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误烧心》轻桥

3、成了第三者？

　　元旦过后，为了完美地收尾，纳元金融公司开始超负荷运转。每个人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打工机器，经常加工到深夜，灵魂早已脱离了肉身。整栋办公楼死气沉沉。
　　好不容易挨到过年放假的前一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感觉才真正地活过来。办公室开始有了细碎的欢声笑语，大家都在畅想放假的安排。
　　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李延蹊也稍微松弛下来，开始筹划怎么一个人快活地在异地过年。打开手机开始收集信息，碰巧朱波里来找他聊天。
　　“怎么？在找丛桂好玩的地方？不会背着我和女生谈恋爱吧？你知道我爱你的~”朱波里油嘴滑舌地打趣。
　　男人不出所料地红了脸，她见好就收：“去泡温泉、去爬山、去滑冰、去射击……待会我发个攻略给你，丛桂可多约会圣地了。”男人不置可否，只是笑着看她。
　　正聊得开心，突然从走廊处传来一阵喧哗，气氛莫名紧张，空气都停住了。
　　“李延蹊出来！”一个歇斯底里的女声响起，非常陌生，透露出怒气。
　　李延蹊反应慢了半拍，当他回过头时，看到了一位打扮贵气的中年妇女，虽然精致的妆容遮盖了不少岁月的痕迹，但脖子的颈纹还是暴露了年纪。他并不认识这个女人。
　　中国人一向爱看热闹，更何况是身边同事的热闹，更要看。同事们佯装工作，实际上支棱起耳朵，不时地探出脖子，用好奇的眼光流转在这两个当事人之间。女同事们有些担心，但个别男同事幸灾乐祸地交头接耳，而戴启斌更是一脸轻蔑地看着他。
　　陌生女人浑身带刺，不像来办事，更像来闹事的，事态似乎不正常。朱波里赶忙站了出来，露出职业微笑，温柔询问：“这位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李延蹊出来！”女人对于上前的接洽一概不理，只是重复高喊这句话。
　　“李延蹊就是不靠谱，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您的事？”戴启斌谄笑地问。如果是来找死对头的麻烦，他求之不得，必要时候他还可以跟着踩上几脚。
　　女人轻飘飘地扫了这个得意的矮挫男，依旧熟视无睹。
　　现在就像别人抛来一团毛球，李延蹊要找到一个线头往外拉才能揭开包裹着的内核。虽然他不明白自己和这个女人的关系，为了不陷入僵局，他起身迎了上去。还没站定，就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就是你这个贱人、臭小三！”女人咬牙切齿地辱骂。
　　小三？李延蹊是小三？这无疑是平地起惊雷，好一个惊天大新闻！
　　同事们更起了兴致，闲言碎语四起“没想到他平时这么正经，原来玩这么大”、“我就说让你们女同事远离这么小白脸”、“连有妻之夫都勾搭，可真不要脸”……戴启斌浑水摸鱼，夹杂在中间，故意把各种难听的话说得很大声。
　　没想到过年前能吃到同事瓜，新年酒桌上有了谈资了。没人关心真相，只想坐看打小三。
　　朱波里一听这个不可理喻的说辞，就气笑了，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与其让她相信李延蹊破坏别人家庭，还不如让她相信李延蹊会答应做她男朋友。
　　从一起进公司起，她就关注着这个干净孤僻的男人，一举一动都没逃过她的眼睛。仗着死缠烂打，男人和她接触最多，但是交情也不深。至于其他同事更不用多说，最多算点头之交。
　　贵妇突如其来的巴掌激怒了她，她平时珍视的宝贝怎么能被陌生人无缘无故地伤害？她燃起了熊熊斗志。
　　李延蹊被打懵了，脑子一片空白，呆呆站在原地。朱波里把无语男子护在身后，提高音量：“谁许你打人了？嘴巴放干净点，不要胡说八道！证据呢？拿不出来吧！”
　　贵妇甩了甩手，冷笑一声，把包里的纸张扔了过来，散落一地。朱波里慌忙地蹲下来把纸张收起来，她快速地一张一张地看过去，原来都是上司赖新哲关于李延蹊的手机聊天记录、相片和备忘录，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所谓的“破坏家庭”。
