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图治愈太宰的我是否哪里搞错了》温湘婉

16、问题

　　血蔓延到太宰治的脚边。他睁开眼，手里覆着来自织田作的血。

　　又来了吗。
　　太宰治垂着眼帘，两只鸢色眼睛暗沉无光，没有焦距地望着脚边织田作之助的身体。

　　他穿着沙色的衣服，腹部中枪，鲜血蔓延开来。沙发、地毯、桌面下方……

　　黏腻的手感在手心里挥之不去。
　　“嘀嗒。”
　　手中的鲜血掉落在地，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不过是幻觉罢了。”太宰治口吻平静地说。

　　拉紧窗帘的屋子漆黑一团，透不进任何光亮。哪里都安静极了，根本听不到织田作的声音。
　　“不过是幻觉罢了。”他说。

　　“太宰君……”安吾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他的耳中，“织田作已经死了。”
　　“为什么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是幻觉又升级了吗。”他闭上眼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面。

　　“织田作已经死了。”
　　“闭嘴，你不过只是个幻觉。织田作没有死，不许用安吾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
　　就好像，织田作真的死了一样……

　　耳边的声音消失了，心底的声音却没有消失。

　　你真的觉得织田作还活着吗？你真的觉得现在看到的一切是现实吗？
　　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为什么心中却觉得织田作已经死过了。还是……你看到的、活着的织田作才是你的幻觉。

　　“嗡嗡嗡。”放在身旁的手机忽然震动，弹出接收到消息的提示音。
　　太宰治疲惫地睁开眼，手往旁边一捞，捞到了手机。手机屏幕亮起，莹莹的白光照亮他面色惨白的脸庞。

　　是礼的消息，几张图片和一个视频被加载了出来。

　　织田作和礼去吃了冰淇淋，逛了一下商店拐去了公园。一颗不算高大的枯树上面生出了新的枝桠，正在接受雨的洗礼。
　　他有一瞬读懂了这张照片。
　　你也会没事的。她这样对他说。

　　一只被抛弃的、受伤的猫被织田作抱在怀里。他疑惑地看向举着手机的礼，撑伞抱猫的动作变成了不太清晰的照片。他总是更习惯躲避镜头。

　　唯一的视频缓缓播放。
　　太宰治听见视频里的织田作茫然不解地问，“你今天一直在拍照，是怎么了吗？”

　　“没什么。”他听到，那个会提醒他织田作还活着的声音这样说，“之前听到你说太宰先生不能出门，就想着拍一些图片和视频给他看。他是你的朋友对吧，织田作。”

　　“嗯，他是我的友人。”

　　发送完视频的礼拿着手机，看着屏幕里跳出已接受的提醒，又听书说太宰的情绪平稳了许多，才安心下来。

　　“视频已经拍好了吗？”织田作之助抱着猫来到礼的旁边，低头一看，消息发出去了，不过太宰没有回复。

　　礼放下手机，抬头看向左侧的他，扬起一抹笑，“那我们去给猫猫看病吧，我最近新看到了一家兽医店。那个医生是会对动物很温柔的医生。”
　　织田作之助自然没有意见，直接跟着她走。

　　“照片和视频吗？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太宰不能出门，用这样的方式给他看看其他地方也不错。我也拍一些好了。”
　　“那太宰先生应该会很高兴吧，毕竟能收到你给的礼物。”

　　“照片和视频也算是礼物吗？”
　　“当然，从他人身上得到的赠予，都算是礼物吧。”

　　礼带着织田作之助来到兽医店门前，好在高桥明刚好在店里，不用吃闭门羹。

　　“欢迎光……”高桥明说到一半，发现还没正式开店营业到来的第一个顾客是昨天碰见的小女孩，忍不住惊讶，“没想到你今天会来，不过看到你的状态比昨天要好我就放心了。”

　　“多谢关心，我已经恢复好了。”

　　他点点头，移眸看向织田作之助的怀里抱着的猫，跑了几步过去接过猫猫，挂在胸前的圆形吊坠盒子跟着晃动发出“铃铃铃”的声音。

　　“是来给这孩子看伤的吧。嗯……？流浪猫吗。”他随口说着，抱着猫去治疗间，一只脚踏进去，还不忘侧身对两人说，“那我开始治疗了。”

　　礼点点头：“麻烦你了，高桥医生。”

