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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套娃 ...

  •   Chapter.54
      汤姆·里德尔独自坐在塞纳河畔的一家咖啡店外。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阳光下的河面波光粼粼,从河上吹来的微风拂面,河堤的树枝随之摇曳。
      他的面前放着一块打开的怀表。他盯着指针一步一步跳动,同时安静地聆听前方的一对麻瓜男女聊天。他们大约半个小时前在河边初次相遇,现在正谈论一出名为《魔鬼与上帝》的戏剧。
      当分针与时针形成一个直角的时候,他抬起了头,望见一个穿着厚重的黑色斗篷的男人急匆匆地朝咖啡店走来。值得一提的是,里德尔此刻穿着一套轻薄的浅灰色套装,带着一顶白色的亚麻遮阳帽,和路上的麻瓜没什么两样。
      那个令对魔法世界一无所知的麻瓜路人都会起疑心的青年男巫径直走进咖啡店内,五分钟后又走了出来。里德尔举起了一只手,男巫这才注意到他,扭曲的面容露出惊喜的神情。
      男巫站在他面前,激动地说:“您好,噢——我见到您实在是太激动了,伏地魔大人。”
      这时旁边那对麻瓜男女也放缓了调情速度,原本紧密联接在一起的目光拐弯抹角后落到了两名巫师身上。
      “见到你我也很高兴,安东尼·多洛霍夫。”里德尔点头微笑,没有伸手的意思,但用眼神示意对方可以坐下。
      由于他们的对话使用的是英语,于是两个法国麻瓜继续进行他们的聊天,话题转变到了另一部戏剧《卡利古拉》上。
      “你认为卡利古拉究竟爱过德鲁西娅吗?”“不,我想他只爱过月亮。”
      多洛霍夫坐下时看见了桌上的表,带着歉意道:“很抱歉我来晚了一点。”
      “并没有,很准时。”里德尔收起了怀表。
      多洛霍夫以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里德尔:“说实话,您比我想象中年轻许多……如此年轻,却如此博学,有这样高的造诣,真是奇迹。”
      “谢谢,不过实际上我比你年长。”里德尔回答。
      “对不起。”多洛霍夫赶忙说。
      “我还得承认,你的后半句话是正确的。”里德尔说。
      多洛霍夫迟疑了一下:“当然,当然,放眼整个魔法世界,您的魔法水平也是顶尖的。您给我寄来的每封信我都珍藏起来了,它们积累在一起,简直是世界上最杰出的魔法书。”他回头望了那对麻瓜一眼,“我们是否需要换个安静的地方?”
      “在你坐下的时候,我已经给整个咖啡店施加了屏蔽咒。”里德尔说,“像麻瓜一样打扮,或者魔法,两者总得使用一个。”
      “看来您是支持保密法的。”多洛霍夫说。
      “我只是认为,眼下有比麻瓜更重要的问题应该去解决。二十多年前,巫粹党崛起的时候,我还在霍格沃茨上学,巫粹党向我抛过橄榄枝,然而我那时就不看好格林德沃的理想主义。最后,1945年的结局正向我们证明,凭借一腔热血去打破保密法是失败的选择。”
      “理想主义。”多洛霍夫轻声重复,“抱歉,我想我不太了解那段历史……”
      里德尔呼了口气:“有些讽刺,哈?那样一个将威胁散播到整个魔法世界的组织,那样一个才华横溢、万人敬仰的黑巫师领袖——现在是哪一年?1962年,才过了十七年而已,他们就成为了历史书上被读者一扫而过的一行字。如果现在的学生仍像我当年的同学一样懒惰,恐怕没有几个人会读到那么后面的内容去。人们总是容易遗忘恐惧,而在面临新的恐惧时又束手无策了,所以历史才会不断地重演。历史上妖精发动了多次叛乱,可是巫师们至今也没把它们当作与自己平等的智慧生物。我们对待马人同样是如此,更别提低等智力的巨人。魔法世界并不仅仅由巫师构成——这一基础规律却被大部分人视而不见。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建构真正的理想的魔法世界。”
      “呃,不得不说您本人跟我从信纸上理解的形象不太相符,阁下。”多洛霍夫说,“就比如,您的字迹娟秀得像个女性,您本人的身材却这样高大;您的语气像是学校里沉稳的教授,您本人却像一位年轻的野心家;以及您刚刚向我提出的观点,简直是大大突破我对——呃,谙熟黑魔法的巫师的认识。”
      “人是复杂的多面体,无论是书信、谈话,甚至自欺欺人的回忆录,都很难全面地认识一个人。要想从我的只言片语中就得出我是怎样的人,就如同想要靠一粒粒沙子捡光沙漠,安东尼。”里德尔说,“就连我自己与一些朋友相识了二十余年,也总有看走眼的时刻。”
      “请容我冒昧——您目前认为我是怎样的人?”多洛霍夫问。
      里德尔笑了笑:“如果你是想同我较量一番,这不太公平,毕竟你在之前就已经主动地告诉我了许多信息,但我并没有像你透露太多。”
