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旁的原色书屋》微甜红薯

4、第四章

　　陈述跟张澄阳带着用旧报纸折成的油漆帽，试图将杂乱的墙壁重新恢复成白色的，乔爷爷则用小铲子把墙上用胶水粘上的小海报清理掉，小海报上的字跟墙壁上的全都是一个意思，就是让单厌舒滚出书店。

　　原来书店并没有关店，只是他们不想让自己看到这些‘脏东西’。单厌舒摘掉帽子跟口罩，从门口竹椅上拿了一张旧报纸，递给正在粉刷的陈述，“不想让我加入你们吗？”

　　陈述吃惊的看着她：“你怎么来了？小言呢？”

　　单厌舒垂下眼睑，看着旧报纸上的大字，“她骗我说书店关店，去买菜了。”

　　陈述放下刷子，边说边接过她手里的报纸折叠起来：“她没骗你，这几天确实要准备关店一段时间，店长说让你跟我们都好好休息几天，免得无心工作，更主要的是，估计这段时间也没人来了。”

　　单厌舒的头也随之垂下去，看到她有些落寞，陈述半笑着说：“放心吧，工资照发。”

　　噗嗤，乔爷爷笑了。陈述不明白：“乔爷爷你笑什么？”单厌舒瞥了他一眼，拿过他的刷子带上油漆帽，默默地在墙上涂抹着。张澄阳控制了动作幅度，尽量不让刷子上的油漆滴到单厌舒没穿围裙的衣服上。

　　乔爷爷给贴的很牢固的劣质纸海报上抹了一层热水，然后慢慢的撕下来，他对陈述摇摇头叹气道：“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怪不得你找不到对象。”陈述一时语塞，只能拿了一个新刷子在张澄阳左侧墙上涂抹着，在其他人都看不到的角度里，他的脸红了几分钟。

　　直到言晏拎着两桶漆出现在书店门口，她放下油漆桶，惊讶的看着单厌舒：“你怎么从家里出来啦？”单厌舒走过去，问道：“不是有油漆吗，你怎么又买了两桶？不沉啊。”

　　陈述撬开油漆桶的盖子，里面的油漆不是白色的，而是红色跟蓝色的，他非常满意地说：“不错，这个颜色涂上去肯定好看。”

　　言晏穿上多余出来的围裙，带上乔爷爷叠好的油漆帽，在单厌舒右边清理小海报，又问她：“你来的路上没有人认出你吧？”

　　单厌舒不以为然：“认出来了又能怎样，他们还能吃了我。”

　　“我是怕他们打你。”言晏迅速回道。

　　“光天化日之下，打人是犯法的。”单厌舒说。听到这句话，陈述顿了顿，脸又红了一点。

　　“额，虽然以暴制暴不对，”单厌舒补充道，“但我还是要谢谢你。陈述。”‘陈述’二字字正腔圆，坚定又自信。

　　陈述挥挥手，目光注视着那两桶油漆，含糊其辞：“没，没事。应该的。”

　　言晏微微笑道：“述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追厌舒姐啊？”

　　单厌舒猛然转过头，跟陈述同时喊道。
　　“他为什么要追我？”
　　“我为什么要追她？”

　　言晏尴尬地笑笑，“我就是说着玩的，别当真嘛。”

　　陈述咽了口水，忙道：“小屁孩别瞎讲。”说完去了屋里又拿了五个干净的刷子，正对着书店的墙说：“我们用白色，红色跟蓝色，把咱们的墙刷成彩色的怎么样。”

　　言晏拿过一个刷子，说：“你让我这么远拎两桶油漆，就是为了把墙刷成彩色的。”

　　“是啊。”陈述说。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上色了。”

　　大家各自拿了刷子在空白处展示自己的画工，随着太阳逼近天空中部，所有人的脸上都有了汗渍，五副大小不一形态不一的画像呈现在书店外墙上，张澄阳画了一个红色的太阳，鲜艳乍眼。单厌舒用自己高超的画工画了五个人的人像图，简约又生动。言晏画工不太好，非常简单的画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一座蓝色的山，种着零散的红色小花。门的另一边墙上，陈述应景，画了一个大大的书架，自得其乐。乔爷爷拿着刷子，画了一个路灯，蓝色的灯杆，散发着红晕的光。

