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情敌》愚礼

79、许耀阳篇

　　（一）

　　炎热的天气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三中篮球场那面的加油助威声却让这热烈的阳光都逊了色。

　　正赶上大课间，教室里人走楼空。靠窗坐着的许耀阳在手肘支着头轻闭着眼听音乐。感觉有人拍他后他睁开眼扯掉耳机线回头看。

　　刘诚笑着俯下身：“耀阳，我跟盈月去那面球场，一起啊。”

　　“不去。”许耀阳又打算戴上耳机。

　　“走吧哥，走吧，”许盈月从后面小跑过来扯许耀阳，“天气这么好，出去走走呗，今天市级杯男篮赛，洛平对咱们学校，可热闹了。”

　　许耀阳被他妹扯得一晃一晃，最后无奈地起身。

　　许盈月冲刘诚嘿嘿一笑，一副还是我管用吧的表情，随后摊开手掌，边走边说：“哥，给，你的最爱。”

　　许耀阳轻笑着拿过一颗糖，剥开糖纸放入口中，满嘴香甜，仿佛整个心情都因这糖果变得美好了起来。

　　比赛球场被围了个严严实实，几乎都是三中的阵营。

　　许盈月惊讶：“哇，洛平这么自信，连拉拉队都没带。”

　　刘诚笑了：“我看多半是没必要带，你看看这比分太悬殊了。”

　　许耀阳扫了一眼洛平的阵营，可以说连连失分的原因只有一个，不团结。

　　最活跃的那个身影总是受到孤立一般，不论传球带球都没人呼应。

　　有意思的是，那白净男生依然不气不馁，打得很卖力。虽然个子不突出却有着极强的灵活性，可谓游刃有余。但独自卖力在这种靠团队共存的比赛里毫无胜算。

　　结果显而易见，洛平惨败。那一小队着深蓝色球服的人在三中嗡鸣又带着嘲笑的欢呼声中转去休息室。

　　他们从身边擦过时，许耀阳甚至能听见轻微的骂骂咧咧声。在那议论里得知，刚刚那个孤军奋战的竟然是队长，真是可笑，队长不得民心是怎么当上队长的。

　　“梁子！”

　　不远处跑过来一男生，不知是在叫着洛平队伍里的哪一个，见喊话无效，连忙换了全称，声音颇大：“乔梁！”

　　这一喊，走在队伍前面的那个所谓的队长，停了下来，回身骂道：“卧槽，你怎么来了。”

　　“我逃课了呗，”那男生递过来一瓶水后揽住乔梁略带安慰，“已经很好了，你别难受，我算是看明白了，那几个大二的就是不服你这个临时队长呗，真他妈没眼力见，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耍小家子气呢，丢人都丢外面来了……

　　许耀阳跟着人流往回走，正好路过他们，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他纠结的不是他们说的什么矛盾，而是那男生的名字。

　　乔梁。

　　听起来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他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迫使许耀阳最后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那乔梁跟身边的男生笑着说话，笑容阳光得不像话，大眼睛里全是坦然和顽皮，没一点儿输了比赛的情绪浸染。

　　许耀阳转回头继续走，再次承认，那男生他不认识。

　　（二）

　　回到班后不知又是谁送过来的情书，粉色的信纸折成心形，安然放于桌上。许耀阳懒得看，随手扔进桌堂。

　　习惯了总有女生要么拦住他表白，要么直接塞情书，里面不乏优秀漂亮的女孩子，可他不恋爱完全不是因为学校禁止早恋，他是真的没兴趣。

　　好哥们刘诚曾调侃着问他是不是喜欢男生，许耀阳竟答不上来。

　　从小家庭的不和睦，爸妈整日以吵架交流的方式真的让他对家庭这个概念有严重的抗拒心理，心里一直有个奇怪的念头，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只会吵架。

