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凉》今林晚

1、 转晕了‖晕头晕脑，可可爱爱

　　十二月初，天刚刚凉，还未到冬至，庞城的雪就素然落下，厚厚的雪铺在地上让人举步难行，柔软的雪花扑在脸上却落下温柔。
　　人们都自觉的添了几层厚衣，把自己裹得跟面包似的。
　　此时此刻，一群圆滚滚“面包”形成了江城大道的最美丽的风景，偶尔出现的一两个另类因此而显得格格不入，那“另类”正疾步奔走着，左拐右拐，穿过好几道巷子，身上仅穿着的略显单薄的校服随着吹动的风摇摆，呼吸也随着奔跑显得有些萦乱。少年俊秀的脸上红的厉害，更衬出白皙的底子来，向下露出一截脖颈来，一颗小痣红的厉害，随着摇晃忽明忽暗，显得更加昳丽。
　　地湿路滑，不好走，少年却并没有放慢脚步，跑的快急了，也不害怕滑倒。不知拐过了多少个道道，眼前赫然写着向明高中四个鲜红色大字，下面还刻着一句校训:立德树人，追求卓越，带着倒刺的栏杆电动门正缓缓向右移动关闭，门的间隔不到二十厘米。少年冲前去，侧身从即将闭合的门缝穿过去过去，伴随着保安一声喝喊:“不要命了吗？”穿过去后，他的脚步未停下而是直奔向教学楼。
　　高二三班的教室静悄悄的，服装简练，扎着高马尾辫的女教师严肃的站在讲台前准备发卷，刚走下台阶门就被敲响了，“报告！”，她皱皱眉头，走过去把门打开:“考试还迟到，程星落，你是准备怎么样？啊？”
　　少年在门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唐老师，起迟了，下次不会再犯了。”唐老师看了他一眼:“先回到座位上去，下课来一趟我办公室。”
　　程星落走下来，位置基本都坐满了，只剩下后门靠近垃圾桶的那个位置，他无奈的往那一坐，书包一放，然后掏出了手机。
　　手机上显示联系人有一条未读消息，他盯着看了几秒，点开了头像框。
　　联系人:谢霜白。
　　【今早我有点事，所以没有等你先走了，你到学校了吗？】发消息的时间是6:46，那时候程星落可能还在睡梦里。
　　他愣了几秒，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手机碰在屏幕上，打出【嗯，我早到了。】，又删了，没有回复，他把手机收了回去。
　　莫名其妙脾气有点烦躁，试卷刚好从前桌传过来，他拿过答题卡，填上准考证号，开始答卷，心却仍不在焉。
　　答着答着回过神来，发现填答案的答题卡上俨然写着“有事就有事，何事上学前还要做”“事比我还重要吗”“我到学校管你何事”。粗重的二B铅笔又在上面重重的打了好几个叉，他顿了顿神，举起手来:“唐老师，缺一张答题卡。”
　　……
　　开学考试花不了多长时间，语数英物理化六门每科一共五小时，考试还不带休息，一早上就考下来，把学生当做答题工具似的。唐老师刚走，三班教室立刻放松下来，喧闹的跟菜市场一样，伙伴们才有空聊假期趣事。程星落起身，脚步不停，带着敲了前桌的桌子:“座位是不是该换回来了？”前桌“诚惶诚恐”的“是”“是”“是”“小的这就换”的提着书包自觉坐垃圾桶前去了，不过，放在桌上的程星落的东西自然是不敢碰的，谁不知道小少爷不让别人碰自己的东西，还有洁癖，而且整整五个小时坐在垃圾桶旁已经对他是种忍耐了，前桌就害怕他一忍不住考试途中当着老师的面提出换座位，他的脸就没了。
　　程星落走向唐老师的办公室，拐过弯的时候旁边传来几声声响:“谢霜白，还有这道题我想了好久，明明之前你教过我的，可是我还是没有答上。”一道女声响起.
