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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噩梦惊醒【现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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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回忆,在清醒之前,她一直都呆在迷雾环绕的森林里。
那座森林硕大无边,像是从天的尽头,一直生长到地的末结。
它是灰蒙蒙的,似乎有着结界。
说是森林,也与寻常的森林不同,目及所处,它是极为高耸的,黑色而庞大,是雄伟的矩形。
像是拉长了的玄碑,但上面未曾刻字,有时雾重了,却又看不清晰。
但是有时,从雾的另一端,竟会传来打更的声音,也会偶尔出现一点一星的红光,就像她房间里的灯光一样。
她多次想走出去看,却发现自己怎样都走不出去。
在待她累了停下脚步,想要找个地方休息一阵,便会发现,原来脚下踩着的不是林间草木,那柔软的质感,原是人的躯体。
一具接着一具。
她的脚边有下身撕裂的少女,有头颅腐败的少年,有被啃噬肠腹的妇女,有被炸得模糊的婴孩,有化为骷髅的老妇,有血肉溃烂的壮士。
尸殍千里,白骨成林。
她吓得尖叫,天空中却掉落几块陨石,她躲过,却发现那是人的残肢断臂。
她想闭上眼睛,却怎么都闭不上。
好在她闻不到血腥气,勉强可以从尸体堆上爬出去。
那是一个万人深坑。
她觉得这是地狱。
这里确实也是,一到晚上,就会下猩红的血雨。
她最初是看不清四周的,后来雨越下越大,渐渐地把雾冲散了,从远方射过来的强光,照射出雨的色彩。
那雨一淋她便觉得浑身剧痛。
后来她在尸堆中捡到了一些东西,玄铁一般的铁块,扯不断的光滑布匹,削尖头的木棍,并非草木编织的绳链,东拼西凑,倒是在深坑边搭出一个避雨的棚子来。
与尸体待久了,她便也不怕了,只是觉得日子无趣。
她清醒的前几日,远处高耸的墓碑上铃声大作,足足响了好几天。
发生什么事情,她也无法知道,因为她试探过,她走不出这块地界。
她知道自己应该死了。
但是地狱里她却见不到同伴,只能见到地狱中的地狱。
还是那个深坑。
她清醒前,又一次下坑去找东西。
原因是深坑里又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
那是一具完好无损的尸体,从空中落了下来,砸出的动静。
她很好奇,自从她来到这儿,还从未见过一具完好的尸体。
当她看见那具尸体时,又没了兴趣。
那是一具无脸女尸。
她无趣的把她翻开,推到一边,却看见在积骨如山的尸骨最下方,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微弱的光。
最终她翻到一条奇特的项链。
这条链子攥在一个人的手里。
那个人腐烂的看不清面容,他被压挤在坑的一侧,露出一只化为白骨的手。
那条项链上面还沾着他的血肉,应该是一件饰品,玉牌大小,却是金属质感,她把它在旁人尸体的衣服上擦了擦,却依旧看不懂上面的文字,像是墟海外的文字,她觉得这是白民国会有的字迹,圈圈扭扭的,像几个蚯蚓盘曲。
这条项链的特别之处,是玉牌正中间,有一个针眼大的,忽闪忽灭的红点,一般人看不到。
但是当她将它捡起来时,那个红点射出了一条柱形的红光,又细又长,竟然将迷雾射出了一个口子。
她被它刺眼的红光晃了眼睛,再次睁开时,便是这间惨白的病房。
“你看到了什么?”
有粗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向对方看去,是一个眉毛粗黑的中年男子,他皱着眉,眼神却惊讶,他站在她的身旁,严肃而担心的询问着她。
“夏幼清,我是处理你案子的警官,我叫王泊,关于你失足的事情,我们怀疑是有人故意谋杀,你从意外跌落楼梯后,已经躺了两个月了,既然你醒了,我想知道你在跌落楼梯之前,看到了什么?”
夏幼清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什么跌落楼梯,什么警察,她之前一直呆在那个深坑旁边,百无聊赖的看着天上掉下来的血肉陨石,如今怎么忽的,到了这里来?
而这里,又是哪里呢?
当她迷糊不清时,又觉得有人在抓着自己的手臂。
她朝那人看去,只见得一位许久不见的旧人。
“风.......风鹤唳!”
她惊叫出声。
“谁?”
王泊连忙再问,身后的张岸连忙拿起笔记。
“你怎么在这?”夏幼清气若游丝。
“风鹤唳是谁?”
王泊的眼神不断从二人之间来回打量。
夏幼清连忙抓住樊木的衣袖,想要翻身,却发现自己挪不动沉重的身子。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对我做了什么?”
惊恐从樊木的眼底升起。
王泊将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夏幼清,你醒了,你看清楚,我是樊木啊,我不是什么风鹤唳……”
樊木连忙打岔,以免让夏幼清把话说下去,“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握着夏幼清的那只手暗暗的使了力,夏幼清这才看清他,他虽长得相同,但穿着打扮与风鹤唳完全不同,此人短发常服,褐色的眼神透着无辜,脖颈上还带着一条方形的金属项链,和她梦中所见的极为相似。
“你就是……樊木?”