　　他抛下一句话，没再多说什么，开始给流浪猫治疗。
　　“不麻烦，你们两个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就好，我这里没什么讲究。”

　　他非常放心地把顾客丢在店里，一系列动作看起来非常不着调，但人确实如礼说的那样，对动物很温柔很关心。

　　织田作之助拉着礼找了两个空座椅坐下，开口问：“他刚才说，你昨天的状态不好是怎么回事？”
　　他记得出门前江户川乱步说的那番话，很怀疑礼偷偷背着自己做了什么事。

　　“只是走了会路，然后不小心摔伤了，让我看起来有一点累。刚好他看到了，所以在担心我。”礼眼睛眨都不眨，全程说了真话，深谱说话的艺术。
　　她当然说了实话，只是省略了伤是前天摔的，还省略了前天遇到梦野久作和被规则排斥的事情，直接跳到昨天被高桥明碰到了而已。

　　织田作之助疑惑地看了她几眼，没看出问题，只好信了。

　　“和乱步先生说的一样，你一点都不重视自己身上出现的伤。”他无奈地呼出一口气。那样平淡又毫不在意的语气，像是早就习惯自己的身上会出现伤口一样。
　　因为已经习惯了，所以就算再出现也会视若无睹。

　　礼的身体一僵，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去看织田作的表情。

　　他顶着有胡茬的下巴，对上她小心看来的视线，心脏又酸又涩。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他不过是只是说了一句像是生气的话，她都会做出这副小心翼翼的反应，就好像怕自己被讨厌了一样。

　　“我没有生气，我不会对你发火的。刚才在车站的时候也是，那不是在对你生气。”他说。
　　“我不会因为你隐瞒了一些事情，或者是做了什么错事，就轻易讨厌你。”

　　所以，再更加自信一点吧。像其他小孩子一样，对我任性、撒娇。

　　……

　　深夜。

　　太宰治坐在窗边，没有开灯。房间内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月光洒入屋内照亮他的脸庞。他无神地望向窗外，放空大脑，只是安静地看着被灯点亮的街道。
　　等着时间缓慢地流逝，等着太阳从东方升起。

　　突然，他听到屋外传来响声，是织田作回来了。他动了动身体，感觉有点冷。

　　脚步声来到门外，敲了敲门，“太宰，要久违地出去喝酒吗？”
　　“好啊～一起去喝酒吧。”太宰治口吻欢快地答应了，从窗边走下来打开房门。

　　织田作之助神情放松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果然，和礼一起出门，他很开心。

　　太宰治微不可见地弯起嘴角，很快改成了灿烂的笑容，拿出兜里的手机抱怨似的说，“织田作~你和礼酱真是过分啊，明知道我出不了远门还故意发照片和视频给我看。”

　　“你不喜欢吗？”织田作之助问。
　　“不，我不讨厌。”你的和礼酱的，都不讨厌。

　　织田作之助了然点头，先一步转身去玄关穿鞋，“那乘着睡觉之前先出门吧，明天还要继续工作。”

　　“啊……不要在这种时候提起这么扫兴的事啊！”太宰治不满地说，跟在他的身边一起出门。

　　清冷的街道只有零星几个人，太宰治哼着不成调的歌，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织田作之助侧过头看着身边哼着歌的太宰治，好奇地问，“太宰喜欢喝酒吗？”说到喝酒，心情都比前几天好多了。

　　“只是今天的心情比较好。”他抬起头看向天上的月色，“而且像是这样和你一起走着，让我想起了一些怀念的事。”

　　他这么一说，织田作之助也想起了。上次喝酒还是三人一起喝酒。但是自从上次一起在lupin酒吧拍完合照之后，他们三人就只在交付合照的那天见过一面。
　　但是后来安吾究竟出了什么事，他和太宰一无所知。

　　织田作之助忽然停下脚步，开口说：“太宰。”
　　“怎么了？”太宰治转过身看向落后他一两步的织田作，脸上是轻松的、惬意的笑。

　　“安吾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他对上织田作的如湖水一般让人感到宁静的双眼，沉默着没有说话。他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我知道了。但是，太宰，安吾没有对不起我们。他不是背叛者。”
　　“他也只是身不由己。”

　　太宰治叹息一声，脸上的笑淡了一些，“我知道。”这样的事，我当然明白啊。

　　灯光照向地面。浮尘在光中飞舞，像是雨点，又像是一片片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