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全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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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小鲛人喜欢上高高在上的战神时，才三千岁，五千岁的时候，就迷迷糊糊跟着来给战神选侍者的仙官走了。
二
鲛人族本就生得俊美异常，是灵族中地位最尊崇的，再加上他本就聪慧机敏，很快就抓住机会，从洒扫侍者做到了能和战神说的上话的上等侍者。
“何柳，还不给仙官上茶？”战神不满蹙眉，立刻拉回了小鲛人的思绪。
小鲛人心想，战神实在太好看了，今天战神和我说了第五十三句话，我要快点记下来——不能再让战神不高兴了，要快点倒茶。
取水回来的时候，仙官正在和战神说话。
“师兄师兄！下个月我便也要去凡间历劫啦？历劫好不好玩呀？”
战神摇摇头，笑容颇有些宠溺，看到小鲛人便抬手唤他倒茶。
小鲛人一边倒茶一边想——下个月战神不也要去历劫吗？那他们俩是一道去么？他们未修成真身时便是师兄弟，关系亲厚得很，若是一起去凡间想必会更亲密吧？好羡慕呀。
“哎呀！”
“何柳！在想什么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小鲛人这才惊觉自己茶水倒满了，洒到了仙官的衣衫上。
他急忙跪下道歉，仙官摆摆手道“无妨。”忽然又仔仔细细看看小鲛人，笑出了两个小酒窝，“没想到，你竟然是条鱼呀？哈哈这便巧了，我们灵猫一族最喜欢吃鱼啦！”
小鲛人听罢脸色都白了，还是战神拉了他一把，颇为无奈道：“小小侍者，你吓他做甚。”
仙官听罢哈哈大笑，“走啦走啦！下个月一同去司命宫报道！”说罢便一阵风一般掠出去了。
小鲛人脸色还是苍白，抬头看了眼战神，对方也在看他，他吓坏了急忙低了头。
清冷却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他逗你的，别怕。”
三
小鲛人皱着一张小脸，“嗯……能不能……”
“不能，说好了一颗夜明珠就得一颗夜明珠，不讲价。”司命星君伸出一根手指头，蛮不讲理道。
小鲛人扁着嘴，扭扭捏捏拿出了一颗璀璨的夜明珠，期期艾艾道：“那……那你要给我安排一个好一点的身份。”
司命星君把手伸过来，有些贪婪得看着发着荧光的珠子，“放心放心！”
小鲛人把夜明珠交了，一步三回头的对看着自己的珠子流口水的司命星君说，“可一定得是离神君近一些的身份，昂？”
四
和亲王府后花园有个小厮正挥着一把比他还高出寸许的扫把扫地，忽然气嘟嘟扔了扫帚，指天恨恨道：“你们神仙没一个好人！”
此时骂街的正是小鲛人，他虽然用了特殊手段，得到了一个和战神一同下凡历劫的机会，可是说好的“近一些的身份”，竟然是——
“柳河！王爷在叫茶呢！你还不快去倒！”
小鲛人——曾经的何柳，如今的柳河——叹了口气，认命了。
他可能这辈子都只是伺候战神茶水的命吧。
可命运这种东西，谁又说得准呢？
五
在战神历劫的第五年，北境动乱，蛮族入侵，民不聊生。战神历劫的身份是人间的王爷，自然要领命出征，跟随他的都是强将，唯有贴身小厮柳河例外。
刀剑无眼，王爷受了不少伤，都是柳河在一旁看顾，可谓无微不至。而且王爷受了伤，也会恢复得很快，大家都以为是王爷体质好，可其实王爷是知道的——自己这个近侍小厮不是普通人——又或者，根本不是凡人。
六
王爷虽然只是普通王爷，可战神毕竟是战神，那些指挥战事的技能犹在。因此，很顺利的平息了战事，但是为了稳定重建，他请命在北境驻守。