      “那也只是片面的我。”多洛霍夫说。
      “好吧。”里德尔看着他,用略有些无奈的语气回答,“我的朋友,安东尼·多洛霍夫——你出生于一个落魄的俄国纯血家族,你的祖父从故土逃亡,辗转奥地利、荷兰、比利时。你的父亲在瑞士同一个贫穷的吉普赛女巫结婚并生下你,随后出于经济原因,你的父母继续带着你在欧洲奔波,投奔各个远亲。你被布斯巴顿录取,到你四年级的时候,你的父亲沉迷赌博,母亲因重病无人照料去世。于是你辍学并离开了你的父亲,独自开启了流浪之旅。在路上,你通过各种令我都感到惊讶的途径继续魔法学习,靠零工和盗窃生存。你依靠自己独立生活,并且有着清晰的目标,你的人格完完全全属于自己,除了你自己没人能驱使你做事。
      “你十八岁的时候从报纸上看到了我匿名写作的文章,给报社写了一封信。幸运的是,旅途中的我在报社所在地多停留了一段时间,竟然收到了这封信。随后我们开启了两年多的书信交往,直到今天得以见面。你对魔法求知若渴,就像我一样。
      “我记得你在给我的第一封信上,向我询问傀儡咒和夺魂咒在黑魔法划分上的差异缘由,并提出它们存在共同渊源——这倒是你之所长,你在欧洲大陆游荡的时间超过我,对各种语言的了解也超过我,我经常能从你告诉我的信息中获得启发。不过说实话,就算你是个普通的年轻巫师,就算一无所长,就算提出的问题十分愚蠢,我也会乐意做出回复。因为我的理想一度是成为黑魔法防御课教师,就算现在也没有改变。刚毕业时,我向霍格沃茨提交了留校申请,可惜校长认为我太过年轻而拒绝了我的请求。”
      “您目前的阅历完全足以担任教授了,先生。”多洛霍夫说,“甚至我认为,您的才华对学校教师的工作而言是大材小用了。”
      “我很多朋友也这么说。”里德尔说,“然而不对,是你们太低估教师这个职业。普罗米修斯是全人类的教师,苏格拉底是全欧洲人的教师,人们至今将他们铭记于心。做教师的优势在于,你可以将你所看见的任何倾斜的地基摆平,将歪掉的框架修正,在空白的墙上涂抹颜彩。我对魔法的研究已经到了前无古人的境地,而我不至于自私到独享这一切,我十分乐意、并正在将我的学识扩散开来,帮助越来越多的巫师探寻魔法的奥秘,成为魔法的主人。”
      “我对您最后一句话感到有些疑惑。难道您认为,目前的巫师并非魔法的主人吗?”
      “绝大部分巫师都只是魔法的奴隶。”里德尔说完,站了起来,同时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了魔杖,朝着那对麻瓜男女轻轻一挥。
      麻瓜男女身上立马起了火苗,火势发展迅猛,刹那间他们便被蓝色的火焰吞噬。他们一动不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甚至还保持着亲吻的姿势。一分钟的时间过后,他们在火焰中化成了黑色的骷髅架子,又过了十秒钟,火焰熄灭了,留下的一堆灰烬,随着吹来的一阵大风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这两个麻瓜燃烧的过程中,室内隔着玻璃窗的麻瓜们对此一无所知,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多洛霍夫回过头来看着里德尔,有些不知所措。后者的表情变得冷酷,用冷冰冰的语气开口:
      “我们和麻瓜并不能算作同一类生物,因为我们有轻易杀死他们的能力。可是在过去的一千多年间,我们被麻瓜们污蔑、排挤、歧视、杀害,更为荒谬的是我们竟然忍受这种待遇长达千年,这实在可笑得很。人类之所以能成为地球上最顶级的生物,是由于人类会使用工具。魔法是巫师与生俱来的天赋。魔力伴随我们的出生而存在于我们身上,然而在这个时候它并不受我们的控制,甚至反过来操控我们的行为。魔法学校教育小巫师们如何控制魔法。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种教育是失败的,因为学校的教学以训练小巫师参与魔法世界的保密工作为最终目的,而非让学生真正学会掌控魔法。
      “我先前说到了,人类在自然界的地位是因为我们会使用工具,那么巫师也应该把魔法当作工具。假设我的面前有一个麻瓜,正在朝我扔一块石头,会出现三种结果——石头在我面前弹开了;我使用魔咒让石头漂浮起来;石头飞回去砸中麻瓜的脑袋。这三种结果产生的原因出于我的三种处理方式——首先是我的大脑里没有任何念头,保护自我的本能催动魔法,弹开了石头;其次是我有意识地使用了我学到的漂浮咒,搭配标准的念咒方式和手势;最后是我凭借我的主观意愿使用魔法,精准地操控石头落在麻瓜面部正中,砸断了他的鼻梁骨。我举的这个例子分别对应巫师掌控魔法的三个阶段:出于原始本能的阶段—了解部分原理及规律的阶段—彻底让魔法为我所用的阶段。”
      过了一会,多洛霍夫说:“按照您的说法,我想绝大多数巫师都处于第二阶段。”他停顿了一下,“那么您呢?难道您已经到达第三阶段了吗?”
