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恩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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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以来，卡狄奥第一次感觉到了欲望。
人类的书中把神描写的无欲无求，是超越人间的最纯洁者，充满了神圣感与神秘感。
不清楚别的神明是否和书里写的一样，但卡狄奥不是。
他自初始以来，就是欲望的化身。
因为欲望，所以才有了恶。
欲望越强，证明着他的神力也越强。但是自从复活以来，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被欲望驱使的感觉。
复活后的第一件事，他找到了命运之神弗里达。按照弗里达的话，有一位异世人会对他恢复神力起着不小的作用，等着他再想问到底是什么东西起到的作用，那家伙已经落荒而逃了。
艾西来到恶魔谷的第一天，黑雾就对着她身上溢出鲜血的伤口紧贴不放，甚至帮她找到了宫殿所在，于是他就猜测少女的血液，是可以让他恢复神力的关键。
于是他屈下了身体，伸出了从未对人类伸出的手，将那一点血红含进嘴里，再用舌尖舔舐。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活了，真正的活了。
而神明清楚，这不过是浅尝辄止。
一旦有了依赖的东西，即便是神明也会变得贪婪懦弱，卡狄奥深深地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没有立刻将艾西献祭，而是观察，观察自己的忍受限度到底在哪里。
第一天，他只是能嗅到一丝鲜血的味道。
第二天，他站在昏睡着的少女的床前，想尽力忽视掉心中的躁意。
……
第五天，就算是在恶魔谷的边界，他也仍然能感受到她的味道。
从佛洛里亚回来后，他看出了艾西的那些心思，知道她有无数的话想要问他，只可惜他已经没有那么多耐心了，也不会一件一件地为她解答，因为这都是无关紧要的。
重要的是他终于不用再忍，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品尝少女的血液，贪婪地吸取她的味道，这一切都几乎让他失智。
那一刻起，卡狄奥大概明白了，艾西必须在他的身边。
不是此刻，而是永远。
他可以将整个黑暗神殿打造成专属于她的牢笼，将她囚在这里，永远陪着他。
懦弱的人类不能永生，没关系，那他就赐予她永生。
赐她神的力量，和天地共生，与神明共舞。
又有多少人曾卑微又贪婪地匍匐在他的脚边苦苦哀求他的恩赐呢？
那么眼前的女孩又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呢？只不过她比他们可以让他多看上两眼，只不过她对自己的用处更大一些。
卡狄奥的黑眸里盛着深渊，看着艾西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而被他盯着的艾西，非常不爽。
她现在不爽到了极点。
“如果我拒绝，你会杀了我吗。”
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没有一丝颤抖，少女就这样沉着眼眸，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神明，而他的脸上此刻有着让艾西无比厌恶的表情。
没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十五岁之前，她曾被三个家庭收养，在他们的脸上，艾西曾天真地以为自己看见了“爱”这种情感，直到最后一次被收养，她才终于明白那些人所谓的爱，不过是一条无形的枷锁。
记得十四岁时，她到了第三个家庭。男主人是一名外语教师，结婚了但是和妻子感情不合，两人常年分居，他没有离婚的打算，但是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于是联系孤儿院领养了艾西。
他对艾西很好，好到让艾西以为他就像是自己真正的父亲。他会为艾西早起一个小时准备早餐，就算早上有课也会将一切打理好之后再离开。他也会开车去学校接艾西回家，两人还会在晚上在饭桌上一起交谈，说说自己身边的趣事。
他还为艾西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洁尼亚，说过上两年他们就会移民到国外。
这些来自家人的贴心与温馨是艾西出生以来从未感受到的，她既小心又珍惜，努力去呵护这来之不易的亲情，希望能把让这些宝贵的时光留的再久一点。
就在她以为她可以这样和所谓的父亲生活在一起的时候，这份包裹着糖衣的“亲情”露出了它原本可怖的内核。
当时本来应该参加竞赛的同学突然生了病，艾西被拉上去救场，匆匆忙忙地就被拽上了火车，没有机会联系那个男人。
在竞赛结束之后，她被那个男人接回了家。她清楚地记得，那个男人找到她时，抓住她肩膀的手力气大的让她吃痛，他一遍遍地叫着他给自己取的名字，洁尼亚，洁尼亚。
艾西透过他的眼眸，发现他好像在叫另一个人，只是那时候她不懂，因为她来不及懂。