　　许耀阳喜欢独来独往，如果要是有人同行，也是刘诚和许盈月。

　　周围偶尔议论声他听得见，说他傲娇，说他高冷，说他孤僻。伤了好多追他的女生的心。

　　这些他都无所谓，从小到大，他活得都特立独行。

　　爸爸是名特种兵，妈妈是三中英文教师。他有着得天独厚的家庭条件和与生俱来的优秀基因。

　　然而这些被别人羡慕的东西却并不能让许耀阳高兴得起来。

　　父母常年的争吵成了他最头疼的事，今年正好升高中，他和妹妹决定离家再近也要住校。

　　原本球场旁的小插曲已经过去了，许耀阳只是觉得那个男生的名字耳熟，心里想着可能是以前初中的某个同学叫这个名字，便没太在意。

　　直到生物课上生物老师不知怎么的把话题谈到了麻雀身上。

　　“你们现在的孩子，都没有近距离接触麻雀的机会吧，”老师笑着走下讲台，“别看麻雀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鸟类，但它们的心性特别刚烈，如果把他们放进笼子里养，是活不了多久的，它们比谁都要向往自由，我问一下，有同学摸过麻雀么……”

　　许耀阳听到这里恍然想起了什么，他原本不太确定，却在许盈月笑着举手跟老师表示她摸过后完全肯定了。

　　下了课他去许盈月座位，吓得许盈月连连摆手：“哥，我真没有红豆味的糖果了，你来抢也不管用。”

　　许耀阳敲了他妹脑袋一下，缓缓开口：“小时候军区大院送我们麻雀的那小子叫什么名字，还记得么。”

　　许盈月转了转眼珠：“刚才上课的时候我只顾着回忆那只被我们养大后放飞的麻雀了，还真没想起来那男孩叫什么。”

　　她话一落就被旁边那两个女生围过去了，叽叽喳喳讨论着你真养过麻雀的问题。

　　询问无果，许耀阳身高腿长地从过道穿回去。

　　刚坐定在椅子上，许盈月就喊他：“哥！我想起来了，叫乔梁！他叫乔梁！爷爷口中那个乔爷爷的孙子！”

　　许耀阳听后正了正桌子后坐好，侧头望着窗外那郁郁葱葱的环保树墙，心里莫名舒坦。

　　乔梁是么，那个小时候带着一群孩子欺负他的孩子王乔梁？后来给他起了个外号后就护着他的乔梁？分别时送塞给他一只小麻雀的乔梁？

　　没想到还能遇见，十多年了，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记得他的名字。

　　许耀阳唯一不确定的是，球场边的那个男生是不是同一个乔梁，也许只是碰巧同一个名字而已。

　　（三）

　　高一下学期快放暑假时，许耀阳发现他妈和一个男老师行为不检点，这让他感到很气愤。

　　他爸正因出任务身受重伤躺在医院里抢救，他妈见不得人的行为严重让他感到愤怒和耻辱。

　　路遇那个化学老师，他便想跟其谈谈。原本只是想告诉那男老师离他妈远点，却不巧那男老师脚滑从楼梯摔了下去。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当场就倒在血泊中不能动了。他伸出的手是要去将人拉回来的，却被目击者认为是他推的。他百口莫辩。

　　这件事轰动了整个三中，许耀阳以殴打老师致重伤的处分被毫不留情地开除了。

　　学校只能做到开除，但拿到社会上来，就是满十六岁公民故意伤人的刑事责任了。好在那男老师的父亲和许耀阳爷爷是多年战友，这才私下里解决了这件事。

　　当时他爷爷气的直发抖，问他为什么出手那么重。许耀阳没去解释根本不是他打成那样的。

　　因为没人会相信。

　　当兵还是继续上学？这是他爷爷抛给他的问题。

　　那天许耀阳记得很清楚，他爷爷哭了。一向在他眼里的伟大英雄哭了。眼泪里饱含了丧子之痛和他的不争气。

　　许耀阳选择了继续上学。他知道若是他也离开，老爷子一定会更难过。

　　他爷爷的人脉向来广，当事情办妥后得知转去的是洛平，许耀阳不知为什么就开口说要去七班了。

　　只因那天在路上碰见以前一个初中叫徐宁的朋友时问了那么一嘴，得知乔梁在七班。

　　他有些搞不懂自己是要干什么，也许只是想一探究竟此乔梁是不是彼乔梁。

　　开学后一切转学手续彻底办理妥当。被那个矮个子男班主任带进班级后，许耀阳依然听到了和三中女生一样的花痴声音。这让他不爽，自我介绍时只说了名字的三个字就去老师指定的位置坐着了。

