当初白雪皑皑的大地现在繁花似锦。习旧游一挑眉，随手折了一朵野花浅笑着给荆阻雪簪上，荆阻雪顺势揽住他。
仿佛春风入怀，万物生长，从此年年安康。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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