就在她以为生活要继续下去的时候，这个男人把她关在了她自己的房间。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照常为她做早餐照常对她笑，但是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
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艾西害怕，但更多的是不解，困惑。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也不明白这个所谓的“父亲”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好在男人并没有伤害她，只是将她囚禁在房间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后，他让她走。
艾西不想思考任何事情，她呼吸着新鲜空气，只知道自己自由了。
她明明只想逃离这个窒息的地方，但却不自禁地回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男人，苍穹之下，阳光将他的脸庞分成以光暗两面，他脸上还是那样的表情。
和眼前不可一世的神明一样的表情。
自以为掌握了全部。
从那以后，她警惕所有试图支配她的人，再没有为自己寻找任何家庭，也更加明白自由于她而言的重要性。
而现在，看着身前的卡狄奥，她明白了，原来这种人不仅仅只在一个世界有，在这个世界也有。
“你会杀了我吗。”
艾西又问了一遍，而卡狄奥似乎并不奇怪她会这么说：“你觉得你有拒绝的资格吗。”
闻言，艾西睫毛微微颤动。
他说得对，她现在确实没有任何能力来拒绝他的要求，估计刚刚的话也只是一个通知，根本没有想问她意见的想法。
“你说得对。”
艾西轻轻地说。
她垂下眼帘，遮住深蓝色的眼眸，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卡狄奥没有再说话，空气中的安静诡异地让人难以识别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一场普通的沉默。
直到艾西的肚子发出响动。
但是艾西这次却没有再抬头看眼前的神，也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卡狄奥不经意地将目光落到她手上绑着的墨绿色发带上，脑海里莫名出现在佛洛里亚的小餐厅里，少女将黑色的长发绑起来，露出纤细白嫩的脖颈，流光披洒，美好又恬静。
而现在，那样漂亮的脖颈上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牙印，就像是纯净的百合花被采摘后狠狠蹂躏。
这是他留下的痕迹。
“牙印，会消失吗。”
“什么？”
卡狄奥的声音传进艾西耳朵里，她抬头看向神明，似乎是没想到他会主动说话。
“牙印。”
感受到他的目光，艾西大概明白了他在问什么。她觉得莫名其妙。
“问这做什么。”提醒她已经被他啃了？并且接下来还要一直被啃？
卡狄奥不语，只是看着她的脖颈。
艾西被这双眼睛盯得发毛，打了个冷颤，想要赶紧结束这段折磨的对话：“当然会消失，除非是很重很重的伤口才会一生留疤，这种程度的应该几天就淡掉了。”
卡狄奥听了后微微皱眉，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他上前几步，伸出修长的手，想要触碰眼前少女的脖颈上的印记，艾西被他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动作惊了一下，侧身躲过他的动作。
卡狄奥的手落了空，也不恼，只是一根细小的藤蔓不知什么时候贴在了艾西的脖颈处，看上去正温顺地缓缓地蹭着她皮肤上的牙印。
艾西被这陌生又带点阴冷的触感弄得打了个冷颤，她正要逃开，藤蔓就被收了回去。
艾西有些生气，她觉得卡狄奥莫名其妙，那天从佛洛里亚回来到现在为止他都莫名其妙。
她眼底流露出不满，眸子里染上微微愠色。
而罪魁祸首此时正将刚刚那贴过自己脖颈的藤蔓玩弄在指尖上，看上去惬意又懒散。
卡狄奥通过藤蔓清晰地感受到少女身上的温度，空气中弥漫着少女鲜血的甜香，他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了滚。
他的目光不再落到少女脖颈处雪白的皮肤上，而是看向她深蓝色的眼眸。
他还记得在镜子里第一次看见艾西的时候，她坐在图书馆的长椅上，右手拿着一支羽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安静地如一副油画，而那深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涛，沉淀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引人缱绻。
恶魔谷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海，但他也不在意这些景色，都只不过是神的恩赐罢了。
而在这一刻，当卡狄奥望进艾西的眼眸，他知道自己不用再去看海了。
因为他已经拥有海了。
这不是神的恩赐，而是少女的眼眸。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恩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