　　那一双双看着他的眼睛里都是好奇和艳羡，唯独倒数第三排最中间那桌的男生不一样。那大大的一双眼睛给他的是个大大的白眼，特别显眼。

　　而那个男生，正是乔梁。

　　（四）

　　乔梁的针对性不礼貌让许耀阳有些摸不清头脑，从来没有人讨厌过他，这是第一次。

　　有种不理解外加不服气的隐藏心理作怪，许耀阳特意不漏痕迹地观察了乔梁。

　　观察下来发现乔梁是个特别简单纯粹的人。

　　乔梁大大咧咧的性格，整个人很欢脱。上课多半睡觉，下课就剩疯闹。长了略帅哥的脸却是偏屌丝的心。不求上进混吃等死破罐子破摔是他的学习生活状态。体育课是他最喜欢的，逃课是他最自然的。他的快乐很简单，可能是和好哥们一次斗嘴的胜利，可能是去食堂时跑在了最前面，可能是交作业时的临时成功补抄，可能是心动女生的一个微笑……

　　跟乔梁最好的两个男生一个是之前也去过三中的那个，叫郭鹏。一个是个贪吃高个胖子，叫刘毅。有个叫林文诗的女生经常和乔梁疯闹，更明显的是，乔梁在追那个被称为班花的女生，叫夏茹……

　　让许耀阳有些奇怪的是，除了刚来那天的莫名白眼之外，乔梁还会各种找他的茬，并且都是极其幼稚又显而易见的手段。

　　上体育课乔梁会故意把球往他身上扔，然后装作无意之举。他有时防不胜防还真就会被砸个正着。乔梁则会笑着完全没诚意地说，真是对不起。

　　偶尔课间回来，他发现桌上的书本都散落地上了，上面还会有个明显的鞋印，回头去看，就能看到乔梁坐在椅子上，一脸就是我你能怎么地吧的表情。

　　上厕所碰到的时候，乔梁不是狠狠地撞他肩膀一下，就是洗过手后把水全甩在他身上，然后一脸人畜无害的笑，说我没看见你在后面啊。

　　一旦有课代表找人帮着发作业，乔梁就会自告奋勇，然后把他的作业在手里揉一揉后极其不准确地撇在地上，特别得意地说，不好意思啊，离得太远了。

　　跑操时乔梁总会不遗余力地重重踩在他雪白的鞋上。然后擦过去时还会用脚带出一阵灰尘，头都不回地喊，对不起了，眼神不好没看见。

　　食堂吃饭乔梁有好几次都是直接将吃完后餐盘上的污渍直接撞到他洁白的衬衫上，甚至连对不起都不说了，只说是人太多太拥挤了。

　　……

　　全班都看的出来乔梁就是在找新来的帅气插班生的麻烦，谁又能说什么。只是许耀阳都一次次万分淡定优雅的收拾残局。

　　那种感觉有些像小时候，那个乔梁就是这样一副小痞子样地欺负他。当然小时候许耀阳不反抗是无能无力，而现在许耀阳不反抗是故意为之。他自己都说不清原因，也许只是觉得这是一个班级不良小霸王对新来同学都有一种欺负才能产生快感的举动。

　　只是他没去想，为什么向来容不下别人对自己不尊重的他竟然没去发火和动怒。

　　他突然觉得乔梁特别有意思。

　　也就是这种有意思，让许耀阳极其有耐心的接下了乔梁一招又一招。

　　可是很快的，那个叫夏茹的漂亮女生就在寝室楼下跟他表白了，这让许耀阳才明白过来。

　　乔梁喜欢的夏茹喜欢他。乔梁把他定位在情敌的位置了，所以那些特意的挑衅都是因为夏茹。

　　那晚回寝室，听徐宁说乔梁找他，许耀阳洗漱后出来就看到在水房门口张望的乔梁了。

　　“听说你找我？”他开口问。

　　乔梁被吓一跳地转过头，那双大眼睛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彻底的厌恶，这让许耀阳不爽。

