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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039 ...

  •   039

      殷汝慧好说歹说,莫维叶总算勉强一笑,算是“解开”了之前被严刑拷打的“心结”,答应在殷宅小住一阵。

      这回殷宅给莫维叶和谢笠洲安排了一个更大的房间,避开了原先的住处——说是原先那个楼死过一个林阜有些不吉利,所以给换了个地方。但莫维叶进门前粗粗观察了一下周围,楼前廊下爬满了枯藤,屋后长着一棵巨大的香樟树,若是屋内莫维叶有什么异动,那些枝叶就能立刻钻进窗棂门缝将她制住。

      她面上当然没有半分不满,带着自己的小白脸十分坦然地进了房间。

      他们来的时候没带多少东西,莫维叶打了个电话吩咐殷宅的人给他们准备一些换洗衣物,挂了电话之后伸手把谢笠洲招到她身边,低声问道:“我们换地方了,白螺知道吗?”

      “知道,我刚给她发过短信了。”谢笠洲低声回答,“她要摸清殷宅的结构和分布,等时机成熟了会来找咱们的。”

      说完他盯了一会莫维叶的眼睛——莫维叶之前亲过他的眼睛,他一直想亲回去来着,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咳,那我们接下来就等着?对了,刚才你们在里头说了些什么?我是不是……不能问也不能听?”

      莫维叶皱眉认真思考了一会,甚至没注意到谢笠洲此刻离她很近:“倒也不是全没办法,他们既然不敢带我……”说到这里她心口一痛,缓了一下才开口,“……反正,我刚才给殷汝慧说了那么多,她应该是听进去了。”

      “好。”谢笠洲扶她坐下,“那你休息一会。”

      莫维叶坐下来缓了缓:“我有个想法……既然很多事口述不方便,不如我们躺一块给对方施个术,说不定你能梦到一点儿我的事。”

      ……躺一块?

      谢笠洲轻咳一声:“这是不是不太好?而且我们现在在殷家……”

      “这段时间他们应该不会进来。”莫维叶轻描淡写地回答,“因为我跟他们说,我跟你小别胜新婚,要单独待一会儿。”

      “……”谢笠洲张了张嘴,“……没想到你竟然牺牲到这份上……”

      莫维叶抬起头来将谢笠洲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遭:“倒也不算是牺牲。”

      谢笠洲咬牙:她似乎是肯定了他的皮相,但他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莫维叶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咬破自己的左手食指滴了一粒血珠进去,然后把那杯水递给谢笠洲:“你原先是丁家的人,说不定能在我的梦里知道些什么原先你们不知道的东西。我现在懂了……你们接近我其实是为了报仇?”

      谢笠洲看着她沉默。

      “我知道或许我们的关系还没到让你对我和盘托出的地步。”莫维叶收拾了换洗衣物走进了浴室里,“我洗个澡就睡觉了,你趁现在施术吧。”

      没过多久,浴室里头传出来一阵清晰的水声。

      谢笠洲心烦意乱地看着那杯水,仰头将它一饮而尽了。

      他站在浴室外侧,对里头的人低声念了一串咒语。

      莫维叶出来时谢笠洲正坐在沙发上等她,她看着谢笠洲那个双膝并拢双手交叠的乖巧坐姿笑了一声:“别怕,我是个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不会梦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说完她吹了头发拍了水乳,关了大灯掀开被子往被窝里一躺,在谢笠洲施的那个术的影响下很快就睡着了。

      谢笠洲走到床边,低头看了她很久,缓缓俯身在她右眼上方落下一吻,然后后退两步,愣了一会才回到沙发上。

      术式在她睡着后对他也起了作用,困意袭来,谢笠洲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睡着之前谢笠洲觉得,要不然下次还是趁她醒着的时候亲吧,不然她这啥也不知道,他和她都太吃亏了。

      *

      先映入谢笠洲眼帘的是一条阴暗的长廊。

      这里是殷宅的地下?头顶只装着简陋的日光灯,惨白的灯光打在陈旧的墙皮和湿滑的地面上,前方有一盏日光灯已经暗了下去,在廊下隔出阴暗的一角。谢笠洲在这阴暗的角落里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抱着孩子的女人的影子一闪而过——明显是个女鬼,他略皱了皱眉,没将她放在心上。

      他知道这里是莫维叶的梦境。

      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听见斜前方一个房间里传出来类似家具倒地的接连不断的巨响,静了一阵后响起一声小女孩稚嫩凄惨的尖叫,房门被推开,那女孩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是一个穿着一套夏季连衣裙的女孩,她脚上穿着一双平底凉鞋,脚踝处染了血,剧痛让她唇色发白一步一喘——跑到近处谢笠洲才看清,原来是她背后被抽了一鞭,衣料和衣料下的皮肉被抽得豁开,鲜血正汨汨地往下流。

      那女孩无助地仰起脸,看到他后稍愣了一下,忽然大哭着扑了过来:“救救我!救救我,家主!”