柳河陪着王爷去了卫将军府被眼前破败不堪的场景吓呆了，可身边的王爷却笑呵呵的，“无妨。”
“怎么无妨啊，王爷您万金之躯，住在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也太掉价了，不成不成，这怎么成啊。”
王爷低头浅笑。
又把柳河看呆了。
下凡后的战神很喜欢笑，无奈的，开心的，悲悯的，感动的……各种各样的笑何柳都看过，都喜欢，他喜欢现在这个灵动的王爷，他倾心的战神。
他好不容易才控制自己的思绪，强制自己的目光从战神脸上挪开，自顾自进了破败的将军府，皱着一张小脸在府中转了好久，他决定搞点钱。
“王爷，您掐我一下。”
平日里有求必应的王爷这次却迟疑了，抬手敲了一下小鲛人的额头，“胡闹，我看这里也还可以，找人打扫一下便能住了。”
可王爷说完没听到柳河应声，一转头却看到他正一脸孤勇要往廊柱上撞，情急之下便揽住了柳河的腰，受惯性影响，柳河直直撞进了王爷怀里，磕在他胸膛上，闷闷的一声。
随着柳河的一声痛呼，一颗圆滚滚的珍珠便掉在了地上，王爷难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着柳河从地上捡起珍珠，还有些不满，“好小，不过也差不多够了。王爷，我出去一趟。”
王爷还在惊讶中，没有回过神来。
七
卫将军府已经修整完毕，小鲛人柳河只因为撞过王爷哭了一回。
王爷不允许他做伤害自己的事，于是想了个法子，带柳河去书馆听书。
八
说实话，王爷是有些后悔的，尤其看到柳河肿成桃子一样的双眼的时候，他蹙着眉担忧得给柳河擦眼泪，擦出了一堆大小不一的珍珠。
“别哭了……”王爷无奈得说着，可柳河就是停不下来，即使走出了书馆也还是痛哭流涕的，王爷叹口气，“我们以后都不来听了。”
柳河一愣，停住了哭声，他扭头看着王爷，哽咽地道：“可是白素贞刚水漫金山了，许仙他……”
王爷连忙又去给柳河擦眼泪，接到了一把珍珠，他见自己劝不住，正着急，便随手扯下小贩的糖葫芦塞进柳河嘴里。
看着柳河停止了哭泣，认认真真鼓着腮帮子啃糖葫芦，王爷不知道为何，心里感觉舒坦得很。
九
王爷很喜欢带着柳河到处逛，边境太平了以后，赶上了今年的祈福节，到处都热闹非凡。
柳河有点怕人，就跟在王爷身边紧紧抓着他的袖子。
王爷摇摇头，把袖子从他手中拽出来，抿了抿嘴，装作若无其事的和他十指相扣。
“噗通”“噗通”“噗通”！
柳河看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觉得即使是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中，心跳还是吵得惊人。
“小心！”王爷惊呼一声，接着便把柳河拉进怀里，舞龙舞狮的队伍便冲了过来。
柳河的胸口贴着王爷的，他听到里面也有个很吵的声音。
十
四目相对，柳河只觉得相牵的手烫得自己脸都红了，柳河大眼睛看着前面，“那里好热闹，咱们去看看吧？”
王爷被柳河拽到一棵参天古树前，那里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了一堆人。
人群叽叽喳喳的，纷纷在红纸上写了愿望，然后挂上去。
“可灵啦！两位公子要不要试试？”一个老人问柳河和王爷。
柳河接过老人递过来的红纸，笔尖刮过下巴，忍不住翘起嘴角，用的是鲛人族的字，写道：“我想做战神的小媳妇儿。”
王爷偏过头看着柳河的鬼画符，“你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柳河笑眯眯道：“愿望啊。王爷写得什么？”
柳河侧过头，看着王爷端端正正的字体，“国泰民安。”
柳河只愣了一下，便释然笑了——这愿望意料之中，当然也……有一点点小失望。
