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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疯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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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黄梨提议中午去村口那家“和记炊羊”喝羊肉汤,马上就要到冬天了,这时候喝羊肉汤正正好。黄峤对“妹妹”的要求有求必应,跟着就安排了两辆马车,黄夫人和黄梨坐一车,上官云珠和柳青芜二女坐一车。
白玉堂借着扶黄梨上车之际,凑到她耳边,取笑她嘴馋又能吃,“怕不是要将我吃穷了。”
黄梨斜睨他一眼,回嘴道:“谁吃你的了,我现在能挣钱!”白玉堂故意扁了一下嘴,跟着就向她竖起一个大拇指,称赞黄梨姑娘牛气。
一行人很快就起程了,在路上黄梨问哥哥“和记炊羊”的羊肉好不好吃、串香不香、酒好不好喝,黄峤回说都不错,特别是酒好,“他家的酒是从开封集贤楼购回”,并告诉黄梨“和记炊羊”就是所谓的拍户。
黄梨还是首次听说“拍户”这个词,问他何谓“拍户”,黄峤解释一通,黄梨一下就明白了。
“拍户”就是那些向官、私经营的酒库、酒坊买酒销售的人户。这些小商贩从大型酒店批发酒曲,后到指定的地界开店销售,从转手的差价中获得利润。
我去,这就是加盟店的雏形呀!
黄梨惊讶不已。
约一柱香的时间一行人就到了“和记炊羊”,黄梨看到这家店在显眼处竖着一招牌,上书“集贤楼酒曲”等字样。她又问集贤楼在开封的哪个地方,她在开封吃了不少酒楼,集贤楼倒没去过,她心中盘算着有机会一定得去吃一次。
“集贤楼和莲花楼都在金明池附近。”
柳青芜这时步下马车,与上官云珠一起走了过来,替黄峤回答她的问题。黄梨一见她来了,话一下少了很多,只“喔”了一声,算作回应,她转头就跟白玉堂说她想在附近逛逛,刚刚在马车上她看到路边有不少卖小玩意和零嘴的。
黄峤嘱咐他们别走远了,他先后厨看看,如果羊肉不新鲜的话就让店家重新宰一只,最迟半个时辰。
一行人立刻分成了两拨,黄梨,黄夫人,白玉堂和冯鹰四人一拨;上官云珠和柳青芜二女则跟着黄峤进了羊肉馆子。没一会儿,柳青芜追了过来,先向黄夫人道个万福,然后又向白玉堂拜了拜,当她站直身时,顺势勾了勾垂在耳旁的一缕秀发,娇柔的说黄峤请他过去。“五爷,要么……奴家在这儿陪着黄夫人和黄姑娘吧。”
黄梨看着手中那个黑脸泥人,问泥人师傅捏的是不是张飞,她头也没回就对白玉堂道:“哥叫你,你就回去吧,记得帮我多点几个串。”
白玉堂哭笑不得,他都怀疑她肚里是不是住了好几只大肚馋虫,不然怎么会随时都记挂着吃。
“冯鹰,你跟着黄姑娘。”他交待冯鹰一句,跟着又嘱咐黄梨“别走远”,“别吃寒凉之物”。
黄梨“烦”他啰嗦,手中拿着“张飞”,朝后180度转身,接着朝前90度弯腰鞠躬,道了一声“遵命”。白玉堂正要再嘱咐她两句,她就又180度转回了泥人摊,拿了另一个红脸泥人问泥人师傅捏的是不是关羽,她的这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决无瑕疵。
这丫头……
白玉堂双手叉在腰上,气呼呼地瞪着那个背对他的姑娘,若不是在大街上,他真想“揍”她一顿。