　　陈述走远了看，觉得这五副画真是相得益彰，配合得异常精彩。

　　咔嚓！相机的声音响起。

　　大家整齐地回头，只见林野举着相机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乔爷爷放下刷子走过去，“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我们这了。”

　　林野跟乔爷爷握手，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目光却移向了言晏那边，她对着墙说：“我去郊区拍照，正好路过这里，就想着来看看你们，毕竟咱们可是长期合作伙伴。不过，各位大画家还真是珠联璧合啊。不介意让我当做素材吧？”

　　乔爷爷笑笑：“当然不介意，你随意吧，我们把东西收拾一下。”

　　林野围着他们拍了几张，拍了他们收拾东西时的合照，也拍了每个人的近照。言晏觉得，陈述被拍的次数尤其多。

　　经过重新刷漆跟涂鸦，书店恢复了从前的生气，又添了些俏皮可爱，如果书店能像之前一样重新营业，应该也会成为一个网红打卡地吧。门前的空地上支起了一顶拥有粉色花纹的四角帐篷伞，大约十二平方米，里面摆上了两排米白色的小桌子，供客人在夏天的时候就座观赏一旁的大海。

　　青园市一共有五家书店，其余四家都在最繁华的地段，只有原色书屋一家，被开在了边缘地带，这也就导致了它的营业额一直都在最后位，每年有媒体在报道青园市书店收入排行榜时，原色书屋都排在最后，但在最喜爱的榜单上，原色书屋排第一。

　　原色书屋临近大海，又有灯塔在旁，屋内空间大，书类齐全，若不是离市中心远，这里一定也是忙忙碌碌的。但也是因为这点，才能让原色书屋如此独树一帜。

　　“对了，”陈述端了一杯柠檬水，递给坐在帐篷下的林野，问道：“听说你们又上国家新闻了，恭喜啊。”

　　林野点头示意他坐下：“又不是获奖，没什么值得恭喜的。”

　　“你太谦虚了，”陈述看着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陈述跟林野，在一个小区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你也跟小时候一样啊，”林野停顿了一下：“那么喜欢助人为乐。”

　　“哈，我哪里助人为乐了。”陈述摆弄起手机来，煞有介事的看手机里的信息。

　　林野端着柠檬水喝了起来，他还是跟以前一样，遇到想隐藏却被人说出来的事情总是逃避，他永远不想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就像那段时间一样。

　　“林大董事，”乔爷爷拿着保温杯过来，拍了拍陈述的肩膀，陈述移过去一个座位，乔爷爷坐下去，“中午要跟我们一起吃吗？”

　　林野再次露出笑容：“乔爷爷，不是说过了，您以后叫我小野就行。”

　　“今天吃火锅吧，”乔爷爷扭头对陈述说：“咱们后面库房的锅好久没用了，买点食材咱们自己做。”并没有回复林野的那句话。“对了，林董事，一起吗？”

　　林野眨眨眼，笑容不减：“不用了乔爷爷，我下午还有会，先走了。”说完站起来将装柠檬水的塑料杯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冲陈述摆摆手后离开了。陈述想站起来送她到路口，却被乔爷爷打断。

　　“小述，厌舒喜欢吃撒尿牛丸，记得多点一份。”

　　林野顿了一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走了。陈述坐下继续点菜，把撒尿牛丸的份数往上增了两份。他一直都知道乔爷爷不喜欢林野，他跟他的家庭变成现在的样子，可以说全是拜她所赐，虽说他已经不想提及，但乔爷爷一直都在替他抱不平。

　　午间，单厌舒吃饱后坐在书店门口的竹椅上，这本是用来装饰书店用的。清风轻轻地吹拂着她洁白的面庞，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映着远处的海平面。太阳徐徐而来，海面顿时波光粼粼，这让单厌舒想起，《摆渡人》男女主走到荒原尽头前的那片黑色的海，在得知要离别的时候，女主在那片海里慌乱悲痛不已。她不是女主，也没有崔斯坦那样的少年带着她走出她自己的荒原。

　　言晏递给她一杯温水，加了柠檬片跟冰糖，酸酸甜甜的，让心情好了不少。“不去睡会午觉吗？”言晏问她。

　　单厌舒摇摇头，“你去睡吧，我在这儿坐会。”

