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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他不懂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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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鹤的名号,童漾听过。
准确来说,魔都实验一中,应该没有人没听过。
“神的钢琴师”。
褚鹤在大大小小的国际钢琴专业赛上都得过奖,在国际钢琴界都有着不小的名气。长得也很儒雅清秀,成绩也不错,在魔都实验一中女生中的人气跟童漾在男生中的人气差不多。
主要让童漾记得他的原因是,有人说童漾不谈恋爱是在等褚鹤。
什么??
童漾发誓,今天是她第一回认真瞅了褚鹤!
……是挺好看。
“神的钢琴师”这个称号是某一回,褚鹤在英格帝国比赛获得了第一名。那场比赛含金量很高,后来接受采访时,外媒问:“你最大的理想是什么?”
褚鹤笑了笑:“为神弹奏一曲自己写的钢琴曲。”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于是次日头条“神的钢琴师:中国少年褚鹤夺得XX比赛第一名”。
很厉害。
童漾再不情愿也得夸一句,这家伙确实为国争光。
童漾把包甩在沙发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牙签戳起碗里的一块瓜往嘴里送。
见义勇为……
他没带脑子吗?
他的手是可以用来打架的吗?
童漾嚼了一下,汁水在口中爆溢开来。甜甜的。
好像说他这个星期有比赛来着?
自己没伤到他吧??
童漾有点方。
不对呀。
他先动的手。
我是正当防卫。
……
对,是这样的。
要不要给他道个歉?
凭什么,他还冤枉我了嘞!
童漾把整盆瓜都吃完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算了。
写作业去吧。
*
童漾写完作业已经九点半了,被母上大人揪着耳朵抓去洗澡。
结果突然她电话响了。
“童漾,作业写完了吗?”顾尔雅有些颓废的声音通过电磁波传入童漾耳中。
“写完了呀。”童漾从柜子里取出睡衣。
“那,”顾尔雅的声音更哑了,“你能过来陪陪我吗?”
童漾动作停了下来,“你等等。”
“妈,我出去一趟。”童漾转头朝她妈妈说。
童妈妈:“谁啊?”
童漾做了一个顾尔雅的口型。
童妈妈了然:“多陪陪她,小姑娘挺孤单的。”
“好。”童漾跑去玄关换鞋,对着话筒说道,“雅雅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注意安全啊。”童母拍拍她的肩,关上门。
*
童漾到的时候顾尔雅应该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她靠在路灯旁边,头微微低垂着。
“雅雅。”童漾轻声唤道。
顾尔雅抬起头,眯了眯眼。
“来啦。”顾尔雅站直身子朝童漾走过来。“吃烧烤吗?”
“你吃吧,我陪你。”
顾尔雅手里捏着一串烤土豆,嘴中慢慢咀嚼着。
童漾抱着一杯热茶,开口:“你和顾温文……”
“没吵架。”顾尔雅说,“连话都没说过。”
“你们这样下去可怎么行,”童漾抱着热茶的手更紧了,“你们毕竟是亲姐妹,一胞双生的亲姐妹。”
“我们之间的隔阂,你们没办法想象。”顾尔雅又拿了一串金针菇,“这是十几年的矛盾。”从父母常年不在家开始。
一时间,童漾也没有回话。她们这边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与整体喧闹的烧烤摊形成强烈对比。
“那中考呢?你还打算就这么混下去?中考也这么颓废,然后交白卷,连中专也上不了,最后浑浑噩噩度日?”童漾抬头看着沉默的顾尔雅,“顾尔雅你很清楚自己的本事完全不比顾温文差,可你却先于别人地自己放弃了自己,你知道这多可惜吗?”
顾尔雅灌了一口雪碧。
“我比不上她。”顾尔雅一字一句,字字重音地说。
“我比不上她。”顾尔雅又重复了一遍。
童漾听了又气又好笑:“哈,你是不是觉着自己特有自知之明?”