      家主?!

      谢笠洲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他看见自己伸出一截已经枯槁的手腕,用瘦得几乎只剩皮包骨的指节扶住了那女孩的手臂,紧接着用一道沙哑老迈的声音问她道:“怎么了叶子,谁打的你?”

      叶子?

      那女孩的脸庞糊满了泪水和鲜血,但五官的确和莫维叶十分酷似。

      “三、三叔疯了!”她哭叫着抓紧了家主的手臂,“他要打死我!”

      谢笠洲很想把年幼的莫维叶抱起来转身就跑,但他只看见自己伸手拍了拍叶子的脑袋,语气温和道:“回去吧,你三叔是不会害你的。”

      莫维叶大哭:“可是他要把我拿去喂蝎子!”她上气不接下气,“他说要等我被蝎子吃掉之后留下那只最凶的,拿去给宁语做礼物……”说到这里她忽然一静,眼底的光迅速黯淡下去,“如果……我被炼成蛊了,宁语会不会难过啊?”

      谢笠洲心里一紧:她这个年纪能知道自己是殷宁语的容器吗?为什么殷家的人敢拿她炼蛊?莫非此时殷宁语的容器……还没有彻底定下来?

      这个时候谢笠洲忽觉背后一寒,只见刚才那个站在阴影里的、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的女鬼缓缓上前,与谢笠洲并排而立,凌乱的额发下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紧了莫维叶:“女儿……我的女儿,跟妈妈走……妈妈带你回家。”

      谢笠洲心头一震:这女鬼原来是叶子的母亲?她身上怨气极重,很可能就是在这里被害死之后化形的——他用余光瞟了一眼那女鬼抱在怀里的孩子,那孩子皮肤溃烂浑身血红,个头极小,蜷缩在母亲怀里十分安静。

      这孩子的眼睑和鼻子还没有完全成形,看上去竟像是胎死腹中之后被人从母亲腹中活活拖了出来——

      等一下。

      谢笠洲皱起眉头:这里是殷家的地界,殷家的地界上出现一个带子怨鬼,为何殷家没有人出面处理?

      那女鬼犹自哀伤地看着莫维叶,直到叶子被怒气冲冲的殷汝和抓着后衣领拎回那个房间,变故忽然发生——那女鬼眼底迅速漫上赤红的血色,在那扇门完全关上之前冲了进去,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掐住了殷汝和的脖子,直直将他逼入房间内侧。

      莫维叶身上的力道一松,摔在一旁咳嗽了好一阵。

      谢笠洲看到自己迈出迟缓的步子,不慌不忙地跟进那个房间,冷眼看着殷汝和被女鬼掐住了脖子,面孔扭曲几乎断气——紧接着殷汝和嘴角一抿,眼神发狠,忽然伸出手去,指尖狠狠刺进那女鬼的眼里。

      女鬼凄厉地叫了一声,连着后退三步,被紧追上来的殷汝和反掐住了脖子,直至她自脚底开始烟消云散——她消失的那一刻,莫维叶似有所觉,朝她的方向喃喃了一句:

      “妈妈?”

      女鬼一惊,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艰难地在殷汝和的钳制下转了转脑袋,绝望又欣慰地看了莫维叶一眼。

      女鬼彻底消散后殷汝和似乎忘了莫维叶的存在,骂了句晦气之后便走到一边去查看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了。

      莫维叶一个人缩在墙角,呆呆地看着那女鬼消散的角落。

      谢笠洲心下有些难受,想要过去摸摸她的脑袋,偏生这老头就站在原地不动了,他是有心无力一步也迈不出去。

      看着眼神空洞神情呆滞、却一滴眼泪也落不下来的莫维叶,谢笠洲忽然想到,这会不会是一个仪式?

      至亲在眼前“死去”,莫维叶是不是能从中得到些什么?或者说,得到些什么天赋?

      或许是这样,若是莫维叶对血亲的死毫无反应,那她就会被拿去炼蛊;若她成功了,她就能活下来,作为殷宁语的容器活下去。

      这个猜想让谢笠洲遍体生寒:如果事实确实如此,那莫维叶不过是殷宁语的备选容器之一罢了,其余的备选容器或许已经失败,被拿去炼蛊了。

      殷宁越曾经同他说过,殷家培养容器也是需要付出非同一般的成本的。但殷家也不会白出这个成本,容器在成为容器之前必然是经过了选拔、获得了殷家人的认可,才能配得上殷家的“付出”,才有资格作为殷家人长大。

      年幼的莫维叶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女鬼魂消的那片空地中间,低声说了句什么。

      她声音压得极低,但谢笠洲还是在退出梦境之前仓促看懂了她的口型。

      她说:妈妈,我杀了他,就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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