　　程星落顿住了，随即试探着向暗处看去，暗处传来另一道男声:“没事，我再教你，这道题其实弄明白就很简单了，同类型的题也就全掌握了。”声音带着男生变声期的磁性，格外好听。
　　从暗处看去，女生和男生凑的很近，俊男美女的样子，很般配。
　　程星落用晦暗不明的神情看了一会，心情更加不爽了，想要炸人的那种。
　　他又无由来的难过，想要哭的那种，今天着实冷，冻的他眼睛有点红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娘们唧唧的了？他吐槽了自己，终于不再理会，绕着弯走到了办公室，刚打开门，就看到唐老师等候多时的看向了他:“下课多久了磨蹭这么久才过来，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他:……的确不怎么想。
　　唐老师坐在办公桌旁，手指扣在桌子上，神情莫名的严肃但又因为刚才的玩笑显得有点滑稽。
　　程星落打了一声报告走到唐老师面前，看唐老师的架势并不是因为迟到请他喝下午茶。
　　唐老师看了几秒他终于绷不住了，微笑着说:“我这次找你来不是因为迟到，下周五，有一场高二高三理科竞赛，全省性的。”然后习惯性停顿:“每个学校派五名学生，不过由于我们学校是重点学校，省上额外给了我们五个名额，也就是说，我们学校会派出十个参赛队员。我们班我决定了让你去参赛，但是由于我们班不是竞赛班，所以你并没有做过大量竞赛题，还有十几天的时间，所以我想让你利用晚自习的时间，我们试着开开“小灶。”
　　……如果硬要程星落此时发言他只有一句话:狗逼学校刚开学就有竞赛，而且还是全省性的，整人？
　　“唐老师……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参赛……不再考虑考虑其他同学？”
　　唐老师摇摇头:“不管从哪方面来看，你的理科成绩都是我们班最优秀的，这次参赛很重要，名额也很宝贵，我们学校选人更是慎重, 学校很希望有同学能获奖，我也很希望你能为我们班拿一个这样的荣誉，所以名额人选非你莫属，所以你现在想的是要不要开小灶。我和其他几位老师会找竞赛题给你打基础，剩余就看你发挥了，不用紧张，没有名次也没关系，这样吧，你先考虑考虑，今晚晚自习之前想好了就来找我。”
　　看着唐老师不容置疑的样子，程星落努力的将“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去”的话语咽回肚子里，随即语气“诚恳”的说到:“谢谢唐老师，我决定了，晚自习我会来准备竞赛。”
　　程星落回到教室，将后桌上自己的笔袋挪到前桌上，又把书包挪回来，呼了一口长气，后桌的周旭八卦凑上前来，还没把短短的“程哥，唐老师叫你去办公室干什么”这句话说完，铃声就响了。
　　没错，连着考六门不成，还有一节自习课，狗逼学校就是这么烦人。
　　周旭悻悻的靠回桌子，为没有八卦到而失落不已，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被垃圾桶味呛到了。
　　他呕了一口，谁坐这谁受罪！
　　【下周五你也参加竞赛吗？】程星落从桌框里看着手机，信息没有发出去，僵硬良久，他伸出手指把编辑好的消息又删了。
　　他把手机放回兜里，然后趴在桌子上枕着胳膊闭眼了。
　　他脑子里很烦，烦了好几天了。
　　他跟谢霜白，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话了。
　　谢霜白可能以为没什么，觉得放假期间可能他比较忙，不怎么动手机所以也没有主动联系。
　　可他知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从林媛媛出现就不对劲了，上周五晚上他和谢霜白约着出去玩，结果谢霜白说他没空，说他们班班主任安排了一对一任务，假期都不停歇，程星落听了也不高兴了，就跑去谢霜白家看，结果就看到林媛媛了。
　　林媛媛，就是他今天碰见和谢霜白问题的那个女生，她是向明高中的校花，长得好看，家境又好，学校有个贴吧，里面有个帖子说校花是林媛媛，校草是谢霜白，然后有人把他们两的图片p在一起，标题是金童玉女，我磕了！下面一群附和的说般配，他们肯定是一对，程星落当时没怎么在意，反正他们两又不认识再配又如何。