      “我诚实地回答:还没有。”里德尔随意地摊了摊手,“我正站在阶梯上一步步前行,将来的某一天——也许很久,也许很快,就能到达顶端。”
      多洛霍夫望着他,里德尔从他的眼睛里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结果。
      “请允许我追随您,成为您的门徒,先生。”多洛霍夫站了起来,“我本来就是一个四处漂泊的流浪儿,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您去哪儿,我也愿意去哪儿。”
      里德尔微笑道:“你的回答正是我所希望听见的,安东尼。我可以毫不掩饰我的私心——我选择在今天邀请你来见面,正是为了能给我接下来的旅程找一个伴。”
      他伸出了右手,多洛霍夫立即用双手紧握住他的手,双眼目光炯炯:“太好了!您的下一站在哪?”
      “圣彼得堡。”里德尔说,将手收了回来,“我想你应该没有遗忘你的母语吧?因为我目前对于俄语的掌握只足以打个招呼。”
      “当然,当然。”多洛霍夫用俄语回答,然后换回了英语,“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就现在。毕竟法国魔法部也不全是一帮废物。”里德尔说,“我设计的幻影移行路线是布鲁塞尔—阿姆斯特丹—哥本哈根—斯德哥尔摩—赫尔辛基,这中间有问题吗?”
      “没有。”多洛霍夫回答,“不过我得提醒您,如果全程使用幻影移行,将会是一段相当劳累的旅途。”
      “你不用担心,我会带着你幻影移行,不需要你花费力气。”里德尔说,再次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现在是下午三点。依照我的计划,三个小时就能完成,能赶上一顿晚餐——噢,我听说俄国人跟法国人吃得差不多来着。”
      多洛霍夫抽了一口气:“三个小时之内抵达圣彼得堡着实是件难事,我认为我们可以再找个飞天扫把之类……”
      里德尔扣上了外衣的口子:“走。”
      他将魔杖拿在右手中,左手抓住了多洛霍夫的肩膀,使用幻影移行从咖啡店外消失了。
      一切都很顺利。一个小时后,里德尔和多洛霍夫两人出现在了赫尔辛基港。
      里德尔站在岸边,望着东边的方向。脚下的海水拍打着岸边,港口船只忙碌,阳光下的海面延申出去,和天空连成了一片。一旁的多洛霍夫却趴在地上,抱着系缆桩。片刻之后,他终于忍不住朝海水吐了出来。
      “焕然一新。”等多洛霍夫恢复过来后,里德尔朝他施了一个清洁咒。
      多洛霍夫站起身:“您能在短时间内进行这样频繁的长距离幻影移行,实在是令人倾佩。”
      “最后一程,两百英里。”里德尔仿佛自言自语,“俄国魔法部对边境管控严格,幻影移行、飞路网都无法使用。”
      “是这样的,主人。”多洛霍夫说,“所以我先前建议找两个飞天扫帚,然后趁夜晚的时候……”
      “现在是夏天,这儿的太阳落山得太晚了。我不舍得浪费时间等待黑夜降临。”里德尔说,“不过我依据过去的经验进行猜测,俄国魔法部的水平同其他国家相差无几。”
      里德尔转身面向多洛霍夫,伸出两只手抓住他的双肩,随后,两人变成了一股黑烟飞向东方。
      他们在圣彼得堡郊外的一片白桦林中降落,落地后安静地向着圣彼得堡的方向前行。里德尔没有向多洛霍夫解释自己的目的,后者也不想提问。
      没走多久,里德尔在风吹树叶的窸簌声、小动物在落叶间奔跑、树冠上此起彼伏的鸟鸣声所构成的自然奏鸣曲中听见了一个不和谐的噪音。是一个男性的脚步声,他个子很高,身材偏瘦,对这片森林的了解程度很高。
      里德尔突然停了下来,对方也止步了。他扭头看向对方所在的方向,那是一片同周围一模一样的白桦林。对方躲在某棵白桦树后,而他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寂静的一刻钟,对方主动走了出来。他的身形与里德尔猜测的相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他的样貌很漂亮,一头金发,眼睛是冰川般的灰蓝色,可是肤色苍白,极度缺乏血色。
      他来到了两人面前,对着里德尔打量一番,用俄语说了些什么。在没有等到回复后,用蹩脚的法语说:“你们是巫师?”
      “是的。”里德尔用法语回答,并且将魔杖拿了出来。
      对方激动地尖叫一声,跳了起来,甚至试图朝里德尔的魔杖伸出手。多洛霍夫见状,冲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而他一边挣扎,一边叫嚷。
      里德尔平静地看着他:“你是谁?”
      “我也是一名巫师!”他喊道。
      “放开他。”里德尔对多洛霍夫说,随后又问他,“你叫什么?”
      他揉搓着被勒红的手腕,眼睛里对他们充满了敌意,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一些骂人的话。”多洛霍夫对里德尔解释说,后者微微点了点头,脸上仍带着善意的微笑。
      “我们没有恶意。假如你能告诉我们你的名字,我或许能帮助你解决魔杖的问题。”里德尔说。为了防止对方听不懂,还要求多洛霍夫用俄语翻译了一遍。
      听了他的话后,对方眨了眨眼,思索了一会才开口:“我叫伊戈尔·卡卡洛夫。”
      “你的魔杖呢?”里德尔问。
      “我没有魔杖。”伊戈尔盯着他看,“你是法国人?”