“你不过就是自卑。自卑自己从前在顾温文面前的失败。然后再为自己找一个逃避的借口罢了。”
童漾也不想忍了。干脆放开了说。“对,你在某些地方确实比不上顾温文。譬如勇气。”
“那是因为,不管是你还是顾温文,都没有体会过那种失败之后所有人都不在乎你的感觉。没有人记得第二名,也没有人在乎失败者的努力。”顾尔雅的嗓子又哑了,而且像火烧着一样。
还有一个承受着同样感觉的地方,那个器官……
似乎叫心脏。
那个叫心脏的器官的跳动频率,就足够让顾尔雅难过。
“我父母不在乎,他们只知道自己大洋彼岸的客户还等着他们。他们只知道每次顾温文都站在年级排行榜的最顶端,而我永远在她下面。他们只知道自己当年有多优秀,所以也要让我们这么优秀。顾温文达到了,而我没有。”顾尔雅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烧烤摊昏暗的橘黄色灯光打在她的头发上,短而清碎的发丝反射着柔软的光芒。
“你们不懂,那种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达到期望的感觉,你没有承受过父母失望的冷眼,你也不知道,在空荡房间独自一人,抱着年级第二的成绩单,对着落地窗外万家灯火默默流泪的感觉。”顾尔雅还记得那个晚上的感受。“那是无助和绝望交织而成的夜幕,压得你喘不过气。”
可她的姐姐——从顾尔雅嘴里吐出这个词,总觉得有些怪异——永远在这么自信,这么骄傲地笑着。
顾尔雅只是出生的时候慢了顾温文一步,可是最后,顾尔雅却落后了顾温文一整个人生。
可——
说到底。
顾温文。
无论如何,都是她的姐姐。
既然改变不了。
那就只能逃避了。
童漾没有说话,她透过光,静静注视着顾尔雅。她很少见到顾尔雅这么认真,这么……绝望。上一次还是顾尔雅第一次对她吐露心扉。“是无助与绝望击垮了你,不是顾温文。”童漾舔舔嘴唇,“或者说,击败你的其实是你自己。”
“我以前就有这种感觉,你对于顾温文的敌意,自卑,其实都来源于你对自己的不信任。”童漾说,“这很要命。”
顾尔雅似乎不想回答她。
但她也没有否认。
或许就像童漾说的,她自己抑制了她自己。
但她也不想承认。
“而且,你忘了最近做到烦死的语文议论文中总出现的某文豪说的话了吗?”童漾呷了口茶,“‘优胜者固然可敬,但那虽然落后仍非跑至终点不止的竞技者,和见了这样的竞技者肃然不笑的看客,乃正是华国将来的脊梁。’坚持努力不放弃,这老高的口头禅你也忘了?”
顾尔雅转头:“你明明就知道我不喜欢高家成这人。”
“不就是因为他老拿你和顾温文比吗。”童漾眨眨眼,“你打败自己的第一步,就是要去学会接纳这世间所有的善意。”
“真是……”顾尔雅将头转回来,“被你打败了。”
“嘻嘻,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三日,距离中考还有七个月。”童漾笑嘻嘻地掰着指头,“距离下次月考还有三天。”
“定个小目标,先在榜单上超过我吧!”
临走的时候顾尔雅忽然开口问道:“童漾,我这边有一张音乐会门票,你要不要?”
“要!”童漾笑着说,“不过,顾温文不要吗?”
“这和她的小提琴课冲突了。”顾尔雅轻描淡写带过了。“你学古琴的,这是西洋乐,不要紧吧?”
“不要紧!音乐无国界!什么时候的呀?”
“周五晚上。”顾尔雅付了账,和童漾走出烧烤摊,“你快回去吧,阿姨要急了。”
“嗯,你也回去吧,早点睡。”
*
星期三和星期四为期两天的月考很顺利,顾尔雅也保证了她会用心做题。
星期五成绩还没有出来,每个学生都如释重负地决定回家过他们“人生的最后一个周末”。
而童漾,早早就兴奋不已地迫不及待要去听音乐会了。
“雅雅你这是VIP票啊!离舞台超近的!”童漾拿到票之后仔细瞅了瞅,于是一整天都像要随时原地起飞。
据童漾说她这次考得不错,有望超过顾温文。不过也就是说说而已,顾温文每次都比童漾高上个十几分,要超过她谈何容易。
“我父母是同声传译,国家稀缺人才,政府都给几分面子的人,音乐会送的票能差?”顾尔雅拎起书包,“对了,你前几天书包被抢了?怎么回事?”
“哎呀……”童漾把票收在钱包里,“走在路上,一个四中的姑娘抢了我的包就跑,然后……”
然后她遇上了褚鹤。
最尴尬的是还对打了一场。
在她无限放水的情况下。
顾尔雅见童漾呆怔,一时不见回音,无奈拍拍她的肩:“哎!回魂了!”
童漾一惊,“啊啊啊?”
顾尔雅忍住气:“然后呢?”
“然后……”童漾眼珠一转,“然后我追上小偷,那姑娘死活不还我包,我就把姑娘拎进巷子想教训一通,结果遇见了褚鹤。”
“褚鹤?”顾尔雅明显有些惊讶,“后来呢?”
“后来褚同学‘见义勇为’,非要跟我约架。”童漾一脸认真,“好在我在盛怒中仍存留一丝理智,各种放水,才没有让这位‘神的钢琴师’受伤。”
顾尔雅嘴角抽了抽。
“结果这家伙居然想让那女生跑!!”童漾义愤填膺地说,“这谁忍得了!误会我也就算了!居然还包庇凶手呢呵!”
“看来童班长对于我们褚鹤意见很大嘛!”童漾和顾尔雅齐齐回头。身后站着两个男生。
说话的是童漾的小学同学薛子洋,再右边那位面带些许尴尬的就是褚鹤了。
童漾冷笑一声:“薛子洋,小学时候我就教育过你听人说话不要打断,要把话听完整再发表言论,看来你至今都还是没有能够做到。”童漾将身子偏转了些许角度,正面对着褚鹤:“后来我制服了那女生,拿出包里属于我的、能证明我身份的学生证给褚鹤同学看,褚鹤同学正确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也向我诚恳地道了歉,我们两个人非常友好地达成和解。”
“哪来什么意见大不大之说。”
童漾一脸认真地说完了自己的话,又笑眯眯地看向褚鹤:“褚同学你说对吧?”
褚鹤点点头:“对。”
童漾说得很中肯,而且很真实。
……忽略掉她省略的当时的情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