黄梨凑齐了刘关张,很是高兴,黄夫人笑话女儿都是要嫁人的人了,还那么孩子气。黄梨听后,赖在黄夫人跟前,撒娇道:“在娘面前,我多大都是小孩。”
“也不怕柳姑娘笑话你。”黄夫人轻轻地拍了女儿一下,笑得更开心了。
四人又向前走,路上有不少男人向黄、柳两位姑娘打望。路过一茶摊,摊主是个四十来岁的大汉,他认识黄夫人,早早地迎了出来,请他们进去喝茶。
“也好。”
黄夫人正好有些口渴,进到茶摊,点了一泡乌梅茶,那是乌梅和茶叶一起熬制的茶水,不仅有茶味,还有一股乌梅独有的酸甜之味,口感十分独特,黄梨听后就向黄夫人撒娇说她也要喝乌梅茶。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也不知爱惜自己。”
黄夫人的目光略带责备之意,交待黄梨这几日别沾茶叶,跟着就对摊主道:“她不喝茶,给她泡几个红枣就行了。”随后她又问柳青芜和冯鹰各喝什么茶。柳青芜点了菊花,冯鹰没什么讲究,跟黄夫人一样,也是喝乌梅茶。
摊主先端来了几盘果子和茶点,黄梨现在也是吃过御赐佳肴的人了,面前茶果虽精致,却是比不上宫中之物,她捡着好看的品尝一番,便不再动嘴。黄夫人胃口不佳,也没吃多少,她趁机向柳青芜打探上官云珠的事,柳青芜一一回答,相当得体。
正说话间,一个疯颠颠的妇人闯了进来,黄梨抬眼一看,闯进茶摊的竟是昨日的那个疯子,她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更令她感到恐怖的是那个疯子一闯进茶摊就直愣愣地瞪着她,这明摆着是冲她来的。难道昨天她吓着疯子了,就惹疯子记恨?
“啊——”
疯妇人忽然大叫一声,猛地向她扑了过来。
黄梨吓得慌了神;黄夫人冲过来护女;冯鹰背对疯妇,见势不对,身子拔地而起,刚转身,想要逃开的柳青芜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与他撞在了一起;其他茶客见了,吓得茶也不喝了,一窝蜂地窜出了茶摊。
疯妇人接连掀翻两张桌子,径直冲到了黄夫人和黄梨的面前,她的力气奇大,一把推开黄夫人,她一对上她的目标就嘻嘻哈哈,大笑不止。黄梨在她的笑声中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感觉很恐怖,她躲到哪儿疯妇人就追到哪儿,没一会儿她的手臂就被疯妇人抓住了,她对上了她那双癫狂的眼睛!
“我男人杀了我男人!走!走!”
黄梨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手臂就一阵巨痛,她被疯子结结实实的咬了一口。
“黄姑娘!”
冯鹰脸色大变,扶起柳青芜,一个箭步,跃了过来,提掌拍在疯妇人后背。那疯妇痛得大叫,摊主这时提着一根棒子也冲了上来,一边挥舞棒子,一边虚声恫吓。
疯妇人被逼出了茶摊,在外面乱吼乱叫,没过多久,外面就没声了,好像被人拉走了。黄梨惊魂未定,痛得眼泪直流,“娘,我被咬了”,她按着被咬的地方向奔来的黄夫人哭诉。
“娘看看!”
黄夫人心痛不已,轻轻撩起她的衣袖,她小手臂上有个很深的牙印,有的牙印已经现青紫色了。
黄梨没料到自己被咬得这么狠,脸蛋儿倏地变了色儿,不断想她有没有传染病,如果这样被咬一口被染上了传染病,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柳青芜这时也慌忙走了过来,一见她的手臂,便瞪圆了她那双狐狸似的眼睛:“呀,黄姑娘被咬得这么狠呀!”
“有没有酒!”