      “英国人。”里德尔说。
      “噢,我不会英语,法语只会一点。”伊戈尔说完,转向多洛霍夫,用俄语问了他点什么。
      “主人,他想知道我们是谁,以及您要如何帮他解决魔杖的事。”多洛霍夫说。
      里德尔换回了英语:“可以告诉他我的身份。至于你……你是我的向导,你可以装作一个莫斯科人。”
      “您知道我从未回过俄国,更没去过莫斯科。”多洛霍夫压低了声音说。
      “我向你保证这家伙也没去过莫斯科。”里德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莎剧的调子唱了起来,“快到莫斯科去吧,到莫斯科啊!【1】安东尼啊,你再纠结于这些微不足道的小枝桠,我们的新朋友就要起疑心了!”
      因为就在他们小声嘀咕的时候,旁边的伊戈尔一直注视着他们,听见他们对话中反复提到的词,很快理智和怀疑重新占据了上风。他喝了一声:“喂!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人?”
      多洛霍夫向他解释了一番,但伊戈尔似乎还没有放下戒备心。
      里德尔突然上前一步,分别握住两人的胳膊,使用了幻影移行。
      随后他们来到一栋黄色的三层小木楼面前。屋顶和窗户是绿色的,整栋楼有明显被炸毁后又进行简单修复的痕迹。后院有几颗小树,墙根下栽有一丛丛的绣球花。
      伊戈尔看见面前的房子后,惊讶地转头看着里德尔:“这是我家……你怎么找到这的?不对,幻影移行需要提前去过目的地,你来过这里?”
      “可以这么说。”里德尔等待多洛霍夫翻译过后才回答,“就在刚才,我已经从你的脑子里知晓了关于你的一切。例如,你与你姐姐娜塔莉娅在这里相依为命长大,因为巫粹党杀害了你的父母。你十四岁被科多斯多瑞兹开除,而你的姐姐成为了傲罗。”
      “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之前我姐姐对我使用摄神取念术的时候,我的脑袋都要疼得裂开了。”伊戈尔说,他的语气中似乎并无紧张。
      “这与施法者的能力和熟练度有关。”里德尔解释说,“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伊戈尔此时已经完全转变了态度,对两人充满了好奇心,甚至邀请两人进屋喝茶。
      穿过厚重的绿色木门进入室内,内部的基调是温馨的暖黄色,家务打扫得井井有条。走进客厅,一架木制钢琴摆放在阳光下,钢琴的后面是一个拥有精致雕花的座钟,座钟的搁板上放置着一排从大到小的套娃和许多相片。里德尔一眼就从中认出了安德烈·卡卡洛夫。相片上,他和兄长——也就是伊戈尔的父亲站在这栋房子面前,兄弟俩脸上的笑容灿烂。这个时候他们的家还保持着原貌,他们也都还过着普通而幸福的巫师生活。大概几年后,一切都会改变。
      伊戈尔误以为他在看姐弟俩的相片:“我姐姐会弹钢琴,照片中那个最漂亮的女孩就是她。她每天回家很晚,有时要九十点钟才能到家,家务活都是我在做——说到这里,锅里还有我炖的牛肉,你们可以留下来用晚餐。”
      “非常感谢。”里德尔在沙发上落座后,注意到桌上放着的一块巫师棋棋盘。“你和姐姐喜欢玩巫师棋?”
      “我姐姐喜欢,她教会了我,而她又是从我们的叔叔那学来的。”伊戈尔说。
      “叔叔?”里德尔问。
      “他和我们住在一块。父亲死后没多久妈妈也去世了,叔叔担任了几年我们的监护人,不过没多久他也死了。”伊戈尔说。
      “我很遗憾。”里德尔轻声说,眼睛观察着棋盘。那是一套精致的巫师棋,用材讲究,雕刻精美,棋子的磨损程度体现了姐弟俩对这个游戏的喜爱,也可以看出这副棋多半来自他们的叔叔。他收回目光,看着伊戈尔:“我想知道,你没有魔杖,是如何完成那些家务事的?”
