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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解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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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是褚渊,太和宗的玄烨真君。
宗门之内,弟子众多,内部司阁派系复杂。除了在宗内领了执役职事的人会有与之相对应的职称,一般的外门弟子,或是练气、筑基期的弟子,不管你来自哪座仙峰,在何处任职,都会相互称一声师兄弟、师姐妹。
一旦破阶成功,金丹结成,修炼境界不同,称呼便也不一样。金丹期、元婴期、分神期、合体期、洞虚期、大乘期的修士,分别称之为真君、真人、道君、星君、元君、道尊。而能被赐予道号的,基本都是一些很受器重,或是长老亲传的弟子。但在师门内,同一境界的同门之间,大多以师兄弟姐妹相称。
不过这也是宗门之间的内部规则,若是出门在外碰上哪个散修,任其修为再高,客气点的宗门弟子会称一声道友,不客气的,便是连打招呼也是不乐意的。
宗门弟子和散修之间历来都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一方是不屑,另一方有向往羡慕、不忿嫉恨,也有我自独身乐逍遥的不在意。
对于这次这些宗门弟子的慷慨相助,顾南意心中也是惊诧不已。
褚渊身后跟着抱着辛夷的辛权,再就是赵心云、修明及几个弟子。
辛权将辛夷放置在站成一排的傀儡队伍中,转头回到褚渊身后的人群中,静立不语。
顾南意看着身形挺拔修长的玄衣男子走近,他伸出右掌,手心朝上,一串青绿铜铃便悬浮在他掌心之上。
看到这串铜铃,顾南意下意识地反感厌恶,就那滑腻的青绿颜色,也格外刺目,令其欲呕。
褚渊手掌微动,铜铃像是被无形之线操纵一般,轻轻晃动,但未发出一丝声响。他以指画符,一道金色的光符既成,飘向铜铃,由一化四,从四个方向将铜铃包住,紧贴在铜铃表面,像是在颜色深沉暗淡的铜铃上勾画出的金色花纹。铜铃由轻微的震动渐渐转化为剧烈,一丝丝阴寒邪气从铜身溢出,意图挣开金色光符的束缚。
褚渊双指并拢,一道金光从指间射向铜铃。铜铃的挣扎渐弱,直至安静,外溢的邪气倏地钻回铜铃之中。浮在表面的金符一点点地浸入铜铃。
褚渊嘴唇微动,无声念咒,以掌悬空托住铜铃。一道无形气波扫向站成一排的傀儡,顾南意感觉一直压制自己的那股力量消失无踪,五感六识也渐渐回来了。四肢百骸瞬间传来的酸麻、胀痛直冲脑门。
房中刚解开咒术的几个人倒成一片,一时嘶气声、痛呼声、啜泣声起伏不断。
辛权急忙冲上前去,扶起瘫倒在地的辛夷,喜极而泣:“辛夷,你没事了,太好了,太好了,是大哥来晚了。”
辛夷还没从重获自由的喜悦中回过神,只知道呆愣地看着眼前喜得忘乎其形的哥哥。一旁的赵心云不知怎的,此时倒不敢上前了。
顾南意双手撑地,等着身上的不适缓过去。如同新生的感觉,她深吸一口气,心脏突突地跳得很快。
在修明的示意下,门边几个弟子走上前,将倒在地上的几人扶起来打坐调息。有两名弟子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呼出声。
“真君,这两人,有些不对劲!”一名弟子走到褚渊身旁,指着两个一动不动瘫倒在地的修士低声道。
褚渊声音低沉冷淡:“我解的是傀儡术,不是行的起死回生之术。控术已除,活着的人自然会恢复,那两个人,早已是行尸走肉。”
听到这番话,顾南意丝毫不诧异,她之前也早有过这个猜想。
倒是辛权心有余悸,若是再晚点……他看了眼妹妹,心中愧意更甚。
修明这时倒是机灵起来了,嘱咐两名弟子将那两具尸体抬出去处置。
褚渊见这边事了,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顾南意道谢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罢了,要道谢也不急于这一时,也不是一句谢谢可以还得清。这次,实在是欠了很多人不小的人情。
因是临时租用的民宅,房间并不多,连他们一起出行的师兄弟们也都是十几个人挤一间房。修行之人,没有太多讲究,一人一个蒲团打坐,一夜修炼也就过去了。况且他们这次不打算久留,明日大概就要启程回去了。
至于辛权三人,给他们单独安排了一间房,也是因为玉虚真君似乎对他们颇有好感。尤其是辛权、赵心云他们二人,皆是筑基后期修为,两个散修能在这个年龄有如此成就,已经超过很多宗门弟子的资质了。自己也是在今年,才勉强筑基……
剩下的四个散修,修明照例给了他们蒲团,四人连声感激不表。
人都散了后,顾南意便一心打坐调息。剩下的几个人也没有交流倾诉的欲望,各自疗伤调理。如果可以,他们宁愿永远忘记这段生不如死的日子。
凝神静心,顾南意惊喜地发现,自己受控不能自主的这几天,明舍玉依然在尽职地修复着内丹的损伤,丹面上的裂缝已是微不可见,接下来几天,她全身心勤加修炼的话,内丹的损伤就可完全恢复了。至于神魂之伤,还得慢慢修复,急不来。
一夜便在寂静无声的修炼中过去了。
第二日天刚破晓,顾南意率先收势睁开眼,身体上的不适已经消失,一些伤口也完全修复了。整个人神清气爽,容光焕发。
此时才发现一股难言的味道直冲鼻端,她抬袖闻了闻,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汗臭味、血腥味、尘土味混在一起……一言难尽。
其他三人身上也干净不到哪去,但都没她夸张。
怪不得那两个弟子当时反应奇怪,于是她给自己连施两个净身术。
真的很想痛痛快快地洗个澡,正在思索想不要立即实行自己的想法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一个年轻而富有朝气的声音唤道:“几位道友,现在方便说话吗?”
