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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束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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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倾泻,雨水落在水洼叮咚作响,由于太过密集,竟发出整齐一致的声响。
雷蛇四走,躲藏在乌云的背后搅乱风云,平坦一片的天幕,破镜难圆。
凌乱的脚步声打乱玉珠合奏的声音,一个身影突兀出现在逼仄的巷弄中。
蜿蜒曲折的巷弄如暗夜中的北斗星,只不过破败斑驳,在雨夜中暗淡无光。
女人身上平整的黑色衬衣,被雨帘按压在身上,有了墨染的暗沉。
她单手捂着腹部,虚扶着墙向前疾走,神情虽镇定脚步却虚浮。
雨水溅shi女人的面容,凌眉锐目轻蹙了一瞬,一串红色从修长指腹之间流出。
电鸣忽闪,闷响不断,地面上大大小小的水镜不约而同地反射出银雷的光。
这样的景象,像极了天地间布满了天罗地网,有神罚的窒息感。
天幕之上,星月与雷雨二者只能存其一。
就如此刻的巷弄中,追逐在女人身后的人所想一样。
有风来!
女人顾不上腹部的伤口,多年来练就的本能令她抬手做了个格挡的动作。
力道相对,惯性后撤,她乘着空隙左手向背后一掏,一把匕首反握在手。
对面的人看到刀刃闪出的寒光,步伐并不慌乱,重心放在右脚脚踝,抬腿斜劈。
长腿发出的力道带起一阵冷风,风声切断雨帘,直奔女人的脆弱脖颈。
动脉位置受到威胁,令那一块皮肤异常寒冷,汗毛惊耸,浑身叫嚣着危险。
女人双手交叉,拼尽力气挡下这一击,就着力道在撞上墙壁时护住了头。
劲风再次传来,她立即调整姿势,顺势后翻,不可抑制地吐出一口鲜血。
单腿跪地,腹部的暗红一下子扩散一片,她半俯着身,犹如猎豹扑咬之势。
自她一战成名后很少如此狼狈,一股戾气涌上,棕色眼眸如利刃出鞘。
受伤的猎豹仍是猎豹,只要让她发现一个弱点,她会毫不犹豫地撕碎敌人的喉咙。
电闪雷鸣,明亮如昼,让隐在暗处的身影无所遁形,避无可避。
身形精瘦的男人面露警惕,不自知地后撤半步,忌惮神色表露无遗。
猎豹是杀手界传奇,谁能想到令多少人闻风丧胆的人是个女人,还是个漂亮女人。
男人紧咬牙关,她已经是强弩之末,虽然被这样的眼神盯上仍旧心悸。
只要干掉她,自己就会成为新一代的杀手之王,更何况,那个人说过。。
棕色眸子闪过暗光,这个男人她认识,如若全盛时期,这些蝼蚁怎会入她的眼。
可她一时不察,中了毒还被捅伤,盛名之下无虚士,他可是暗网排名第三的人。
这次任务情报有误,尽管不愿意想,但心里明晃晃地出现了一张男人慈祥的脸。
俩人神思百转千回,实际时间不过弹指,女人把握时机,一瞬间动了。
男人手中的刀慢了仅仅一瞬,看着迎面而来的手刃,举手握拳。
谁知跳跃而起的女人脚尖一点虚晃一招,直接朝着一旁的小道转身就跑。
清冷雨夜,漆黑金属发出几丝火花,硝石的气味随着淡淡烟絮扩散而后不见。
与死神竞走的女人仰躺在地,她短促的人生,在最后一个转弯处终止。
谁说人在绝境,只要坚持怀有希望,就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至少不适用于倒下的人,她明明就是歧路亡羊穷途末路。
雨水带走鲜血流出体内的温热,手起刀落,血肉进出的声音这样微不足道。
看到男人激动的神色,面无表情扯了个笑,熟悉的开枪手法,干爹,你真够狠。
地上的人抽搐几下,封印眸中的清澈琥珀被融化开,xiong口微弱起伏凝固在某一刻。
“猎物已死,收网。”
