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婆喊我去捉妖》弥江江

22、022

　　022

　　第二天中午，趁着所有人去吃午饭的功夫，白螺带上面具、换上服务人员的制服，带着欢欢偷偷地从莫维叶的房间溜了出去。

　　她按谢笠洲说的，绕过侧门往前走了十几米就看到了那个停车场。她走到一个花坛跟前停了下来，藏于餐车中的欢欢撩开帘子一溜烟钻进一丛常青灌木里，顷刻间就不见了身影。

　　不过白螺知道，她是直直往停车场去了。

　　这餐车就是之前她指示欢欢去攻击莫维叶时藏过欢欢的那辆，上头还盖着雪白的长餐布，出现在这种地方实在有些突兀。白螺先绕进侧门，把餐车塞进了楼梯下的杂物间里，关上门正准备离开，却隐约听到楼上传来了一阵低低的说话声。

　　是有人下来了！白螺已经看到了那两人脚上的黑皮鞋——实在是躲闪不及，她只得跟着餐车钻进了杂物间里。

　　“……这林阜死得实在蹊跷，而且死在这种时候……殷非都29了。”先是一道略高的男声，说话间似有不满，“都说是小澄妈干的……不过，你说，会不会是莫维叶干的？”

　　“莫维叶？”另一个略低的男声随之响起，“她杀林阜干什么？就因为以前那些旧怨？”

　　“你没见林阜也想杀她吗？”另一个嗤笑一声，“要我说也是林阜活该，好端端的去惹莫维叶这个毒妇……”

　　白螺皱起眉，暗暗记下了“殷非”这个名字。

　　不知道fei是哪个fei，回头让老家查去吧。

　　——“是啊。”声线较低的男人附和道，“莫维叶自从那个叫……卉卉的？反正自从那个小女孩死了之后就疯了，那女孩生前不是被林阜欺负过吗？林阜一死，莫维叶高兴坏了吧。”

　　“可现在上面几乎定下来了，说凶手就是小澄的妈。”那个声音较高的男人不确定地猜测道，“她现在都被抓起来关进惩戒室了……而且。”他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那紫蝶簪子就是小澄的东西啊，小澄火化的时候，我亲眼看着她妈把那簪子放进小澄骨灰盒里了，结果昨晚那簪子从坟墓里跑出来刺死了林阜……”

　　“行了别说了怪瘆人了……说不定是小澄妈虚张声势，从她女儿坟里起出来的呢……”

　　似乎是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晦气，那两人静了几秒。

　　“哎，你说。”几秒后那个较低的声线又响了起来，“万一真是莫维叶杀的，那莫维叶肯定要被抓起来行刑，那就会死在惩戒室吧？惩戒室正好是我管的，她死前能不能让我……嘿嘿……”

　　白螺闻言心下一激，浑身的血都冲到了脑子里：她平生最恨男人打这种主意！几息间白螺右手已经搭到了门上——这个角落之前倒是没有什么人，但现在冲出去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算了，算了。白螺暗自深呼吸：不能为了两个人渣暴露自己的行踪。以后有机会再遇到的话她一定把他挫骨扬灰！

　　——“你们在说什么？”

　　正当此时，楼梯上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刚才提到叶子名字的是哪个？”

　　咦？

　　白螺一惊，这女声她先前没有听过。

　　“呃，宁语？”那个低声线男人忽然慌张起来，“我、我不知道你在……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编排莫小姐的，我就是……”

　　话音未落，白螺忽然听到重物撞上墙壁的一声闷响，骨裂的咔嗒声随清晰可闻，紧接着是那男人响彻楼道的凄惨的嚎叫声。

　　殷宁语冷着脸缓步下楼，站到那个瘫软在墙角的男人跟前，仔细地看了他一会：“伤了右臂啊？太不巧了，右手好像是你的惯用手吧！”

　　她毫不留情地抬脚，狠狠踩在那人右肩上一压到底还碾了几碾，“这次赶上葬礼，我就做件好事留你一命。不过你这条手臂就不用去医院治了，让它废了吧。回头再挖只眼睛出来孝敬我，今天这事就算了了。”

　　“知道了，知道了……宁语小姐，对不起，我……”

　　殷宁语再次抬脚，这次直接踹在那人额头上，那人后脑重重撞上墙壁，立刻陷入了深度昏迷。

　　另一个男人跪地求饶了好一阵，直到殷宁语阴沉的脸色稍有好转才敢站起来，一边鞠躬一边后退行至侧门门口，才慌张地逃远了。

　　“何必这么吓人家。”一旁又响起一道温润清朗的男声，“他好像就是靠右手吃饭的，没了右手以后只能去……”

　　殷宁越的话还没说完，殷宁语忽然伸手制止了。

　　——白螺缩在楼梯间里还没来得及感慨完殷宁语这副狠人作风，楼梯间的门忽然被轻叩了叩，那道女声离她极近：“你还要在里头躲多久啊？”