“是的啊,夏幼清,是我啊,樊木呀。”
“樊木……是谁?”
***
“小清,你怎么连樊木也不认识了?”
董陶担忧的抚摸着夏幼清的额头。
“爹,娘。”
夏幼清喊的很生硬,若不是方才王警官跟她把事情叙述了一遍,她甚至都不认识眼前这个头发有些发白的男人,一脸担忧苦相的女人,是自己的父母。
“我也不知道,我感觉自己睡了好长一个觉,你们都不认识了。”
“那王警官说的事情,你出事前看见是什么人害你了吗?”
夏幼清摇了摇头,只觉得头痛欲裂,似乎有什么片段,忽的闪现在自己的眼中。
一个低矮的院子,一个破败的围墙,一缕清冷的月色,还有一朵从树上飘落下的白花。
一想到这她就感到愤恨,那愤恨像毒虫咬噬着她,她低声幽幽的吐出了一个名字:“羽沉舟。”
“羽沉舟是谁?”
王泊再一次发问。他这两个月将夏幼清周围所有的人都调查了一遍,没有听说过叫这个名字的人。
“一定是羽沉舟害了我。”
“他长什么样子?”
“是他……肯定是他……”
夏幼清并未回答王警官的问题,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呢喃道:“他从一开始就计划想要害我……”
王警官与众人看着异与常态的夏幼清面面相觑,只有樊木,额头竟渐渐地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眼见夏幼清状态魔魔怔怔,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答案,王泊示意众人离开,只留着董陶来照顾她。
王泊查了整个今朝市的户口档案,也没查到风鹤唳和羽沉舟的名字。
张岸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抱怨道:“或许真的是她做的噩梦里的人名,或者说是什么游戏小说中的虚拟角色,她昏迷那么久了,意识混乱也说不定。”
张岸喝了口浓茶,吐了茶叶:“她连她妈都不认识了,却把这两个名字叫的又清晰又带恨意,你觉得你的推断说的过去吗?又况且,她看樊木的眼神带着恐惧……”
“樊木……怎么又是这小子。”
“你最近蹲他蹲的怎么样了?”
“没有异常举动,他平日除了上学,就是回家,最近连图书馆补习班也不去了。”
“哦?两点一线,别的地方都不出去吗?”
“是的,我看他应该没什么关系,他要是推夏幼清下楼的那个人,她怎么不指认他呢?反倒是说一个叫羽沉舟的人?”
“这倒有点奇怪。”
“是的,怎么能平白无辜多出这两个人名?我刚才又查了一下,连小说游戏也没有这两个人的名字,互联网上查无此二人。”
“我说的不是他们。”
“啊?”
“高中生周末不出家门,跟朋友一次都没出去过,可是也不跟女友逛街,我调查过他的成绩,他根本不用补课,他的家长在加拿大,曾经想要让他高中出国,可是他拒绝了。”
“因为翟草?”
“并不,根据他班同学说,翟草今年七月原本是打算出国留学的,可是出发的前一天忽然取消了航班,你猜怎么着?”
“那架飞机失事了。”
“可是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张岸,我说过很多次,破案不能光用眼看,要用心看。”
王泊“啪”的一声将文件摔到张岸的桌前,他的手戳着纸张:
“通话记录!我调取了他二人的通话记录,他在翟草出国的前一天,跟她打了两个多小时的电话,从翟草的短信来看,他应该是劝她不要出国!当夜翟草便回给他一条“不出国了”的短信,结果第二天偏偏就是翟草的那次航班出事,并且第二天新闻播放出事的时候,夏幼清与他们都在一起,是樊木将翟草送回的家!”
“或许这只是巧合……”
“巧合?我不信这世上有什么巧合。翟草和樊木的成绩几乎不用补课,也有出国的准备,他们为什么要陪夏幼清去补课呢?”
“那你说,夏幼清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樊木的样子呢?”
“可是她看着他却喊另一个名字,不是吗?她不是完全不认识樊木。”
“你是说……风鹤唳,或许是她与樊木之间的秘密称呼?或者说,这个叫风鹤唳的人,与樊木长得极为相似?以至于她把他认成了他?”
“张岸,你小子总算是有点脑子了。”
“那么羽沉舟又是谁?夏幼清的意思是羽沉舟害了她……如果樊木是风鹤唳的话,那么羽沉舟便是……翟草?”
“我不这么认为。”
“或许这件事,有更复杂的情况……只有等她缓一阵,才能进一步清楚。”
“可是她现在记忆暂失……我们怎么开展……”
“张岸,我让你TMD用心去看,你真的以为她是真的失忆吗?”
“啊?难不成她是装的?”
“如果樊木真的是风鹤唳,那么便会真的存在羽沉舟这个人,你觉得她一睁眼看见风鹤唳,难道就不会怕羽沉舟也在附近吗?”
“您还真的相信有这两个人啊?”
“名字只是代号,但夏幼清的情绪和反应不是。”
“你把1认成2,这便代表1与2,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哪怕是暗号代称。”