　　朱波里就像一个正义女战士，高举着凌乱的纸张，高声质问：“这算什么证据？就凭几张聊天记录和几张照片？”
　　贵妇怒目圆睁，几乎要猛扑过来：“臭同性恋，给别人老公发自拍，请别人老公吃东西，我老公相册全是他的照片，备忘录里全是关于他的点点滴滴……这还不是浪蹄子、不要脸的婊子！”
　　给赖新哲发自拍？朱波里疑惑地望着李延蹊，但这个疑问无需追究。她可以确信两人根本无不当关系。面对难听的辱骂，她只有一个想法：骂回去！无暇顾及淑女的形象，嘴巴已经先行一步了，她也疯狂输出了语言攻击。
　　在吵闹的骂战中，李延蹊恍然大悟。前不久公司举行年末总结，上司赖新哲私聊他说需要5张个人生活照片，虽然感觉很奇怪，反复地追问，依旧说是工作需要，于是不疑有他。原来都是为了满足私欲胡编的。
　　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李延蹊把工作和生活区分得很清楚，他和同事都不亲近。工作上会保持正常的往来，生活上会完全疏离。他和赖新哲工作偶尔有交集，生活中基本无联系。
　　他以为自己一进公司就遇上了亲切爽朗的好上司，原来上司的体贴入微别有用意。工作上从不为难他，有时候还帮忙解决他人的刁难。为了答谢上司的好意，他买了不少小饮料和小零食。他从没想过两个男人之间还能有绯闻。
　　人们揶揄调侃的“普信男”一直在身边，真的有人以为别人的礼貌社交是暗送秋波。
　　李延蹊推开挡在面前的朱波里，低头直视脸色铁青的贵妇，不卑不亢地说：“我没做过的事，我不会认。你老公怎样意淫我，我不会管。你打我的这一巴掌，我不会还。”
　　人妻终于完全失去理性，像狮子一样扑过来，胡乱抓着淡定的男人撕咬。自从元旦发现手机里的秘密，她有想过是不是丈夫的一厢情愿，没想到所谓的“好男人”勃然大怒，已经好多天没回家了。她得找个宣泄口啊。
　　不打女人是李延蹊的原则，他任由女人发疯，只是尽可能地躲开攻击。一退再退，他被逼到工位角落。女人拿起什么扔什么，将绿萝砸了过来，男人闪身躲开，“哐当”一声，响彻办公室。
　　一直在劝架的朱波里吓得跳了起来，连声指责道：“你疯了吗？你是要闹出人命吗？”
　　女人杀疯了眼，眼里只有这个“男小三”，看砸不到，继续拿起小鱼缸扔过来，李延蹊赶忙一个回旋，把朱波里搂在怀里。“哐当”一声，破碎的声音特别清脆。
　　“你没事吧？怎么那么笨！”朱波里挣脱出男人温暖的怀抱，用双手急切地检查男人的身体，除了脸上多次刮伤，后背也淋湿了。
　　“你这个疯子！”朱波里急红了眼，想冲上去狂扁女人一顿，被李延蹊死死按住了。
　　同事们都在围观这场闹剧，在骚乱发生的时候躲得远远的。
　　“放开我！”疯女人被抱住了，是罪魁祸首赖新哲收到消息赶回来了。
　　“我不知道我家婆娘会趁我外出来公司闹事。大家都散了吧，都是一派胡言。”赖新哲一脸诚恳，李延蹊和朱波里却看着这个伪君子想吐。
　　“你是不是喜欢男人！你这个死变态是不是搞过男人！别碰我！”疯女人对着老公又打又咬，声嘶力竭地乱喊着。
　　赖新哲打了她一耳光，女人安静了。她衣服不整，头发散乱，妆容肮脏，此刻怔怔地睁着眼睛无声地流泪。她被拖走了。
　　围观群众也作鸟兽散，办公司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片混乱和荒唐。
　　“蹊蹊你先去看医生吧。”朱波里在李延蹊一塌糊涂的工位上胡乱地收拾着物品，催着这个伤痕累累的无辜者赶紧逃离冤案现场。她想陪他一起去，但是她知道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而且她还要留下来收拾残局。
　　“剩下的我来和老板说明，你不用管。”朱波里心疼得闪泪花。
　　李延蹊自问一直恪守本分，却遭遇了无妄之灾。没做过的事，他不会辩解。留下来只会成为笑话，连犯罪夫妇的一句“对不起”都得不到，同事的一句关切也得不到。
　　身体感觉不到疼痛，李延蹊像木偶人一样机械地一步一步走出去，他只想得到许文强的抱抱。
　　平时走出大厦只要三分钟，这一次却如世纪般漫长。来来往往的人们躲开他，遥望着这个各方面都凌乱的绯闻男主，窃窃私语。“上司老婆打小三”这件丑闻很快就会像野草疯长起来吧。
　　还好是最后一天了，可以暂时看不到同事了。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新年就快到了啊，新的一年怎么突然这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