其他三人纷纷结束修炼,从蒲团上站起来。
顾南意打开房门,对门外的弟子浅笑问好:“道友早安,是真君有什么吩咐吗?不如先进来说话吧。”
后面三人跟着连声问好。
“不必了。”白衣弟子态度冷淡疏远:“修明师兄让我来知会各位一声,我们今早便要返程。各位道友若有需要,也可以在这多住几日,租金已经付过。至于那个邪修,他身后还涉及邪教事端,我们会带回去好好审问。各位自便,我先告辞了。”
说着点头示意,便要转身离去。
“道友稍候。”顾南意语声轻柔,朝他一缉:“我等受此大恩,还没有好好向几位真君道谢呢。”
“是啊,我等虽不是什么大能,但也绝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另外三人应和。
白衣弟子神色不耐:“我们真君乐善好施,时常救伤扶弱,这要是都一个个地都来排队告谢,那真君们也不用干别的了,每天坐那等人来磕头叩谢就成了。你们要是真心感激,就不要去扰他们清净了。”
几个低阶的散修罢了,便是有需要又能指望他们什么。
说罢不再言语,拂袖跨步,穿过拱门远去了。
房间内一片死寂。一个黑面男修试图缓和尴尬的气氛,干笑道:“这是施恩不图报呀,不愧是太和宗,大宗门!咱们能死里逃生,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其他的,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哈哈哈……”
另外两名女修扯了扯嘴角,算是认同。宗门弟子的冷眼而已,又不是第一次见。何况这次受人之恩,不过就是态度差了点,跟性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顾南意面色自若,对刚才发生的事毫不在意,她轻笑了一声,对着房内三个人道:“既如此,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各位道友保重。”
“哎,妹子!你这就走了?”黑脸男修还要说话,顾南意却已跨出院门。
安置他们的院子比较偏僻,但这座民宅占地本就不是很广,她提气几个纵跃,便落在了大街上。
虽然恨极了那老道,但眼下不宜多生事端,是恩是仇,来日方长,总有了断的那一天。
这次她决定先专心疗伤,完全痊愈后再做打算。又回到了那家破旧的小客栈,跑堂见是熟脸,也不好奇为什么上次两人同来,又先后离去。这次这女修又独自一人去而复返。仍是一脸热络地招待她:“道友惠顾,这次还是来住店吗?”
“住店,上次那间客房还空着吗?若是空着就还是住那。”
“有的有的,恰巧今日一早便有客人退了房。”客栈内今天确实是没什么人,冷清了不少。
跑堂的在前面引路,二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梯,这个跑堂看起来三十多岁,身形沉稳健硕,像是个炼气期的体修。与粗犷的外表不同的是他那份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顾南意对他生不起恶感,向他打探问道:“你上次说,这些来到镇里的修士都是冲着丰山霜钟来的,既然几个宗门大派也盯上了神器,那怎么还会有这么多散修来这,难不成都是想来见见世面?”
这位奇怪的客人倒是像刚从深山老林中出来,对世事全然不知一般。跑堂心中嘀咕,面上却不显,带着她拐过楼梯:“道友有所不知,丰山将有神器出世,那是各宗星卜阁早在五十年前便已推算出来的。那时开始,各宗便聚在一起商议过这神器的归属,可这毕竟是神器呐!再厉害的炼器师最多也只能造出仙阶法宝,神器嘛,那都是自然造化,上古神族遗珠,可遇而不可求!”
跑堂只当她是个一心扎在深山避世修炼的无知散修,解答得格外仔细:“总之呢,宗门大能们商议了多次也没个结果。后来还是轩辕宗的宗主提议,由各宗各派合力去丰山取回神器,将这丰山霜钟作为下一届宗门大赛的奖品。为显公平,所有门派只要出力围剿雍和神兽,都可以获得几张参加下届宗门大赛的参赛券,不管是谁,只要摘得魁首,丰山霜钟就归其门派所有。不过呢,能参与围剿雍和神兽的门派,也得三大宗门点头才行。有些门派整体实力弱小,但也不乏那么一两个成器的弟子,就算是去宗门大赛见见世面也好,为了给自家门派增加筹码,便雇佣了一些散修塞进自家队伍里,充当打手。毕竟真要打起来,小门小派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弟子,轻易折损了岂不是得不偿失。道友你不知道,这次去的人死伤了很多呢,听说就连太和宗的玄烨真君都受了轻伤。”
他领着顾南意走到上次的客房外,替她开锁推门:“客房已经打扫干净,您还有其他需要吗?”
顾南意向跑堂道了谢,又嘱咐他接下来几天她需要静休,她没出来的话便不用过来询问。
修士就算一连闭关几年也是常规操作,跑堂也不奇怪,口中应好,绝不会让人打扰她。
在他打算离开时,平淡的女声在他背后响起:“帮我打几桶热水上来吧。”
跑堂下了楼,去找掌柜登册后,又急急忙忙去厨房让烧了热水提上去。他左顾右盼,趁无人注意,从厨房后门溜了出去。
体修体力好,他一路小跑,没多久就跑到了小镇最大的客栈门前。上次跟这女修一起住店的男修曾给他一百块上品灵石,告诉他如果这几天内这女修若是回来了,便来这找他,到时会再给他一百块上品灵石。若没回来,已经给他的灵石也归他了。
简直是天上掉下了块金饼饼!
他找了熟识的跑堂打听,却被告知,包下这间客栈的一行客人,昨日已经连夜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