　　白螺吞了吞口水：这位狠人的这个疑问句听起来似乎竟然有几分温柔？是她的错觉吗？

　　*

　　吃完饭，莫维叶让谢笠洲回房，自己跟着其他人往另一个方向走了。谢笠洲知道他们离开的方向他不该盯着看，于是全程低着头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回到了房里。

　　白螺欢欢都不在了，房里实在是有些冷清。

　　他打开手机准备理一理这几天的思绪，还没打出几个字，莫维叶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

　　他吓了一跳，赶紧接起：“莫……叶子？”

　　那头却没有莫维叶的声音，只有一些杂声。杂声也有些模糊不清，似乎是一群人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男男女女的说话声，都裹在呼呼的风声里听不大真切。

　　谢笠洲忽然反应过来：这是莫维叶特意打过来的，她是要给他透线索！

　　他下意识地摒住呼吸，凝神听着。

　　“听说小澄的妈已经抓起来了。”先头响起来的是个女性老者的声音，她这么说了一句之后又叹了口气，“造孽啊，当初要不是她和她那个大学同学私奔……未婚先孕生了孩子……”

　　莫维叶接茬：“可小澄也实在是可怜。”

　　“谁说不是呢。”那位老人的声音听来有些疲惫，“虽然是外人的孩子，也没来得及参加出生仪式……可她被那样欺负，殷家实在也不该不管的。”

　　出生仪式？谢笠洲抿紧了唇：这是什么意思？小澄没有参加出生仪式，所以她被凌辱致死的时候殷家无人出面相帮？

　　他感到心底有什么呼之欲出，但莫维叶接下来的话又打断了他的思绪：

　　“瞧您说的，对殷家没用的人，殷家才……不会管呢。”莫维叶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难受，语速慢了下来，词句间停顿也不大正常了。为了掩饰，她只好说，“这里……血腥味真是越来越浓了……”

　　那位老人笑了笑：“知道你们年轻人闻不惯这种味道，再过几年就好了——叶子，这可是好事啊，总有一天，你也能像星雅他们一样，被殷家的祖宗迎走的……嗯？”她的声音有些疑惑，“你的脸色怎么越来越难看了？”

　　莫维叶勉力朝她回了个笑：“没……就是星雅不在了，我心里难受……”

　　谢笠洲没再听下去，他当机立断掐断了通话：莫维叶脸色难看一定是因为禁言令，他绝不能置她于险地。

　　挂了电话之后他回想了一下刚才的通话内容，忽然冷笑了一声：陆星雅死后就化成了怨鬼，他还差点着了那怨鬼的道。且那个地方怨气集中血气浓厚，一只怨鬼死了，只会生出更多的怨鬼。

　　他和莫维叶在那里从头到尾就没见过什么殷家的祖宗。

　　不过，听那老人的意思，被殷家的祖宗接走似乎是什么堪比成仙的大好事，明明陆星雅连命都没了，那老人的声音听来倒是颇为歆羡。

　　出生仪式、殷家祖宗，这两件事他得记下来，回头和老家好好说道说道。

　　这头，莫维叶的心绞痛总算减缓，发白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了正常——她知道，是谢笠洲及时掐断了通话。

　　那老人还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我跟你说，星雅那是遇到好事儿了，被选中也是她的运气，别人想求还求不来呢。”

　　莫维叶想到陆星雅那张明艳的脸庞，心中泛起一死隐痛：“……嗯，是啊。你说星雅也是的，这大好事都不和我说一声。那天她不见了，我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呢。”

　　她的确是出事了。

　　那天晚上，陆星雅那副伏在莫维叶身前不断嘶吼嚎叫的模样被莫维叶尽收眼底——陆星雅被贴符显形的那一刻，像是被暂停的影视剧又开始重新播放，她那凄惨的吼声忽然之间从她的喉间绝望地溢出，几乎撞破莫维叶的耳膜。

　　莫维叶被震得愣在那里。

　　其实后来想想，莫维叶总是觉得，陆星雅那时候是留有一些理智的。她在自己面前那般嘶吼，其实只是极力地想要发出声音好好问问莫维叶罢了。

　　毕竟有一些事情，是只有死后化作怨鬼才能看清、才能看懂的，所以也只能死后才问。

　　当时已经身为怨鬼的陆星雅一定是想问她：为什么你身上流的血的味道和我不一样？为什么你的血接触了符纸之后就能让术式即成？为什么……我要死了，你却好端端地活着？

　　莫维叶晃了晃身子，险些没站住。

　　她身边的那位老人赶紧来扶了她一把。

　　莫维叶朝她感激地笑了笑。

　　这位老人是个外姓人，也是殷家的养女。她今年已经六十八岁，自小生活在殷家，对殷家灌输的一切深信不疑，也从未离开过殷家半步。这位老者认为自己能活到今天，而不是像陆星雅一样在英年“被殷家的祖宗”迎走，是因为自己运气太差的缘故。

　　莫维叶心里知道，其实这位老者能活到今天，恰恰是因为她运气太好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