　　现在看来高二文理一分班他们两居然还分到一个班了，他就想问谢霜白班主任一句:还一对一，你确定一男一女一对一不是相亲？别后悔到时候成绩没有搞上来还要抓早恋。
　　他就冷下脸色走了，然后就到今天为止没有理谢霜白，他本来以为不理谢霜白，谢霜白能看出一点异常，可是谢霜白也就没当回事，就他一个人晾在那演独角戏码。
　　倒是把他的心砸的粉碎。
　　他和谢霜白小时候就认识了，他父母和谢父母都是经商的，生意上常有往来，再加上他们两家的别墅在别墅区内离得很近，程星落和谢霜白也玩的很来，程星落性格有点娇纵，谢霜白很温柔，大多时候都像哥哥似的照顾程星落，程星落闹脾气的时候谢霜白能把“祖宗爷”哄好，程星落想干什么他就陪他干，就好似程星落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摘下来似的，把程星落宠的不成样了。程星落的父母都调侃道:小谢要不你做我们家驸马爷算了？谢霜白笑着说他要愿意，我就愿意。
　　这句玩笑话当年无谁当真，程星落却记在了脑子里，不知过了几年，少年懵懂又暗生情愫的年纪，程星落喜欢上了谢霜白，他的笑，他的温柔，只要是他，就让他心动不已。而且程星落开始嫉妒，嫉妒谢霜白身边的其他人。
　　更别说林媛媛了，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怪不得这个寒假谢霜白也很少找他了，其实从那时起就已经开始一对一了吧，他去了就阻挡他们处关系了是吧？郎才女貌是吧？
　　郎他娘的才女她爹的貌！他愤愤然一拳头砸在桌子上。他再理谢霜白他是狗！
　　教室里背书的声音静了，同学们转过身去看向趴着身子睡着觉却又弄出声响的少年，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又转过身去。
　　搞什么鬼？
　　他们不知道，可能当事人也不知道。
　　放学后，程星落站在学校门口……等谢霜白。
　　人还是要等的，虽然在背后置气，但是还是不会在当事人面前拉下脸，而且照这个情况，他拉脸就是无理取闹。
　　毕竟谢霜白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不喜欢他而已……
　　雪明明从早上就开始下，到现在气势却一点也不减，风呼呼的吹，吹的程星落的耳垂疼的厉害，他本来就穿的少，身子骨也娇，冷的受不住了，就一步一步往过挪，挪到了亭子下面，挡住了风和雪，可是仍然很冷。
　　他等了很久，不知道倒计时了多少次，捂着手不停的哈气，又接着瞬时的暖意向耳朵探去，想要暖热耳朵，他一边翻白眼想谢霜白怎么出来这么慢，一边拿起手机看消息又顿生无趣，把手机收回去，他开始原地转圈圈，他下定决心想:再转二十圈，谢霜白再不来，他转头就走。
　　谢霜白刚出校门，和林媛媛告别，就看到了这副情景:亭子上白雪皑皑，亭子下却若然另一个世界，身材薄弱的少年在亭子下闭着眼睛转着圈圈，从远处看来都能看到白皙的脸被冻的通红，偶尔有雪斜着下进亭子，滑进少年的发间，显得黑发少年一派温柔。
　　他看了几秒，疾步走过去，解下了挂在脖颈上的围巾。
　　17、18、19、20！程星落睁开了眼睛，就好像期待着什么。
　　然后他发现，他被转晕了，一睁开眼，他就晕向跌入某人的眼睛里。
　　那是他期盼已久的小确幸。
　　不知跌在那人怀里多久，久到他的晕劲缓过去了，他才直起身来，任由谢霜白把围巾围到他的脖子上，把通红的耳朵用温热的手掌捂住。
　　这几天来他憋着的闷气突然一股脑的消失了，他闷声说道:“谢霜白。”
　　谢霜白把棉袄脱下来，披到程星落身上:“嗯？”
　　眼前的少年垂了垂眼眸:“你怎么放学放的那么迟？”
　　“班主任安顿我了一些事情。”
　　“哦。”哦完了又不知道说什么，眼见程星落捂热了一点，谢霜白牵起了程星落的手，带着几分坦然的光明磊落:“回家吧。”程星落的手落在谢霜白的掌心里，倒让程星落有点怔松。
　　他很希望有一天谢霜白能牵着他的手，以情侣的身份。
　　“谢霜白，你也要参加理科竞赛吗？”
　　“嗯。”
　　“那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参加竞赛了！”语气里带着一点欢跃。
　　他们渐渐走远了，雪和风儿也渐渐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