      “我会无杖施法。”伊戈尔有些骄傲地回答,随即便展示了用无杖施法给他们倒上茶水。
      “你的魔法天赋不错。”里德尔称赞道,“假如拥有魔杖,你绝对会成为一名杰出的巫师。”
      提到魔杖,伊戈尔的表情瞬间变得沮丧起来:“是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搞到一根魔杖。”
      “我可以帮你。”里德尔说,“代价是你离开俄国——你应该明白,在俄国魔法部的控制范围内,你是永远无法使用魔杖的。”
      伊戈尔沉默了,他低着头,望着巫师棋盘出神。
      “你从不为现在的生活感到无聊吗?”里德尔注视着他问道,“去国外,获取一根魔杖,重新开始生活。”
      “我知道……”伊戈尔用双手捂住脸庞,过了一会,他小声说,“说实话,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要重新获得一根魔杖,可是我的姐姐……她使用某种我不知道的魔法将我禁足在了家附近。圣彼得堡离我们不到三十俄里,然而我却无法去到那里,家里的一切所需都只能从镇子上购买。”
      里德尔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破解禁锢魔法并不困难。”
      伊戈尔惊喜地瞄了他一眼,可接下来眼睛又低垂了下去。“不,娜塔莎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的……”他喃喃自语。里德尔提前示意了多洛霍夫不用翻译这句话。
      冷却掉的壁炉内忽地冒出了绿色的火焰,随后一个女人从火焰中钻了出来。
      娜塔莉娅是个干练的女巫,穿着黑色的魔法部制服,胸口别着俄国魔法部的金色标志。她的面容削瘦,五官凌厉,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戴了顶黑色三角毛毡帽。
      伊戈尔惊讶地唤道:“娜塔莎,你今天这么早回来?”
      “今天部里没什么事。”娜塔莉娅抬起头,立马注意到家中多出来的两个客人。她警惕地盯着他们,右手放在了腰间别有魔杖的地方。里德尔面带微笑,同时伸出双手示意自己手中没有魔杖。
      伊戈尔赶忙向姐姐解释:“娜塔莎,这是我在树林里遇见的两名游客。这位来自英国,另一位是俄国侨民。他们已经游历了许多国家,几乎将整个欧洲走遍了。”
      娜塔莉娅盯着里德尔,用英语问:“伏地魔先生,您有通行证吗?”
      “对不起,卡卡洛夫小姐。我不知道需要通行证。”里德尔彬彬有礼地回答,“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立马申请一个。”
      “那是非常有必要的。没有通行证,您现在就处于偷渡状态。您最好明天早上随我去魔法部,找勃拉瓦茨基女士做个登记。”娜塔莉娅说,她的英语很好。
      “好的。”里德尔顺从地答应道。
      娜塔莉娅随后看向多洛霍夫:“那么您呢?您在国外待了多久?”
      多洛霍夫朝她微微欠身:“我出生于莫斯科,不过选择去了布斯巴顿上学,后面就一直待在国外。”
      娜塔莉娅点了点头,仿佛不置可否,但她实际上全然能够接受多洛霍夫这样纯血俄国巫师的选择。俄国人对法国总是有种天然的崇拜,麻瓜旧贵族如此,纯血巫师家族亦如此。倘若不是监护人离开得太早,他们姐弟俩现在也会使用比俄语更为流利的法语。
      暂时确认两人的身份后,娜塔莉娅的神情逐渐缓和了下来,显得有些疲惫了。她笑了一下,朝里德尔伸出手:“很抱歉刚才对你们有所警惕——欢迎你们。”
      “谢谢。”里德尔同她握手,“我之前从你弟弟那已经得知了你是位非常优秀的傲罗,和你父亲一样,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娜塔莉娅漂亮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她责备似的瞥了伊戈尔一眼。后者紧张不安地站在角落里,不敢与姐姐对视。
      “是的,我父亲是个伟大的傲罗,为了魔法界付出了生命,所以我也继承了他的理想。”她简洁地说,接着转变话题,“我想你们二位舟车劳顿,大概也饿了吧。”
      伊戈尔应道:“菜品我都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用餐。”
      晚餐是炖牛肉,香肠和面包,还配了一点葡萄酒。四个人选择了法语作为通用的语言聊天,桌上的氛围较为愉悦。里德尔向姐弟俩分享了自己在各国的所见所闻,还聊了一些文艺话题。当然,主要是里德尔和娜塔莉娅在聊天。伊戈尔听不太懂他们的话,但他聚精会神,通过猜测和幻想在自己的脑子里谱出了一首宏伟壮阔的冒险史诗。至于多洛霍夫,他深谙沉默与交流的平衡之道。
      “我从前遇见过别的俄国人,他们好像都很喜欢《先知》这首诗。”里德尔说,“相反在英国,我倒是没注意有哪首诗是人人都爱的。”
      娜塔莉娅望着他:“您说普希金的《先知》?”
      里德尔模仿着俄语念道:“去执行我的意志吧,走遍陆地海洋,用言语点燃人心。”
      娜塔莉娅放下了手中的餐具,神情更加专注:“噢,这首诗在战时——在和巫粹党的战争时期非常受欢迎,成了反抗阵线的精神支柱。”
      “原来如此。”里德尔说,“的确是我在那场战争时期遇到的事。”
      娜塔莉娅好奇地问:“您多大了?”
      “战争结束的时候,我从霍格沃茨毕业。”里德尔回答。
      “战争结束的时候,我十二岁,伊戈尔只有五岁。”娜塔莉娅说,“他甚至没见过父亲的模样。”
      “伊戈尔告诉我,你们的叔叔曾经担任过你们一段时间的监护人。”里德尔说。
      “噢,是的。”娜塔莉娅的蓝眼睛闪烁几下,好似一些美妙的回忆涌入了她的脑海中,“安德烈叔叔也是傲罗,他并没有比我父亲多活多少年。后来我们的监护人成了魔法部福利司。”她的眼神逐渐暗淡下去。
      “也是巫粹党杀了他?”里德尔问。
      “还能是谁呢?”娜塔莉娅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悲愤,“我们为了胜利付出了太多代价,太多人流离失所,太多孩子成为了孤儿……”
      餐厅内静默许久。
      里德尔开口问:“娜塔莉娅小姐,我看到客厅的桌上有巫师棋,你想来几局吗?”