　　本想听乔梁要说什么，没想到，眼前的笨蛋竟然自己踩着湿滑的地面撞在了墙上。

　　许耀阳一时有些不能理解，世上还有这么笨的人，小脑不发达还是大脑没长全。

　　看着坐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的乔梁，竟然不知为何，许耀阳心里有点小心疼。他连忙转身离去，回了寝室。

　　正整理衣服突如其来的就被人拽转过身地打了一拳。

　　他毫无防备，而乔梁却幸灾乐祸地走了。那是他们第一次正面冲突的交集。

　　许耀阳不仅没告诉老师，还在小鸡发现时主动站起来承认他们是撞一块的，这让他自己都惊讶，为什么要帮乔梁。

　　因被留下周末义务劳动刷桌椅，他和徐宁要骑车去校外买东西。

　　碰巧在自行车棚看到了那一幕。

　　乔梁冲着夏茹大喊我喜欢你，许耀阳听后不知为何心里特别不舒服。

　　他站在原地，看着乔梁被拒绝，看着乔梁那伤心的表情，心里竟然会疼。

　　最后走过去时他云淡风轻口是心非地讽刺了一句：“表白看过，没见过这么烂的。”

　　乔梁挥着拳头过来，他抬手接住了。盯着那双带着愤怒的眼睛。为什么对我你总是这般无礼和不喜欢呢。

　　许耀阳十分理智的明白，他已经开始在乎乔梁了。

　　在乎乔梁今天怎么整他，在乎乔梁是因为什么事在班级后面和那些男生笑成一片，在乎乔梁逃课去了哪里，在乎乔梁又对夏茹温柔却被推开了的心情，在乎乔梁怎么那么笨，在乎乔梁打飞机时想到的是谁，在乎乔梁突然安静下来是怎么了，在乎乔梁丢了钱会不会特别着急，在乎门外总来找乔梁的那个李什么凯的是谁，在乎乔梁会不会对他柔和点，在乎乔梁被老师骂一顿是不是会难过，在乎乔梁上课睡觉突然惊醒惹得全班大笑时是梦见了什么……

　　许耀阳最后不得不承认，他是喜欢上了乔梁。

　　（五）

　　那次偶然的机会他特意跟着去了乔梁家。在和乔梁奶奶去早市路上聊过天后确认了乔梁真的就是小时候的那个乔梁。

　　向来不相信缘分的许耀阳这回真的信了。

　　在那之后许耀阳不想再按兵不动，既然喜欢就该出手。

　　碰巧的是那次重新分座位，乔梁分到了他的前面，前后桌地坐着，反而有了更多的相处机会。

　　乔梁很单纯很傻，时而笨得让人心疼，这些许耀阳都喜欢。可乔梁还是对夏茹念念不忘这一点让许耀阳看不惯。

　　逼得他不得不用极端的方式去接近乔梁，他强吻过他，也强拥过他。

　　每一次看着乔梁不能理解和惊慌失措的眼神，他都特别欣赏和开心。心想，他终于对我有除了厌恶以外的神情了。

　　他开始想把乔梁留在身边，哪怕那个蠢货总是抗拒炸毛。

　　他会在分班考试时给乔梁答案，他会为乔梁翻墙出去买零食，他会给乔梁不厌其烦的讲题……

　　上课时抬头有时候不是为了听课而是为了看乔梁那白净的后脖颈，回寝室躺在床上总会盯着对面床铺那个安静睡着了的睡相极差的人。

　　爱上乔梁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却也让许耀阳吓到了，他竟然也会像那些花痴他的女生一样的去这么热切地去关注一个人。这怎么会是他。

　　但他向来是外冷内热的人，再炙热的情感一旦流到外面都被那高冷的外表降了温度。

　　可他却不想对乔梁吝啬他的笑，也是在爱上乔梁后他的笑容都变得多了。

　　刘诚知道后告诉他，能给你带来正能量的人，不管是不是笨蛋，都值得去争取。

　　也是从那一刻许耀阳无比笃定，他此生都非乔梁不要。

　　在他心里，人生只要两次幸运就好，一次是命中注定的遇见，一次是携手到底的永远。

　　许耀阳的爱情就只有两个字：乔梁。

　　此生不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