黄梨颤着声问摊主,摊主回了一声“有”,放下棒子就往棚子后面跑,没一会儿,摊主端着一托盘出来了,托盘里是他们点的四杯茶和一壶酒。
摊主将酒递给那个脸色变得很难看的年轻男人,然后又将托盘放在没被掀翻的桌上,看着一地狼藉,他唉声叹气,挨个扶正桌子和凳子,又将托盘端到被咬的那个姑娘旁边的那张桌子上,最后才去拿扫帚,清扫打碎的杯碟。
“红云儿,这样倒酒上去就行了么?”黄夫人问。
就算不能消肿,至少可以消毒。
黄梨哭得梨花带雨,向黄夫人点点头。
“娘没保护好你。”黄夫人很是自责,也跟着哭了起来,冯鹰也自责的说是他没保护好黄姑娘。
“这不怪你们,谁都不知道疯子会突然冲进来。”黄梨吸了吸鼻子,不敢再哭了:“其实就刚刚痛,现在也不痛了。”她晃了晃手臂,朝他们笑了笑,眼角的余光瞥到掉在地上的三个物件:“哎呀我的刘关张!”
她的“刘关张”已经被踩扁了,她心痛极了,语带哭腔的道:“娘,我要喝茶。”
从茶摊出来,黄梨眼睛红通通的,但她却像个没事人一般,嚷嚷着要吃煎鱼;黄夫人因刚才的事还在自责,没有胃口;柳青芜嫌煎鱼有鱼腥味;最后黄梨买了两条,她和冯鹰一人一条。
黄梨拿着签子正津津有味的品尝煎鱼,在人群中看到了三道急速走来的身影,竟是昨日才见到的那个青袍官员和两个衙役,不过才一天时间他们核查人口就从村尾核查到了村口:开封府的效率一点都不低。
那个青袍官员显然也看到了她。
因为黄梨看见他一看到自己就眉头紧蹙,似乎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似的,朝着煎鱼张开的嘴就再也咬不下去了,她讪讪的,朝他礼貌的点点头。
不想那青袍官员却径直走了过来,黄梨一下有些拘束,她总觉得这官员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在某个正经人面前拘束、放不开一样。
青袍官员走到他们面前,冯鹰有些防备,伸手按在兵刃上。
青袍官员也不介意,朝黄梨叉手道:“姑娘,昨日多谢你让家仆来提醒我们,你帮了我们的大忙。”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感觉特别忧郁沉重。
黄梨本想向他道个万福,手中却有个碍事的家,只得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青袍官员点了点头,又道:“这边人多,姑娘家娇贵,实不该只带一个护卫出来。”
黄梨讶异极了,这管他什么事,虽是当官的,但管得也太宽了吧。冯鹰更加不满,正要反驳,却被黄梨伸手制止,黄梨皱了皱眉,慎重的问:“你认识我?”
青袍官员沉思片刻便道:“这边卖吃食的倒有几家,可惜这里不是海岛,没有鲍鱼给姑娘吃。”
鲍鱼!
一段难以抹去的记忆突然串上了黄梨的脑海,她震惊得无以复加,上上下下打量青袍官员:身材就很像他,面貌虽不像了,但眼神却没变,难怪她觉得这人熟悉了。
她突然很想哭,知道生死之交没事,自然情不能自已。
青袍官员左右望了望,见没有外人注意到他们这边,这才轻声提醒:“这里不安全,回到他身边去。”
黄梨点头,控制住激动的情绪,她扶着黄夫人往回走,走了两步又转回头:“你也要保重。”
青袍官员一直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黄姑娘,他谁呀,与你好像挺熟的。”柳青芜走到黄夫人另一侧,也扶住了黄夫人。
黄梨淡然回道:“开封府的官,以前见过吧,觉得眼熟,但叫不出名。”
柳青芜又问:“你不是还要逛吗,怎么才逛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回去吃羊肉呀……”黄梨说了这句话,突然觉得胸口很闷,她停下脚步,捂住胸口。
“红云儿,你怎么了?”黄夫人摸了摸她的额头,一手的汗,惊道:“怎么流这么多汗!”
“娘,我觉得我透不上气了。”
黄梨直觉没对,拼着最后的力气转回身,直愣愣地盯着不远处的那个青袍官员,她想叫他救自己,还没开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她的脚就立不稳了,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地上滑去。
在最后的意识中,她看到那个青袍官员向自己奔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144章 疯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