      娜塔莉娅答应了。他们转移到客厅,重新煮了一壶热茶以驱赶夏夜的凉意。
      几场棋局下来后,娜塔莉娅说:“您的水平很高。”
      “你也是,娜塔莉娅小姐。”里德尔说,“说实话,我平时很少能遇到匹敌的巫师棋对手。”
      “我小时候很爱和安德烈叔叔下棋,是他教我如何玩巫师棋,他自己也是个巫师棋大师。”娜塔莉娅说。
      “我没有机会跟你叔叔一起下棋似乎是一种遗憾。”里德尔说。
      娜塔莉娅低垂着眼,瞅着棋盘上的棋子:“唉,我从未见过比他更好的人了。”
      胡说,里德尔暗道,他分明是一个对无辜的学生充满敌意,歧视对方的出身和血统的虚伪、倨傲、自以为是的男巫,他的悲剧结局无疑是咎由自取。
      “娜塔莉娅小姐,我忽然想到了一个请求——你可否向我展示一下你叔叔的棋艺呢?也就是说,用他的方式和我对弈。”里德尔诚恳地说。
      娜塔莉娅抬起长长的睫毛,水蓝色的眼睛里重燃了生活的火堆。她联想到了在部里的时候,勃拉瓦茨基女士总是劝告她比怀念亡人更重要的是眼前的生者。
      两人的棋局持续到了深夜,伊戈尔的呼噜声将沉浸在黑白棋盘中的娜塔莉娅惊醒。她惊愕于时间流逝之快,赶忙叫醒刚刚睡着的伊戈尔去将客房收拾出来,又为自己耽搁了两位客人的时间不停道歉,并邀请他们留宿。而这正中客人们的下怀,里德尔压根没准备去城里找个旅店之类的地儿下榻。依照他的计划,他们在遭遇强制遣返的48小时之内就应该已经离开俄国了。
      卡卡洛夫家的空房间很多,可惜伊戈尔给他们安排的两件房间在过去仅作为客房,无法获得更多的信息用以开启下一个套娃。耐心等待整栋房子都陷入沉睡中之后,里德尔像幽灵一样悄然进入了多洛霍夫的房间,后者正安静地坐在床沿上。
      多洛霍夫在这个晚上没有睡觉的打算,他望着苍白的月亮和星光闪烁的夜幕,以及被蓝色的雾气笼罩的森林,将他的祖先们呼吸过的来自沼泽和白桦林的空气吸入肺里——或许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俄国移民更容易被乡愁附身的局外人了。里德尔的造访并未使他感到惊讶。
      “你会摄神取念术吗?”里德尔问。
      “算不上擅长。我不敢对那个傲罗做尝试,不过我从她弟弟那看到了一些过去,从他离开科多斯多瑞兹开始。”
      “我教你一个魔咒——‘往日重现’。”里德尔说。
      多洛霍夫拿出魔杖,依照里德尔所展示的那样施法:“往日重现。”
      房间内出现了一道虚幻的身影,是伊戈尔在用魔法打扫卫生,时间就在一个小时前。
      “好像不是‘往日’。”多洛霍夫失望地嘟囔道。
      “还行。”里德尔说,“现在我们下楼去,到客厅试一试。”
      两人使用幻影移行无声地来到客厅。屋内阒然无声,就连夜莺的歌声都被门窗隔离在外。
      里德尔看了多洛霍夫一眼,后者举起魔杖:“往日重现。”
      数道半透明的身影出现,他们是无数个伊戈尔和娜塔莉娅。他们在壁炉边喝茶、下棋,有时娜塔莉娅弹琴、伊戈尔跳舞,偶尔也发生争执,还有那么几位模糊的访客。
      “不够,不够。”里德尔低声说,抽出了自己的魔杖,紫杉木魔杖在黑暗的房间内散发出了淡淡的惨白光芒,“往日重现!”
      接下来出现的娜塔莉娅缩小了不少,回到了童年时的模样,而伊戈尔甚至还被母亲抱在怀里。十岁的小娜塔莉娅坐在沙发上,离开地面的双脚上下晃悠,歪着脑袋望向走廊,脸上满是期待的表情。随后,里德尔的老朋友便出现在了门口。
      “啊——”沉闷的呼声打破了寂静,里德尔和多洛霍夫的魔杖同时指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伊戈尔躲在厨房和客厅连接处的墙角,满脸都是惊讶和惶恐。
      “你也睡不着觉?”里德尔用法语问,语气平和。
      伊戈尔花费了点时间组织语言:“你们……来我家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收到了一个漂亮的俄罗斯套娃,而解开它的密码正是在这间房子里。”里德尔收回了魔杖,在椅子上坐下。屋内的灯光随之亮起,而那些往日幽灵仍然按部就班地在房间内活动。
      “跟安德烈叔叔有什么关系?”伊戈尔问。
      “虽然你有点莽撞,倒是能很容易地找到关键点,伊戈尔。”里德尔以赞扬的语气道,但他的目光在往日幽灵之间徘徊,看也没看伊戈尔,“没错,套娃就是安德烈·卡卡洛夫留下的。”
      伊戈尔朝他们靠近了些:“跟巫粹党有关?”