十一
动乱平复，王爷回京复命。
庆功宴上，王爷看了看帝王亲赐的酒，酒里有药。这位九五至尊对他的想法，他不是不知道，他本不欲喝，可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今日柳河陪我来的，他会来接我回家。
也许是鬼迷心窍了，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眩晕的感觉如期而至，王爷明明能抵挡，可他不愿。
王爷不着痕迹地躲开了陛下伸出来要扶他的手，一头栽进了柳河单薄的怀中，拱了拱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对着那细白的脖子吹气，“我不舒坦，带我回家。”
柳河整条鲛都僵硬了，心跳声大的吵人，他顾不得其他，行礼告罪之后便带着王爷回了府邸。
大概王爷醉得太厉害，柳河没看到身后明黄色衣袍之人恶毒的眼神。
十二
柳河抱着王爷坐在车中，随着王爷的呼吸，从头红到尾。
“柳河，你为何不看我？”王爷闷声闷气的，说话时嘴唇擦过柳河的锁骨，有些痒有些热。
“小……小的不敢。”
王爷微微坐直身体，不高兴的样子，“我喝酒了，难受得紧，你……你帮帮我。”
柳河眨眨眼，“如何帮您？”
王爷看着那大眼睛叽里咕噜乱转，酒劲儿乱窜到头顶，激得他低头含住了那一双粉嫩的唇，“帮我……一解相思之苦。”
十三
那是格外混乱的一夜。
一个人借着酒劲肆虐，意乱情迷
一个人借着夜色遮掩，甘之如饴
十四
柳河醒来就看到了自己的鱼尾，而昨夜和他春宵一度的王爷，只是拖着腮帮子看着，见他醒了便一愣，颇有些惊讶。
“这是……”
柳河昨天晚上被使用过度，一不小心现了原形，可怜巴巴从床上滚下来，却被王爷一把捞回怀里，那双星眸看着他，眼里带着揶揄的笑，“跑什么？我又不是才知道你并非常人。”
柳河一惊，“那……王爷不怕么？”
“怕什么？”
“怕小人害你。”
王爷摇摇头，捏了捏他的鼻子，“怕，怕得不得了！”
不知道为什么，柳河被这敷衍的答案激得脸色通红，他低着头，怯怯道；“那王爷不会嫌弃小的吗？”
“嫌弃你什么？”王爷蹙眉。
柳河抓了被子盖在鱼尾上，眼圈红了，低声回道：“丑。”
谁知王爷的手就搭在那尾巴上，轻轻抚摸着鳞片，接着低下头又吻住了柳河，贴着他的唇道：“哪里丑了，我喜欢的不得了。”
十五
王爷回京半月有余，几乎未曾出过府门；
柳河在府中半月，几乎没有下过床。
柳河终于受不住了，饶是鲛人也遭不住这么玩，幸好此时王爷被召入宫中。
柳河刚开始还有些庆幸，自己的腰和臀终于能休息一下，可等到月上中天，也没有等到王爷回来时，柳河急了。
他另外让管家套车直奔皇宫。
出人意料的是，并未遇到阻拦，甚至还有内侍专门带路，将柳河带到了九五至尊的寝殿。
柳河踏进门时，便有些颤抖，那层层叠叠的纱幔之后，赤着身和人纠缠在一起的不正是他家的王爷吗？
年轻的帝王声音里带着欢愉，似乎在和柳河炫耀，“你就是柳河吧？半月前酒宴上王兄闹了些不愉快，他便同我使性子，这半月，辛苦你了。”
十六
柳河最近总是躲着他，即便是夜里也要寻些琐碎事情去做，似乎就是为了避免和他同床共枕。
王爷刚开始反思了一下，他觉得大概是之前表明了心意后太过高兴，以至于失了分寸，柳河操劳过度，可他现在只是想抱着柳河暖和和地睡觉而已，他这么抗拒是所为哪般？
王爷本是要哄柳河的，但宫中急召，说是陛下得了急症，要王爷快去。
王爷心头一紧，想起前几日去宫中，陛下说他得了一对同命蛊，中蛊者同生共死，他种了一枚在自己身上，赌自己这位王兄到底在不在乎自己——愿不愿意查明另一枚同命蛊在谁身上。
王爷想起近几日入宫面圣的，似乎只有自己和柳河，然而他几乎一瞬间就断定了，那枚蛊在柳河身上，他急着进宫，未看到躲在门廊里因望着他焦急背影而出神的柳河。