　　言晏拿走她喝完的杯子，她喝的太快了，还以为她要慢慢喝。

　　五分钟后，乔爷爷搬了竹椅，拿着粉色的保温杯，坐在单厌舒一旁，他喝了一口热水，对着远处的太阳深吸了一口气，非常享受的呼出去，“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单厌舒没有反应，乔爷爷知道她心里难受，她每次有心事的时候都在假装睡着。乔爷爷会心一笑，开始讲他的故事。

　　“我记得我刚上高一的时候，那时候家里的条件并不好，我扛着装满衣服的麻袋走了几公里的路去县里上学，我的成绩很好，全县第三，但在高中班里，也就只能达到中上游，再加上家里条件不优渥，在班里简直就是一个小透明。那时候学校交学费都是拿着现金去，呵呵。”乔爷爷笑笑，像是在嘲笑曾经日子的狗血跟不平。

　　“好巧不巧，我的同桌，他把钱放在书桌堂里，在一个中午不见了，我到现在还是很纳闷，为什么开学的早上老师不快些收走，非要让学生自己拿着，到下午才收。

　　那个时候我们班里，基本上都是县城里的孩子，在一般情况下，班级里出现偷钱这种事情，嫌疑人总是会落到穷人家的孩子身上，然后我被锁定，所有人都没有明说，但我明显感觉到从班主任到班里的所有学生，都一直在用异样的眼神看我，我不是迟钝的人，相反我很敏感，我能清楚地知道，我被他们针对了。连同我的班主任。

　　那整个月我都很迷茫，每天都浑浑噩噩的，不想上学，不想面对同学跟老师，他们每个人的笑声都会让我觉得他们是在议论我，嘲笑我，甚至是整个学校，我连站在门口的勇气都没了。

　　不过庆幸的是，他的钱找回来了，这一个月来无声地排挤也慢慢的落下了帷幕，我站在教师办公室清楚地听到那些老师议论我的话语，他们说，还以为农村的孩子很质朴，没想到啊，这种风气可不能传到别的乖孩子身上。

　　要知道，作为学生，是会将全部的依靠跟信任放在老师身上，我突然就有些后悔了，后悔来到这里上高中，还不如跟着初中那些不上学的人去打工，或许就不会经历这些了。那个人的钱找回来的那天晚上，我在没人的操场角落哭了半夜，第二天，我就申请去了年级排名最后的班级，由于原先的班主任早就不想要我了，我很顺利的进入了新的班级。

　　在那里我的新班主任，我的新同学，都好像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一样，大家平平常常的度过了高中三年。

　　毕业的时候，我的好友跟我说，其实当初那件事早就传遍了整个年级，但他们没有选择可怜我或者同情我，包括我的新班主任，因为他们觉得，我并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以表面看人的人，更何况我并没有偷钱。如果我当时没有转班，或许我高一就已经辍学了。

　　后来我才明白，人生这么短暂，何必要为了不认识的人，让自己不开心呢？

　　我讲这个故事，不是为了要告诉你什么道理。厌舒啊，我知道你家境好，家教好，从小什么都不缺，但我也知道，你是个缺爱的孩子，你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心意，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受一个人的示好，我们都不逼你，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从你进入书店的那一天开始。”

　　乔爷爷回了屋子，单厌舒睁开眼睛，摘下墨镜，冲着天空微微一笑。是啊，虽然没有崔斯坦，但有他们，也足够了，荒原什么的，算得了什么。

　　明天书店一定会正常营业的，那些躲在网络跟键盘下的小丑，是时候让你们浅尝一下国家法律的威严了。

　　晚上，各类发文诋毁过单厌舒的博主吧主全部都收到了律师函，躲起来的混蛋的前男友发文承认自己造谣，一晚上的时间，舆论一整个大反转。也许，原色书屋要开始忙不过来了，因为人们都想来见识一下这个人美多金又善良的单厌舒。

　　这下陈述真的要皱眉了。

　　大哥亲启：
　　这里的人好奇怪。
　　一篇文章，就能决定一个人是天使还是魔鬼，我的员工遭了一劫，从人人厌弃的魔鬼，瞬间就能变成市民女神，我一脸黑线（在这里的网络上学来的）。不过书店街角的那只猫，她一直都在喂，我的员工是善良的。
　　过两天我要在书店里办一场活动，读书会跟促销活动，我请来了非常著名的读书达人，听说长得很是美丽。
　　大哥若是能来，末弟一定极好招待。
　　末弟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