      “是的,里面是巫粹党的部分财富,很大一笔钱。”里德尔说,“梅林,巫粹党这个存在了数十年的组织,简直是一个庞然大物,胜利者光是消化它的遗产就花费了十余年还没完。”
      “安德烈叔叔不是会独吞的人,假如有什么战利品,他一定已经交给魔法部了。”伊戈尔说。
      “噢,或许是我说得不够明白——那是一张藏宝图,并非实实在在的沉甸甸的金子。”里德尔说,“再者,你叔叔只是藏宝图的绘制者,这份财富不属于他,更不属于俄国魔法部。”
      “藏宝图是巫师棋棋局吗?”伊戈尔问,“我想是的,所以你才会找我姐姐下棋。”
      “一部分,那是一张相当复杂的藏宝图。”里德尔说。
      过去的时光已经回到了安德烈的少年时期,他们有一条猎狗。
      “它叫什么?”里德尔问。
      “米尔卡。”伊戈尔回答,“它在二十多年前就老死了。我小的时候,它的照片和家人的放在一块,后面才被娜塔莎收了起来。”
      里德尔没有再说话了,过了一阵,伊戈尔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我能……帮你们寻找宝藏吗?”
      “我从来没有反对过你加入我们。”里德尔说。
      伊戈尔走到斗柜旁,打开最后一层抽屉,从中取出一个木盒。“安德烈叔叔的遗物都在这里。”
      木盒从飞到了里德尔手里,他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扎信件、几张照片、几张塔罗牌,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物件。他捞起一条项链,上面有一个绿色宝石挂坠,打开挂坠的开关,里面竟然是阿尔忒弥斯的照片。里德尔注视着照片上十五岁的阿尔忒弥斯,不出意外的话,她现在的容貌跟这张照片一模一样。虽然这个套娃任务就是她提出的交易,彼此之间也长期通过自己的方式监控对方,他们上一次见面倒的确是很多年之前的事了。
      而另一边,伊戈尔仿佛下定了决心,坚定地说:“我明天就向娜塔莎请求,她打心里是爱我的。只要我的态度坚决,她一定能够允许我离开的。”
      里德尔听到他的话,收回思绪,笑出了声:“抱歉,但这样的场景实在令我感到熟悉。我曾经见过许多你和安东尼这般大的孩子,他们都希望能够追随我,可是又都面临来自家人、朋友的阻挡。而我很忙,步履不停,没有时间和耐心等待他们做出最后的决定——因此你看,我总是一个人,就连安东尼和我的相处时间还不足二十四小时。”
      “你们待在这里的时间还有多久?”伊戈尔问。
      “明天。”里德尔回答,“我在这已经获得了足够多的信息,还需要随你姐姐去趟魔法部,看看那里还有没有我需要的资料。”
      伊戈尔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好了,我想我们可以休息一会。”里德尔带着木盒起身,顺手从棋盘上拿走了一个棋子,在经过伊戈尔身边时愉快地说道,“明天早上见。”
      翌日清晨,里德尔刚走到楼梯,就发现卡卡洛夫姐弟已经在厨房内起了争执。他停在楼梯上,通过门框将两人的争吵收入眼底。
      伊戈尔注意到了他,偷偷朝里德尔瞥了几眼。娜塔莉娅察觉到弟弟的眼神,扭头看到了里德尔,后者脸上带着符合客人礼仪的微笑。姐弟俩在吵架中自然使用的是俄语,他们想到里德尔听不懂,便也无暇顾及他。
      娜塔莉娅向前走了几步,将弟弟逼到了里德尔的视角看不到的地方。她站在弟弟跟前,挥舞着手臂:“天呐,我怎么会从未发现你的可怕念头——伊戈尔,你不能跟着那个人去游历。”
      她略比弟弟矮上那么一两英寸,不过现在愤怒让她的身形显得尤为高大,而她身后的墙上则是一个更大的影子,那片阴影正贪婪地试图吞噬掉整堵墙。
      “你没有权力这么做,娜塔莎。”伊戈尔鼓起勇气,开口反驳道,“你是傲罗,有大量实践的机会,你用魔法战斗、对抗,可是我却连魔杖都被没收了,只能待在家里用魔法做家务——这样的我和麻瓜有什么区别?魔法是上帝赐予我们的礼物,仅仅用来干这些杂活儿简直是莫大的浪费!”
      “那还不是因为你从不听我的劝阻,一意孤行地练习黑魔法,才导致你被学校开除、魔杖被没收。”娜塔莉娅双手叉腰,死死地盯着弟弟,“你现在能舒舒服服地待在家里,而不是被关进巫师监狱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而这个英国人和我们不过才认识一天不到,他说他叫伏地魔——你自己听一听,哪里像个真名?我们连他真实叫什么都不清楚,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你怎么敢提出跟着这个人去欧洲游历?”
