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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刺 ...

  •   京城的雨季终于过了,庆安街上恢复了繁华。
      穿梭于街头巷尾的小商小贩和行人路过一座府邸时总忍不住张望。

      一个尚在豆蔻的少年悄悄攀上府邸的正脊,想一瞧府邸的庐山真面目。

      那正是少府监的小儿子,岳濡。
      前些天他起夜时偷听到他爹爹和另一个老官交谈,好似说这座一直空着的府邸中住进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正是猫嫌狗不待见的年岁,自然得来瞧一瞧新邻居。

      好不容易爬了上去,岳濡吸了吸鼻涕,定睛瞧了起来。

      院庭中有一桂树,正是春末,树上却开满了桂花,细闻当真有香味,非是假物。

      岳濡惊奇世上竟有逆时节天令而生之物,忽的注意到树下坐着一身着白袍的人——无怪他一早没瞧见,这院的主人想必是爱极了白,种了一院的白花,白衣人仿佛融在了其中。

      看到了那人的长相,岳濡不由得想到了一件往事。

      那是三四年前吧,岳濡方才九岁,皇帝在宫中设春宴,他也有幸被父亲和长兄带去。

      小孩好动,在宴席没坐一会儿就和宫中的十皇子溜了出去,十皇子唤了好几个宦官在御花园玩捉迷藏。

      岳濡出其不意的躲出了御花园,正沾沾自喜着没人找得到他,拐角处撞到了一个男人。

      他吃痛的跌坐在地上,一柄长剑横到了他的胸前。

      岳濡立刻跪下磕头,嘴里颠来倒去的说着教习先生教的规矩:“小的罪不容诛冲撞了大人!小的罪该万死!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剑没有收回去的意思,岳濡也不敢停下磕头求饶。

      “容以,别在宫中生事。”清贵的声音在岳濡头上响起。
      “是,晏大人。”

      长剑收了回去,岳濡不住的磕头:“谢晏大人不杀之恩,小的感激……啊!”

      话没说完他就被那个什么晏大人单手拎了起来,岳濡害怕得浑身发抖,那凤眼下的两颗痣像是附了符咒,看一眼便像是会要了人的命。

      还好那晏大人只是嫌他挡路,将他拎起来丢到了旁边去。
      岳濡不记得他最后是怎么回到宴席的,只知道他从此不敢再跨进宫门一步,看到是丹凤眼的都得抖上两抖。

      一过数年,岳濡早以为自己将那位晏大人忘却了,不料濮一再见,却还是被吓得滚下了屋顶。

      得亏挂到了树上,不然他这条多舛的命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而这弄出的声响,桂树下坐着的男人却仿若未闻,他安静的和自己对弈。

      此刻,男人骨节分明的右手执着白子,无从下手,似乎走到了死局。

      “黑子胜。”白刺用沙哑的声音对自己说。

      然后慢悠悠的把棋子收拾好。

      挂在树上的岳濡终于被出来寻他的大哥找到。吓懵了的岳濡被放下来后语无伦次的扑进大哥怀里哭到:“哥!救命!阎王来锁我命了!”

      “瞎说什么浑话,赶紧跟我回去,以后莫要靠近这座府邸。”

      “再不敢了……我再不敢了。”

      岳汀拖着死活不愿下地的岳濡走出小巷。

      正要进门的晏望舒注意到这奇异的两兄弟,岳汀甩下岳小弟,朝晏望舒行礼。
      晏望舒略一点头,进到府去。

      岳濡吃一蛰不长智,问大哥:“这是个什么大官,怎么瞧着和大哥一般年纪。”

      岳汀朝着他口无遮拦的嘴扇了一掌,严肃的同他讲:“那是鸾瑶殿的少主,是圣上的人,不得如此无礼。”

      白刺还坐在原处闭目养神,晏望舒走得近了,白刺才闻到一点掩在花香下的血腥味。

      他微微睁开眼睛,意味不明的问:“如今还有人伤得了你?”

      晏望舒走近白刺,轻轻拂去他头上沾上的桂花,“皇帝罚的,因我将容氏一族赶尽杀绝。”

      白刺神色未动,“容以也算是你半个师傅。”

      “我知道,所以我让他自尽。”晏望舒的手拂过白刺右眼下的两颗痣,用几近温柔的语气说出了令人生寒的话。

      白刺的眼底一片悲凉,“你何不也给我个痛快,这样你不就是名正言顺的鸾瑶殿主了么?”

      “不要急,你还有大用处……现在为我上药吧……主人。”

      晏望舒装作看不到白刺厌恶的眼神,揽过他的肩膀将他抱入里屋。

      白刺像是早已习惯,连反抗都懒得反抗。

      晏望舒脱下玄色的外袍,褥衣早已被鲜血浸透了。

      他坐到白刺的双腿之间,等着上药。他的背被打得血肉模糊,没一块好肉。
      白刺随手摸了一瓶疮药就朝他的背上抹去,晏望舒疼得笑了起来,“无际,你就是如此报复我的?”

      白刺手上的动作没停,反问到:“不然如何?藏把短刀等着杀你?”

      “你不会的,三年前便下不去的手,三年后也是一样。”

      白刺不愿再理他,继续随心所欲的上药,却发现这伤口虽然看着凶狠,但却并不深,冷笑一声:“哼,不愧是亲兄弟,做戏都做得一般假。”

      晏望舒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低笑一声:“皇帝也不蠢,他需要我为他清理门户,但也不能太过张狂,否则他底下的狗又要乱叫了。”

      上完药,白刺擦净沾着药和血的手,晏望舒解开了他的束腰。

      白袍子像绸缎一般滑落在地,晏望舒贴近白刺,略低下头靠在白刺的耳边,男人低沉压抑的声音在白刺耳边响起“我怕沾到主人亲手为我上的药,你来吧……主人。”

      白刺勾唇,凤眼总算染上了一点绯色,抬手掐住了晏望舒的脖子,说:“你可别后悔。”

      晏望舒的手不老实的探了下去,“自当奉陪。”
      ……

      白刺近两年来身体不好,昨日的放肆使他昏睡到隔天正午,醒来时晏望舒已经不在了。

      送药的死侍跪在床前,也不知跪了多久。

      白刺艰难的下了床,身上已经被穿了衣服。
      他一口喝完药,吩咐死侍转告晏望舒,他今日要上街。

      而后他又坐回庭院的桂树下,同自己下棋。

      自从晏望舒把他关在这座旧府邸,今日还是头一天出太阳。

      自从被药坏了身体后,白刺对天气的变化就格外敏感,绵长的雨季致使他整日提不起精神,这般好的太阳他自然不能辜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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