十七
“你有方法救他对不对？”王爷的眼眶是红的，连夜入宫照看陛下的他下巴上染了一圈青色，眉头紧紧蹙在一起，“你不是凡人，你定有妙法，救救他好嘛？就像当年你救我那般。”
柳河望进那双尽显疲惫的眸子，“一定要救吗？”
王爷想着那日进宫的外人只有柳河，便已经猜到另一枚蛊虫所在，他太害怕了，可柳河有救人的本事，皇帝却是不知道的，王爷想，他或许可以赌一把。
“他的命……很重要，事关百姓苍生，求你救救他。”王爷说得诚恳。
这时内官却惶急道：“王爷，不好了，圣上怕是不中用了，您快去看看吧！”
王爷左右为难，柳河冰凉的手却抓住了他的，王爷看着那个让他安心的笑容却不知为何有些惴惴。
“一柱香之后，便来房里吧，我有办法救他。”
十八
王爷拿到了一颗红色的宝珠，他喂给小皇帝时，脑子里全是柳河苍白的面孔。
王爷不确定，那苍白是因为救人耗费太多力气还是因为那枚同命蛊。
“左不过再一柱香的功夫，这小皇帝就能放人了，我马上就可以回去看柳河了。”王爷想。
而醒来的皇帝却恶作剧得逞一般，两个小酒窝都笑了出来，他一把抱住了王爷，“我就知道你还是心疼我的，也不枉费我吃了鹤顶红。”
王爷愣住了，“你说什么？你不是被刺客……”
“皇宫里高手如云，王兄傻了？我不过是吓唬你玩的，谁让你眼里心里全是那个小奴仆？我跟你说，前几日我找了个和你相似的侍卫吓唬他，他当时那个表情哈哈哈哈呃……王……王兄，你干嘛？”
内侍一拥而上，“王爷，快放手，圣上要被你掐断气了！”
王爷目眦尽裂，“所以那同命蛊是假的？”
看着小皇帝点了头，王爷感觉心里一处空了一块。
他骑马回到王府中，柳河的房间已是空空如也，只留下了一片淡蓝色的鱼鳞。
十九
王爷直到战死沙场也再没和圣上见过面，即便圣上连发圣旨也无法请他入宫一叙。
他的柳河不见了，他也成了行尸走肉，受了太多伤也没有人给他医治了。
他战死那天，城破了，等待小皇帝的将是一场浩劫。
战神归位，他神识回复的瞬间便去了司命宫中寻人。
可司命星君却惊讶道：鲛人一族何来元神，他们都是真身历劫，鲛人泣泪，落地成珠，泪尽泣血，血凝鲛珠，可活死人肉白骨，鲛珠一旦凝成，鲛人便是血尽身死的征兆，肉身死则神魂消，你养了鲛人一千多年，这都不知道？
战神只觉得五雷轰顶，头痛欲裂，鲛人小心翼翼的询问还在耳边，“他对您来说很重要吗？”“不救行不行呀？”“其实我有个办法，可能会让您失去些微不足道的东西。”“以后可能没办法陪着您啦。”“那就快去吧……”
二十
西海岸边的渔民都知道一个传说，传了几千年了。
说是只要是大晴天，就会听到一个男人低低的说白蛇报恩的故事，那声音低沉婉转，可话音里却带着说不出的哀痛。
听说他是个天上的神仙，在等一个他伤害过的人。
那个人曾经向千年老神树许愿，要给他当小媳妇儿。
二十一
“后来，他们过起了幸福快乐的日子。”随着一声喟叹，故事已经讲了三十九万七千七百二十一遍。战神的心头血已经流干，他苦笑了一声。
忽然听到身后的水里有动静，一转头就看到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有些胆怯，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口，“你除了这个，还会讲别的故事吗？我很喜欢听，可我也有点听腻了。”
眼前一片模糊，干涸万年的眼眶久违地流出了泪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全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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