雨声渐大却遮不住声音背后的淡漠,死神如若有声,该是这样的声线。
女人的站姿如青松,她轻弹落在木仓口上的雨珠,眸中如古井,毫无波动。
相隔几秒,在听到耳机中回应:“是”后,转身离去。
在春季,倾盆大雨还算常见,若有大风深情相拥,风雨飘摇是大自然的华尔兹。
霖海市这样典型的南方城市更是习以为常,人们甚至能体会到别致的浪漫。
这座城市最出名的有四样,还有相对应的打油诗,凡老霖海人无人不知。
茫无涯际无念海,良宵听雨露台中。
冷月南风谁不知,钟灵毓秀顾礼秋。
霖海市临海而建,细沙蓝海,大自然偏爱这座历史悠久的城。
顾家、礼家、秋家,这三个诗书传家的文人家族,历史悠久。
T国各行各业大牛学者中都有这三家的身影,百年门楣桃李天下。
黑dao出身的霖海市南家,神秘强大,道上就没有挑衅过南家还安然无恙的人。
故此大家都自觉遵循一个道理,打不过可又怕成他们名单上的人,那就雇佣他们。
霖海南家,被誉为黑dao中的冷月,黑夜只能有一个主角,星辰只配作陪。
上一代家主南柯嗅觉敏锐,在大刀阔斧改革后,南家顺利成为光明正大的耀阳。
世道多变的今日,事实证明,南柯家主这一步路无疑走的是对的。
现在的南风安保公司在T国遍地开花,依旧能撑得起南氏一族的荣耀。
霖海市,流光别墅区。
看起来冷漠淡然的年轻女子,身躯挺直的站在浴室里,细看,指尖有着细微颤抖。
棕色眸子紧盯着镜子里的人,左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感受象征生机的振动。
她还记得被金属穿过的感觉,鼻尖嗅到的硝烟味,还有腹部被刀刃贯穿的痛感。
镜子里的人和自己起码有九分像,挺翘鼻梁淡眉深目,唯独眼型略有不同。
上挑的弧度没有那么锋利锐气,眼尾略微平缓的线条使它变得缱绻无害。
打量了一下这副弱不禁风的身子,看到养尊处优的白皙双手,默了默。
平直出拳,呵,弱得可怜。
挥动间这才发现,明晃晃的一枚戒指套在手上,戒指中央嵌着一个浮夸的黄钻。
作为杀手,南意身价不菲,为了接近各种目标,这双识货的眼看得出戒指的名贵。
嫌弃脱掉会让她成为活靶子的戒指,不仅是因为这个理由,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丑。
低头看向白色睡袍,重新把凌乱腰带散开,慢条斯理的重新系上,让它变得规整。
自己的容貌变了,打扮变了,包括这副弱鸡身子。
难道是自己错怪了干爹,是有什么秘密任务需要自己假死脱身?
半垂下头思忖了片刻,再抬头时,已经是完全冷静的模样。
如果是任务,自会有人联系她,至于现在,得先摸清楚情况再说。
空气中不知从哪冒出来一缕淡淡的花香,清冷雅致,濯而不妖。
有人用mi药!
杀手的本能刻在骨子里,她立马扯过浴室里的毛巾沁了水后捂住口鼻。
细长指腹在一排玻璃杯前不快不慢地划过,最后停留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玻璃杯前。
再拿了一条毛巾,指尖捻起玻璃杯把,把它放在毛巾中央包好,然后甩在墙上。
打开毛巾,挑了最锋利的玻璃碎片,反手握在手心,隐到一个墙角。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全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浴室里仿若无人。
空气安静了几秒,身影又蹿出,在一排玻璃杯面前站定。
把歪掉的玻璃杯把扶正,指腹顿了顿,轻挪洗手液,让它的出口处对准中央的位置。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似是满意又似愉悦,随后身影消失,浴室再次恢复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