      多洛霍夫也从房间走了出来,他来到里德尔身边,压低声音问:“主人,需要翻译他们的对话吗?”
      里德尔轻轻摇了摇头。
      “你错了,娜塔莎,认识时间的长短和了解程度毫无关联——难道我们在十五岁之前知道安东和安德烈实际上在做些什么,是因何而死的吗?他们可是我们的亲生父亲、叔叔,也是两个骗子!”
      “闭嘴!”娜塔莉娅尖叫,泪水从她的眼角涌出,“我不许你侮辱他们——他们一直在为了魔法界的和平和安定默默地付出,甚至牺牲了生命……”
      “是的,他们的牺牲造就了两个孤儿,留下了一座塌了一半的古堡。”伊戈尔打断了她的话,他也激动地双眼通红,“他们是英雄,我也恨他们!我不想要那些迟来的奖章,我只想要一个活着的、坦诚的父亲。娜塔莎,难道你就没有幻想过如果爸爸还活着——如果他没有成为一名傲罗,我们就可以搬到那些没有巫粹党威胁的地方去,妈妈也能活下来,还有安德烈叔叔……”
      “不,你的假设基于背叛俄罗斯、抛弃我们所有的巫师亲人、朋友之上——伊戈尔,你是个卑鄙的、无耻的、自私自利的人,而爸爸和安德烈叔叔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即使他们知道现在的样子,依然会作出同样的选择。伊戈尔·安东诺维奇,从今天起,我不许你离开圣彼得堡——我不许你离开家一步!”娜塔莉娅说着,抬起胳膊,朝门口发了一道锁门咒。
      厚重的木门立马合上了,发出轰隆一声巨响。里德尔扭头朝门口望了一眼,待他回过头时,厨房里骤然亮起了绿色的光芒——
      “阿瓦达索命!”
      里德尔走下楼梯,进入厨房。他穿过僵硬地站在原地的伊戈尔,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娜塔莉娅。她的魔杖正握在弟弟手中。里德尔拿出自己的魔杖,轻轻一挥,娜塔莉娅的尸体便消失不见了。
      “现在没了向导,我要怎么才能进入魔法部呢?”里德尔自言自语。
      屋内静默片刻,门口响起了叮铃铃的门铃声,每一个音都像是从外部射来的冰冷利箭。
      “那是谁?”里德尔厉声问。
      伊戈尔被吓得浑身直打颤:“她说过……勃拉瓦茨基女士今天会来……唔……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勃拉瓦茨基,这个女人是谁?”里德尔问。
      “执行司……司长……”伊戈尔说。
      里德尔深吸一口气,握紧魔杖:“去开门。”
      厨房到门口不过十几英尺的距离,伊戈尔跌倒了好几次。里德尔和多洛霍夫则躲在了墙壁后。
      “早上好,伊戈尔。”勃拉瓦茨基女士的声音明快,“你姐姐昨天告诉我你们有外国访客,我正好有别的事来圣彼得堡办,就一道顺路了。不过你今天看起来脸色怎么不太好,生病了吗?你姐姐呢?”
      伊戈尔脸色比白纸还要苍白,冷汗直流。勃拉瓦茨基女士不断打量着他,幸好一道夺魂咒解救了他。他顿时沿着墙壁滑下,瘫倒在地。
      魔咒是里德尔发出的,他在看清勃拉瓦茨基女士的长相后,毫不犹豫地发出了夺魂咒。
      见鬼,勃拉瓦茨基女士怎么就是阿格拉雅?里德尔注视着门口那位像个木偶似的呆呆站立着的女巫,她依旧像花神般美丽,即使魔法部丧服般的黑色制服也难以掩盖她的光芒。现在的问题不止是伊戈尔杀了他的姐姐了,好在阿格拉雅的记忆恰能为里德尔提供最重要的信息。
      套娃打开,由大到小在他眼前一字排开。
      “阿瓦达索命。”里德尔举起魔杖,轻易地结束了阿格拉雅的生命。他向伊戈尔伸出手,“我们得趁着通缉令下来前走了。”
      三人使用从原地消失了,幻影移行所发出的“啪”的一声在空荡荡的黄色小木屋内长久地回响。
      里德尔在斯德哥尔摩做了短暂停留,前往斯德哥尔摩的巫师聚集地幽灵广场找了只信天翁,将资料寄给阿尔忒弥斯,还附上那条项链。接着他带着两个年轻人到达法罗群岛,居住在一个滨海的麻瓜小镇上,一边等待回信,一边教给他们一些魔法。这片海域沉积着无数巨鲸、人类和船的骨架,到了夜晚仍能听见它们死前的哀鸣。
      白昼变得越来越短,到了年底,一只信天翁划过夜幕,穿越北海自英国而来。他以套娃密码换来的消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魔杖埋藏在伊法魔尼魔法学院地下。里德尔与多洛霍夫和伊戈尔就此告别,他留给他们一个英国地址,自己则登上了前往新英格兰的轮船。

  •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引用自契诃夫《三姐妹》第二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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